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竟棠的工作一直十分繁忙,像腳後跟打後腦勺似的,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得有三百六十天不在家。
臨近元宵節,他好不容易出了幾個小時空閑時間,便急匆匆地往家屬大院里趕了過去。
元宵節時,他還是要按照往年的慣例在部隊里和戰士們一起度過。
但自從前幾天和季學淵深流之後,他自覺愧對自家兒子,只能在元宵之前出時間來儘可能和季學淵相。
季竟棠剛從吉普車上下來,抬起腳就要進院門時,鄰居的嫂子張翠芬正好出門,一眼就看到了他,立即和他打了招呼:「哎呦,老季呀!你回來了!」
「翠芬嫂子,你這是要出門?」季竟棠循聲去,見張翠芬挎著籃子走出了自家的院門,隨口一問。
張翠芬點了點頭,爽朗一笑:「過兩天就元宵節了,我正好有空想去給我閨送點東西!」
季竟棠腦子裡立刻浮現出了考上京市軍區文工團的張翠芬閨,他微微一笑:「翠芬嫂子,聽說你這小閨很有潛力,在團里又很努力,一看就是個有出息的孩子!」
張翠芬聽到這話,角都咧到了耳後:「哎呦!那孩子也就一般般,哪能當得大家這麼誇!不過要說到出息呀,還是你家孩子有出息!」
季竟棠聽到這話,面上表不變,呵呵笑了一聲:「哪裡!哪裡!」
他可是知道家屬院里的其他人私底下的想法的,他們都認為季家後繼無人,唯一的兒子不當兵,不參政,雖然考上了大學,但所學的專業是不流的唱歌,尤其是這兩年深港城娛樂圈的影響,所學所唱的多半是,本就不家屬院里其他人的眼。
季竟棠之前也是對季學淵恨鐵不鋼,恨不得這孩子立即轉專業,或者等畢業后再去參軍。但他現在只希孩子能夠健康地生活,出息不出息倒是其次的。
不過他現在聽到隔壁張翠芬說季學淵有出息,以為是客氣的話。
張翠芬可不知道季竟棠把的真心話當了客氣話,一臉興地走近了季竟棠,扯著嗓子笑道:「哎呦!老季,你可別謙虛了,現在誰家不知道你們家學淵和你外甥才華出眾,居然會自個兒編曲作詞,咱大院現在所有人都會唱《我扛起槍突突突沖向了敵人》!」
說到這裡的時候,清了清嗓子,仰著頭高聲清唱:「我是一名戰士戍守邊疆,穿上軍裝扛起了槍,保家衛國震四方……子彈突突命中敵方,突突突突突……」
季竟棠聽著慷慨激昂的歌曲,心也跟著激澎湃。
「這真是我家那倆孩子編曲作詞的?」季竟棠強忍著心中的激,忍不住確認道。
「哎呦!那還能有假!大家都會唱著呢!這首《我扛起槍突突突沖向了敵人》文工團那裡都要齣節目大合唱來著,我閨們最近正在排練著。老季呀,你家學淵以後肯定是軍旅歌唱家!」張翠芬張口就誇讚著。
聽著張翠芬的誇讚,季竟棠卻當了真。
哎呦喂,他家孩子出息了,編曲作詞的歌曲竟然都讓文工團給選上排練了!
還有軍旅歌唱家好啊,可比跟著港城明星唱著我你、你我來得好!
季竟棠的心極為火熱,他笑得眼角的魚尾紋更加深刻了:「哎呦,翠芬嫂子你就會夸人!不過要我說啊,我家那孩子你也知道,他就喜歡唱歌,我也不盼著他能有多大出息,也沒給他什麼幫助!這孩子靠的都是他自己,沒想到他倒是和他表哥折騰出了這麼一首慷慨激昂的歌!」
沒錯,季竟棠話里出來的意思是,他家孩子不靠父母,不靠家庭,自己闖出了一番天地來!
他此刻的腰板兒得更直了!
季竟棠和張翠芬告別後,便昂首地走進了院門。
他一進家門眼睛立刻就捕捉到了顧國和季學淵正在帶娃的影,臉上的表一下子就和了。
「學淵,國,你們倆最近瘦了!」季竟棠想開口說什麼,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只是憋出了這麼一句話。
顧國聽到這話,心裡湧出一淡淡的心酸,他舅舅說他瘦了,那他一定是瘦了!
他這段時間可是帶娃帶得快要崩潰了!
至於季竟棠為何瘦了,全因他對音樂事業得深沉,對他表哥又格外崇拜,全心地投到要將顧國所作詩編紅遍大江南北的歌曲的事業之中,導致自己瘦了竹竿。
被季竟棠忽略的谷麥芽抱著小老二幽幽地開了口:「我也瘦了!」
季竟棠這才注意到谷麥芽,連連點頭,上敷衍道:「哦哦!瘦了瘦了!你也瘦了!」
他笑瞇瞇地看著眼前的三個抱著娃的孩子,和煦地開了口,語氣里著一淡淡的心疼:「是革命的本錢,你們要好好吃飯才能拼事業!你們要吃什麼,讓張媽給你們做!」
「蝦仁豬心吧,這是張媽最新研究出來的菜,舅舅你應該沒吃過,這一次回來可以嘗嘗!」顧國提議道。
季學淵抿著又提了一道菜:「爸,我看你最近也瘦了,你也要多吃飯,筍乾燜很下飯,你可以嘗嘗!」
季竟棠聽著孩子們對他的關心,心裡頭湧上一熱意,暖暖的。
他走到廚房裡跟張媽說到待會兒做飯的時候把蝦仁豬心和筍乾燜也安排上。
吃飯的時候,季竟棠拿起乾淨的勺子給谷麥芽、顧國和季學淵一人盛了一勺的蝦仁豬心放在他們的碗里,樂呵呵道:「多吃點才有力氣學習和拼事業,尤其是學淵,你不多吃點怎麼有力氣寫歌、唱歌!」
「爸,你不反對我唱歌了?」季學淵寵若驚道。
季竟棠看著季學淵這麼一副驚訝的模樣,心裡直犯酸,他以前還真是做錯了!
「爸覺得你現在這樣好的!你看看你和國竟然能編曲作詞出《我扛起槍突突突沖向了敵人》這麼一首激昂的歌,我為你們驕傲!」季竟棠極為高興,他的手輕拍著桌子清唱了幾句。
「這首歌我才聽一遍就能唱好幾句了,說明你們這首歌非常好!」季竟棠又拿乾淨的筷子給幾個人夾了一筷子的筍乾燜,循聲問道,「你們是在什麼樣的條件下作出這首歌的,你們看看能不能再製造出這樣的條件找到靈多編曲作詞幾首!」
他才剛說完這話,季珍珠猛地打開了客房的門,沖著季竟棠激地喊道:「爹——」
季竟棠手中的筷子差點兒就掉在了地上,他看著季珍珠的影終於想起了家裡還多了這麼一個人!
他的視線定格在季珍珠的腦袋上,實在是不明白他才幾天沒回來,季珍珠怎麼就禿了呢!
這到底是人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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