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悅的這頓飯，吃得食不知味。

宮裏死了個人，仿佛就像很平常的事一樣，無風也無浪。

等回到自己的院子時，裴悅整個人喪喪的，沒什麽神。

坐在窗前，盡管是冬日，卻還是開著窗，瞧著外頭禿禿的樹幹，一連三歎氣。

“哎喲，我的好姑娘誒，您怎麽開了窗，不冷嗎？”碧珠忙跑過來，幫著關了窗，室才暖和一點，“大冬天的這麽吹風，要生病的。”

“碧珠，你會想和我去東宮嗎？”裴悅突然拉住碧珠的手，看著碧珠道。

碧珠想都沒想，便點頭道，“姑娘去哪裏，奴婢自然也是要跟著去的。”

碧珠從小跟著裴悅長大，裴府又沒有其他的小姐，兩人頗好。

之前，裴悅也是想帶著碧珠去東宮，但現在看來，比起東宮，讓碧珠留在裴家反而更好，“我是說，東宮裏的日子並不容易。你也過了及笄，要是有心上人，我便先給你定門親事。不嫁人也可以，往後去跟著母親或者裴霖也好，總比……”

裴悅還沒說完，碧珠就先泣地哭了，“姑娘，您別不要奴婢啊。要是讓您自個兒去了東宮，奴婢才不放心。而且到了東宮，要是沒個放心的人，如何使得？”

看到碧珠哭，裴悅隻好作罷。不過也是，東宮對裴悅而言是個不悉的地方，沒有幾個心腹，怕是難辦事。

哄了碧珠好一會兒，碧珠才不哭了。

夜已深，裴悅很是疲乏，可躺床上後，又睡不著。

臨近出嫁的日子，反倒是害怕了。

給以後的日子做了無數的幻想，裴悅不知不覺進夢鄉。

等醒來時，天已經大亮。

碧珠端來熱水，一邊擰帕子，一邊道，“方才前院的小廝來傳話，說太子殿下來送年節的禮，這會正在正院和夫人說話。您先洗一洗，待會可以去前院看看。”

還有不到一個月就是除夕，李長安作為準婿，上門送點年禮也是正常。

裴悅卻說不想去了，“想來他坐坐就會走，越是到年底，他應該越忙。”

說話時，裴悅已經洗完臉。等剛起往外走，就聽到院子裏有人說話。

走到外間後，就看到四個小廝抬著兩箱東西進來，而李長安就站在拱門，他生得高，發冠被拱門擋住，隻能看到笑盈盈的臉。

隨後，又有小廝去抬東西。

裴悅瞧見抬了四五個箱子了，便邁了出去，走到院子裏問李長安這是做什麽。

“我剛出生時，母親就給我準備聘禮。雖然隻準備了幾年，但這些聘禮一直都在。”李長安一直站在拱門後，並沒有走進來，“我母親說，往後我若是娶了個高門世家，這些東西就當做聘禮。如果門第不怎麽高，那就給姑娘添妝，好給人姑娘撐麵子。”嚛魰尛說蛧

看李長安不進來，裴悅隻好走出去，到李長安邊上後，才小聲道，“你我又不是要做真夫妻，你把這些東西給我做什麽？你應該留著，給你以後的正經太子妃才是，都是你母親的一番心意。”

“沒什麽正經不正經的，既然要親，我也得有我的誠意。況且帶累了你往後的名聲，這些東西也該給你。”李長安正道。

一共有幾十個箱子，裴悅數不過來，隻好讓人先把箱子放偏屋去。

外邊冷得厲害，風一吹，人就忍不住打寒。裴悅看還有箱子在後麵，邀請李長安進屋。

“這樣不好吧？”李長安遲疑道，“姑娘家的院子，我怎好隨便進出？”

裴悅瞬間皺眉，覺得李長安今兒規矩忒多，一般人確實不能隨便進屋子，可他們都要親了，雖然不是真的……

“罷了罷了。”裴悅想到一半，擺手讓碧珠拿來披風，帶著李長安去附近的閣樓。

清晨的積雪還沒掃開，兩個人走在前頭，一步一個腳印落在雪地上，慢慢地蜿蜒到閣樓。

“還好今早沒下雪，不然就你方才站那麽久，這會已經雪滿頭了。”裴悅進了閣樓，立馬下披風給碧珠，還沒用早膳，又讓人去準備一些點心。

不知為何，在裴府裏遇到李長安，裴悅總會更自在一點，舉止也更隨意。不像去東宮時，都有顧忌。

這會也是，因為在裴府，所以裴悅的語氣反而像是之前在冀州遇到李長安那般。

李長安坐得筆直，他本就長得高，這麽坐著，一雙長就格外的明顯，“落雪也不該隨意進姑娘的閨房。”

“是是是，我知道。”裴悅撇撇，看碧珠拿來茶葉，幫著擺弄爐火，“其實去過我院子的年輕男子，也就賀皓和裴霖，一個是我弟弟，一個……哈哈，是我閨中友吧。”

說到賀皓，裴悅突然有點想念。這段日子忙著備嫁，一直沒能見到。以後怕也難見麵，東宮裏耳目那麽多，想到這個，就想歎氣。

等茶水煮沸後，暖閣裏就彌漫著清幽的茶香。

裴悅給李長安倒茶，“你今兒很得閑？”

“還好。”李長安小口抿了抿，“這些東西，總得親自送來。況且，這也是我們今年最後一次見麵。”

“為什麽？”剛說完，裴悅就明白什麽意思，馬上說不用解釋。想到要和李長安親，突然有點不好意思，兩隻白玉般的手捧著茶盞，小口小口地喝著。

李長安的一盞茶喝完，也過去好一會兒，聽書過來傳話，說東西都搬完了。

“你還有沒有事代我？”李長安說差不多該走了。

“啊？沒有了。”裴悅現在想不到有什麽事，“該準備的都準備了，婚宴那些，也有宮裏的人專門持，都不需要我費心。對了，親那日，你莫要喝得太醉。”

“為何？”李長安看著裴悅，目閃閃。

“喝醉了我可抬不你，到時候你就要睡地板了。”裴悅說完，就看到李長安轉開頭去，見李長安要走，便起說送他。

“不用你送。”李長安很快道，噔噔下了閣樓，外邊開始下起小雪，他卻走得飛快，聽書打傘追去時，李長安已經走出老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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