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剛上班，月工資不高，一個月36塊。

他整天穿著藍工服，鑽一線，搞線路，忙得團團轉。

可財迷方農仍在家庭會議上對他表示支持！

他一臉興，「爸，現在電視機要四百多一臺，還要電視機票，你在電視機廠好好乾，混出頭，能不花錢給咱家整一臺嗎？」

方剛抹一把額頭不存在的汗，莫名覺得力重重，「我……我努力。」

方蛋蛋在旁邊搖頭晃腦，「爸，努力不一定功，但不努力一定很輕鬆哎。」

『啪！』

方農一掌呼他腦袋，「方蛋蛋，我不在乎你輕不輕鬆，我只在乎我們家能不能放鬆。」

「嗚。」方蛋蛋捂腦袋，委屈。

「三哥，我問過劉醫生了，腦袋是不能打石膏的，你別給我拍壞了。」

方農瞪他。

「行了。」安小蕓喊停。

「馬上要期末考了，學學，農農，蛋蛋，好好考，考不好你們要揍人。」

蹲在地上擼大大的好好噌一下站起，「媽媽，好好在哪裏考呀？」

呃。

陳翠花一把摟住，笑瞇瞇，「好好不考，哈哈哈，好好跟一起玩。」

「好叭。」

方策拉拉安小蕓上下擺，仰頭，一臉認真的告誡。

「媽，你也要認真準備，爸不行，你得繼續往下讀，我聽說可以念研究生了。」

安小蕓：「……好。」

方剛：「……」他行，他只是念書不行。

六月底，方家一門四個考試生。

安小蕓參加的期末考和方農方蛋蛋一年級期末考都沒啥問題。

方策同學參加的是小學五年級畢業考，他自主慣了，找到禿頭的卿文校長，要求做初二期末考的試卷。

毫無意外，畢業考和初一期末考他都是滿分。

方策冷靜申請，「下學期我可以讀初三嗎？」

卿文校長有點恍惚。

本來該讀三年級的娃，一跳五，五跳初一，現在跳初三……

升天也沒這麼快吧？？？

卿校長第一次問原因，「方策啊，你幹嘛這麼著急跳級？」

「因為我聰明。」方策看卿文的眼神像看笨蛋：你不早知道嗎？

「咳。」卿校長咳嗽，「有一個語慧極必傷，還有傷仲永的例子，你知道吧？我覺得你……」

方策點頭，打斷。

「我知道，但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卿校長，讓我跳到初三，或者我轉學，你選一個。」

卿校長：「……讓你爸媽來一趟學校。」

方策警惕，「說不過我就說不過我，你這麼大人還告狀？」

……

卿校長一臉無奈，「我的意思是讓他們來辦一下跳級的手續。」

方策這才滿意，「好的，明智之舉。」

卿校長：「……」

他一個快五十歲的老男人，怎麼被個十歲的娃拿住了呢。

——

1979年的7月中旬，放暑假的小學生們正過得熱火朝天時，方農迎來人生中第一個一萬塊！

葉天朝將他到家中，隨手指床上一大尼龍袋。

「裏面是你的錢，農農，這錢你能保管好不，要不我幫你送回去給你……」

「不不不！」方農迭聲拒絕。

他幾步走上前，雙手抱住袋子，把臉埋進去，再抬起來。

小男孩滿臉幸福的慨。

「錢臭味！真香！」

葉天朝：「……」到底是臭還是香啊。

他看方農這財迷樣都看樂了。

葉天朝坐在椅子上，邊喝茶邊問，「農啊，一萬夠你用到你年了吧？你打算怎麼花啊？」

方農小板一僵，他轉頭，臉上喜意散去，變得憂心忡忡。

「叔，你別覺得一萬多，但不花。」

在這米價一四、價九五的社會，葉天朝還真不理解，「咋的呢？」

方農掰著手指頭數。

「第一，我家收低，我街道辦沒啥錢，我媽起碼要讀五年書，我爸剛去電視機廠，其餘幾個小的不掙錢。」

葉天朝：「……」放屁！

收不高，但不等於低啊！

「第二，我家人多，滿滿當當八口人，老的老，壯年的壯年，小的小。」

葉天朝：「……」誰家不是呢？？你擱這說廢話。

「第三，現在啥都變貴了，大家都更有錢了，以後一萬塊估計都不算啥。」

葉天朝：「……」行，這句算是說中他心坎，他也這麼覺得。

「最最重要的一點，」方農重重嘆氣，眉頭皺一坨。

「我家買房子的錢是和外公借的，還差四千沒還，去掉四千……叔，你瞅我還剩個啥？」

葉天朝以為這一萬塊他只有四千，還不知剩下六千也是他的。

他口而出，「剩個空氣。」

「啪！」方農掌，「可不是麼，愁啊愁，我是愁愁小農農~」

葉天朝：「……」

他輕咳兩聲，「你想跟著我賺錢不是沒辦法，雖然收音機不能搞了，但我在和人談紡織品，打算開一家小廠子。」

方農眼睛一亮，「賺錢嘛？」

「嗯。」葉天朝敢出口心裏就是有數的，「上面正扶持這個，還允許貸款，你可以拿錢來投資。」

方農大膽，「四千，我都給你！」

葉天朝蹙眉，「你不還錢了？」

方農面不改，「賺錢重要，再說我只是個八歲的孩子呀，家裏的債，讓我爸個大男人去心吧。」

……

葉天朝覺得自己被糊弄了。

他看著方農拎著裝六千的袋子離開，讓路子暗中保護一下。

這時，臥室林曦月驚喜的他，「天朝，我肚子了。」

妻心切的葉天朝斂住思緒，回屋看娃去了。

這邊，方農費勁又高興的拎著六千回家。

他兀自算計，並一步步落實。

先拿四千還給外公，就說媽讓還的，剩下兩千藏著，再尋機會，翻幾番的賺。

晚上，方農安小蕓、陳翠花、方剛三人開小會，他狀似無意，頭卻昂得高高的，說自己還了外公錢的事。

三人都驚呆了啊。

陳翠花口而出，「啥？農農，你怎麼賺到四千塊的！？你還這麼小！」

安小蕓愣住，眼一眨，淚水啪就掉下來了。

「農農……」

驕傲的農農慌張了，他手忙腳的給抹淚。

「媽你別哭，我最見不得漂亮的孩子哭了，我告訴你，我都告訴你啊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