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長在醫院工作這麼多年，也不是沒見過像郭鵬這樣不肯服的小孩。

這種孩子，大部分是上有傷，不想讓人看見。

護士長才推測，郭鵬或許是在學校了欺負。

「你說什麼？！」

郭華忍不住捂，才沒讓自己驚出聲，「鵬鵬他……被欺負了？」

可郭鵬殺掉自己父親的事，因為未年的份，派出所將信息保護得特別好，不可能泄。

而曾知道真相的鄰居，也沒有在外面說三道四，都很好心地幫瞞。

至於郭鵬父親的死因，對外宣稱意外。

這一年多來，即便是學校老師都不知道家發生的事，又怎麼會被同學欺負？

郭華不回想郭鵬生日時，那些來參加的小孩們，有沒有誰對郭鵬不好。

可無論怎麼想，都沒覺得那些孩子有問題，反倒發現了另一件事

郭鵬在夏天時，也不會穿短袖，他說自己手腳發冷，非要穿長袖。

但這在郭鵬親手殺掉那個男人前，都不存在的事。

那時，郭華只以為兒子經歷了那些事後，到驚嚇，弱了，還常常給郭鵬補，生怕兒子虛。

「先去跟你家孩子流一下吧。」

護士長見似乎也想不出來，便與一同回到檢查室。

郭華看到郭鵬比同齡人要矮小瘦弱的影，想到孩子或許在學校欺負，卻從沒向提起，眼淚當場掉落，抱著郭鵬哭：「鵬鵬，你跟媽媽說實話，你是不是在外面被人欺負了？」

郭鵬愣了愣：「媽媽，我沒有啊……」

趁他發獃時，護士長不聲地捋開郭鵬的袖子。

郭鵬警覺，下意識要回手臂，可還是晚了一步。

包括郭華，都看到了他袖子下藏的傷痕。

「鵬鵬……！」

郭華不敢置信，抓著郭鵬的手臂，滿是心疼：「這……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是誰幹的？媽媽去找他！媽媽幫你撐腰！」

「不……沒有誰……」

郭鵬支支吾吾地想收回手臂。

郭華卻不信，有些心痛：「鵬鵬，不要包庇欺負你的人，媽媽會保護你的，相信媽媽，好嗎？」

「真的沒人打我……」

郭鵬幾次張口，終於咬牙說出了事：「這是……我自己乾的！」

他的話，震驚了屋眾人。

「你自己……」

郭華怔怔看著郭鵬手臂上的痕跡，忍不住問道：「為什麼？」

郭鵬沉默許久，終於向母親坦白了實。

對自己做這種事，是從很早以前就開始的。

那時，男人還沒死。

郭鵬每次看到男人家暴郭華，就想保護媽媽，可他越是阻攔男人，就越激怒男人，郭華會因為他的保護更重的傷，他也會被男人毆打。

男人試圖用暴力迫他聽話，不讓他親近郭華。

郭華捨不得孩子被打，所以每次發現男人想打自己，都會提前把郭鵬鎖屋裏，不讓他出來。

可隔著門，郭鵬聽著外頭的靜，就會想像媽媽在苦。

他恨男人，也恨自己，恨自己沒有用，只能哭。

在這樣的恨意下，他傷害自己，想用疼痛向媽媽贖罪，也想用疼痛與媽媽同。

一開始，他是有意為之，會注意掐自己不在外面的地方，像是肚子，大之類的。

直到那個暴風雨夜。

他從門裏看到媽媽滿臉，男人卻哈哈大笑的時候，神經彷彿到了刺激。

腦海中好像有個在跟他說話：「總有一天，他會打死媽媽，也打死你！」

郭鵬那時十二歲，已經有了死亡的概念，他不想媽媽死，所以刺激一般，衝出房門，從廚房拿來水果刀，刺男人。

那天後，他的——準確來說是腦子，好像出現了什麼變化。

即便他與媽媽離開了那個滿是痛苦回憶的家，過上了幸福的日子，可過去的影，似乎仍籠罩在他心裏。

他好像還活在那種痛苦的日子裏，最開始還做了幾個月的噩夢，必須要有人陪著睡才行。

可即便有人陪著，也緩解不了他的焦慮，他的恐懼。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又開始傷害自己了。

他自己都沒發現，自己在對自己下手，只有等回過神來時，他才會到疼痛。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為，對自己下手越來越重……」

郭鵬說到這裏，悄悄看了眼哭泣的郭華，有些愧疚地低下頭：「對不起媽媽，我真的不是故意這麼做的。」

他覺得自己這樣不正常，怕家裏人擔心，才一直瞞著。

「鵬鵬沒有對不起媽媽，是媽媽對不起你才對……媽媽要是能早點離婚就好了，早點離開那個男人就好了……」

郭華抱著郭鵬，泣不聲，早知道兒子會因為被打的事變這樣，當初就該跟那男人同歸於盡，何至於讓才十幾歲的兒子拚命保護自己，還留下了如此嚴重的心理創傷？

之後，在護士長的建議下，郭華帶郭鵬去看了神科醫生。

七十年代，國神科的人才極為稀，這門學科在國外才有系統化一些的教育，可留洋背景有實力的人，在那時大多比較凄涼。

郭華也是輾轉打聽，才找到一位還算靠譜的醫生，給郭鵬做心理疏導。

那位醫生說，郭鵬很可能是重度抑鬱，才會產生傷害自己的行為，而且病嚴重的病人，也會伴隨幻覺產生。

到了這個地步，已經不是心理疏導就能解決的了，必須要配合吃藥。

然而，七十年代這類藥的副作用很大。

郭鵬吃了葯后，從原本表現活潑的孩子，慢慢向孤僻，甚至有些獃滯，型也因激素緣故，喝水都胖。

學校的同學看著變化這麼大的郭鵬，願意與他玩的人也越來越。

郭鵬初中畢業后，因為原因，沒能繼續讀，也沒有找工作，只是在家調養。

好在有家人的關陪伴，郭鵬的況算是一點點好轉。

然而，在半年前，郭鵬又突然惡化了。

原本通過治療，已經很久沒「看」到爸爸的他，再次「看」到了那個男人。

不僅如此，他偶爾還會將植、人，看奇怪的東西。

一開始，郭華還以為是兒子的病反覆了，醫生也給他加大了藥量。

然而，三個月過去，郭鵬並沒有任何好轉。

神科醫生覺不對，便讓郭華帶郭鵬去檢查。

這一檢查才發現，郭鵬病加重的原因，是得了腦瘤，瘤子迫神經，使他產生嚴重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