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唐衛軍走到近前，後跟著幾個醫生，他笑瞇瞇地看著葉清月與李主任，只是那笑意不達眼底。

李主任道：「是有些棘手，但值得一試，如果能功，將會是國首例。」

「國首例……嗎？這樣的頭銜確實很容易讓人著迷。」

唐衛軍點頭，一副理解的模樣。

他話落，葉清月不皺了皺眉。

這話說的，好像和李主任是為了名利，才想治療郭鵬的。

在場眾人神各異，李主任表不太好看，他直視唐衛軍，道：「是啊，國首例，無論失敗與功，都能給後來者留下寶貴的經驗，我們學醫的，不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首例」中獲取經驗，踩在前人肩膀上長的嗎？」

唐衛軍想用「爭名逐利」諷刺李主任。

李主任便反將一軍，將這事的高度向上抬了一階。

不就是戴帽子嗎？他也會啊！

唐衛軍微微一頓，他知道李主任是他來第一醫院前，副院長之位的有力競爭對手。

若不是他找了關係橫一腳，李主任必定能升職。

唐衛軍進了第一醫院后，與李主任明裏暗裏爭過幾次，每次點到即止，也不好鬧得太難看。

「李主任有進取的心是好事，但……」

唐衛軍話鋒一轉，他道：「你應該知道，如今京城幾大醫院競爭激烈，大家都鉚足了勁，想要在年底前爭個高下，獲取更多資源分配吧？有的醫院為了不讓數據難看，直接拒收了麻煩的患者，省得拖後……」

他別有深意地說道：「不過，像李主任你這樣有實力的醫生，應該不會做危害醫院的事吧？」

如今國資源缺，高端醫療械都是找國外購買，很多甚至買的二手。

即便如此，也供不應求。

想要拿到更好的資源，就必須跟其它醫院競爭。

唐衛軍作為副院長，直接拿醫院的利益給李主任施。

李主任角微微一，他沉聲道：「當然，我從實習到今天，都是在第一醫院，我自然是希咱們醫院越來越好的。」

「那就祝李主任馬到功。」

唐衛軍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帶著人走了。

他走遠，鍾筠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慢悠悠地說道：「你衝了。」

李主任道：「我知道，但人爭一口氣。」

唐衛軍故意提這事，就是想把李主任架在火上烤，如果李主任治療失敗，必定會被他拿來大做文章。

可李主任從醫多年，也有自己的尊嚴與立場，他不想在這裏退讓，這對他日後在醫院的地位也有影響，只能當場剛回去。

「看來只能努力治好郭鵬了。」

葉清月調侃道：「要不然，李主任以後在唐副院長面前，還能直得起腰嗎？」

李主任咳嗽了一聲，中激將法的樣子落在小輩眼中，還是有些狼狽的。

「我雖然是名義上的主治醫生，但治療方案大多是葉醫生你出力，之後對醫院外部報告時，我會說清楚的。」

李主任雖不服唐衛軍，沒斷過往上爬的心思，但也沒那麼厚臉皮去搶孩子的功勞。

他能看出葉清月未來無可限量，沒必要因為自己一時貪心，得罪了未來的大人。

下午，葉清月藉著給郭鵬把脈的由頭，給他注了安定神的藥，這樣明天檢查時，郭鵬不至於因為發病，耽擱了正事。

郭華一個人忙前忙后，看著有些疲憊。

葉清月問道：「你家裏人呢？」

聽郭華之前說的，家裏關係應該好，怎麼在這隻有郭華一個人忙？

「實不相瞞，我爸這幾年兩次升職，工作繁忙，我媽前段時間也被提拔，忙得不可開，兩個人經常忙到吃飯的時間都沒有，甚至不回家睡覺，直接在廠里湊合一晚上……」

郭華解釋道：「這次我帶鵬鵬來京城，我爸媽本想辭職跟過來，被我拒絕了。」

二老畢竟工作多年，也到了快退休的年紀，哪捨得讓獨一個人帶著孩子去外地求醫？

「我知道我爸媽很熱工作，而且過兩年就能正常退休，提前退了對他們沒什麼好。」

郭華以「治療費用會很高，家裏沒人工作不行」的由頭，勸住了二老，「不過葉醫生你不用擔心，這些年我都是一邊工作一邊照顧鵬鵬，如今沒了工作，全心全意照顧鵬鵬，其實也沒那麼累。」

葉清月看著憔悴的眉眼，心中輕嘆，沒再說什麼，只是點頭道：「會好起來的。」

郭華卻彷彿得到了極大的安，眼圈微紅，「那就借葉醫生吉言了，我啊……對我的人生已經沒什麼期待了，只希鵬鵬不用像我這樣活著。」

「你還年輕。」

葉清月道：「我娘比你大幾歲，一個人帶著我們三姐弟，如今我們不需要心，也找到了一份還算清閑的工作，偶爾做一做喜歡的手工活，休息了把那些東西拿出去擺攤賣，掙的錢就去買些想要的東西，現在可開心了。」

郭華微微一怔，小心翼翼地問道：「真的嗎？」

在當下的時代，人四十上下，彷彿已經走到了人生的最後階段。

若是不能有一個幸福滿的家庭，就等同於人生失敗了似的。

郭華也是這麼想的，那個家暴丈夫死了，護著的兒子也瘋了，這輩子，跟白活了似的，已經沒什麼盼了。

葉清月的話，對衝擊很大。

比自己還大幾歲，四十多的人，一個人帶三個孩子，也能過得這麼快活嗎？

「那當然。」

葉清月笑了笑，「我娘說，擺地攤只是賣幾件自己做的手工件，質量好，已經有些回頭客，或是客介紹來的，價錢找做定製了，業餘好掙的錢，都是工資的幾倍了。」jj.br>

「和一起擺攤，從別低價進貨賣的，雖然只是賺個差價，但數量大，掙得更多。」

葉清月道：「你們海市的經濟文化氛圍比京城更濃，過去還被稱作「東方黎」，等你兒子病好了，你帶他回家，如果找不到合適的正式工作，也可以試試擺攤，或許能像我娘那樣，找到人生第二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