妙峰山南麓山勢平坦，高聳的山脊擋住了凜冽的北風，皚皚的白雪像一張厚實的棉被，覆蓋在綿長的山坡上。

忽然，一個火紅的影在雪坡上飛速掠過，快得彷彿離弦的箭。卻又靈巧如林間飛行的雲雀，遇到擋路的樹木也毫不減速，子輕輕一側便劃個優的弧線繞了過去。

很快，那影就到了百丈以外，在雪上留下兩條緞帶般的長長痕跡。

那紅影過去好一會兒，的同伴才陸陸續續雪跟上來。

他們還沒降到坡底，那紅的影已經雙手撐著雪杖，踩著雪板往回爬了。

爲首的男子忙一個小回旋改變了方向，然後趕兩步去追那紅的影。

其餘人卻沒他這技，只能老老實實降到坡地再往回爬。

“明月，你等等我。”那男子材高大，雖然臉上塗了厚厚的防寒蜂蠟，茸茸的熊皮帽子又遮住了他的口鼻，只出一雙眼睛。但依稀還是能聽出，此人正是趙昊出阜門時肩而過的小爵爺李承恩。

一旁穿著紅火狐皮裘，同樣用蜂蠟遮臉，頭戴貂皮護耳帽的，自然便是蘭陵縣主李明月了。

前番和閨說要來西山雪，果然真就來了……昨日他們一行出了阜門，趕到妙峰山時天就不早了，便在娘娘廟借宿了一宿。

今日天氣晴好、萬里無雲，李明月便迫不及待拉著哥哥來雪了。

“你雪退步了。”李明月一邊往上去，一邊頭也不回的對哥哥道。

“瞎說，連你都是我教出來的。”李承恩追上李明月，分辯道：“我不是得照顧那些朋友嗎？哪像你，顧著自己玩。”

“誰讓你招呼那麼多人了？”他不提這茬，李明月還不生氣，聞言氣得拿雪杖捅他道：“我讓你這麼多人了嗎？下次你也別跟著了，我自己來。”

“那可不行，當哥哥的哪能放心啊？再說人多不是熱鬧嘛？”李承恩忙閃躲開道：“又再說，他們也不是衝我來的啊。”

“衝我？”李明月目圓睜道。

“那倒也不是……”李承恩趕忙搖搖頭道：“人家不是衝著徐公子來的嗎？”

說著他小意賠笑道：“其實是我前天與他喝酒……哦不，以文會友時，不小心說了。徐公子一聽，就非要一起來，你說堂堂首輔長孫開了口，我能推辭嗎？”

“你纔多大，就整天學人家喝酒。”李明月不屑的收回目，這時兄妹倆已經上到半山腰，能看清山頂帳篷裡，有人影晃了。

李明月見那徐公子就在帳篷裡頭，不由一陣不爽道：“明明不會雪，也不知他跟著來幹什麼？添。”

“哎呀妹妹，你好好想想，他是來幹什麼？”李承恩瞪大眼看著李明月。

“我想不到。”李明月搖搖頭。

“你使勁想。”李承恩卻不放棄道：“他是衝誰來的？”

“哦，我知道了。”李明月一拍額頭，恍然道：“他是衝你來的。”

“對，額，瞎說八道……”李承恩差點摔下雪坡去。

李明月也不管他，咯咯笑著爬上山坡去。

~~

那徐閣老的長孫徐公子，名喚徐元春，自生長在溫暖的江南，連正經下雪都沒見過幾回，哪裡會什麼雪？跟著上山後便在帳篷裡烤火，卻依然凍得瑟瑟發抖。

但看到李明月上來了，他居然轉眼就不怕冷了，馬上踩著雪板、拄著雪杖，笨鴨子似的蹣跚著從帳篷裡出來。

“縣主…雪的樣子…真好看……”

徐元春牙齒打，含含糊糊的說一句。想要出個迷人的微笑，無奈臉已經凍僵了，完全不聽使喚，結果一使勁兒反倒出了個鼻涕泡。

李明月被他這糗樣子，逗得噗嗤笑了。“這麼多人，就你不塗蜂蠟，現在知道厲害了吧？”

徐元春哆嗦著點頭，他本打算靠臉吃飯，無奈已經凍得不知臉爲何。

“別鵪鶉似的窩著了，我告訴你越窩越冷。”李明月轉過來，擺出預備出發的姿勢對徐元春道：

“起來就不冷了，來，跟我一圈去……”

徐元春聞言，眼前便自浮現出，自己與李明月一起在雪上飛馳，宛若神仙俠的唯畫面……而且還是配樂的那種。

這讓他登時熱上涌，重重點頭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說完，他便豪氣干雲的站在了李明月邊。

李承恩過來幫他調整好姿勢，讓他也學著李明月的樣子微弓著子，雙臂彎曲持杖目視前方，同時還不忘囑咐他初次雪的注意事項。

等他囑咐完了，卻見徐元春篩糠似的在發抖。

“這是怎麼了？”李承恩問道：“冷嗎？”

“我暈高，我想吐……”徐元春本來一上頭，理智喪失，也就了。可讓李承恩這一耽擱，他的理智又回來了。低頭看著直衝而下的高高雪坡，覺跟跳崖差不多，登時嚇得頭暈目眩。

“哈哈哈……”李明月早知道他不敢，就是想看徐公子出個醜，見狀笑得樂不可支，然後歡快的一聲‘走嘍’，便順著雪坡飛速下。

徐元春在李承恩的攙扶下直起子，目卻鎖定在李明月上，看在雪地上穿花蝴蝶一般輾轉騰挪，只覺眼花繚道：

“驚鴻仙子也不過如此……”

李承恩見他被妹妹耍了，還這副癡迷樣，不同的拍拍徐元春的肩膀道：“早跟你說過，想追我妹妹，騎馬箭、溜冰雪，這都是最基本的，不然你只能幹看著。”

“我不擅長啊……”徐元春不苦著臉道：“君子六藝，吾苦於與。”

“那可麻煩了。我這妹子可就好這口，玩都玩不到一塊，還怎麼讓喜歡你？”李承恩嘆口氣道：“要不你還是放棄吧，不喜歡文弱書生這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