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君凌的腦中是懵的。
一日之間,歷經生死,他的三魂七魄像是消散了,思緒久久跟不上腦子的速度。
他……還活著?
不。
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我……」他低下頭,怔然的看著掌心裏沾滿的泥垢,「我……我死了……」
國師搖頭,「師父怎麼捨得讓你死?」
他沉聲道:「與你談話的那天晚上,我在你的上悄悄的下了息咒。」
中此咒者,自咒語起效的那一刻起,直至后十二個時辰,能夠失去呼吸,呈假死的現象。
只要在十二個時辰解除此咒,便無生命危險。
夜君凌懵:「師父,可我與坊主手時,遭其功力反噬,中劇毒。」
「你的毒已經解了。」國師道,「因為瀾兒。」
瀾兒質特殊,的鮮有解毒之奇效。
夜君凌怔怔的。
瀾兒,瀾兒……
他為瀾兒不惜赴死,瀾兒為他解毒,一命換一命,他們扯平了,可今後的日子,若是沒有瀾兒……
他垂下目。
縱是保全命,他卻毫不到活著的喜悅。
「師父,您不該管我的,我寧願長眠於此。」
「你!」
國師眼一瞪,抬起右手來,一個栗子險些就要敲下去。
想了想,孩子都那麼大了,敲栗子不太給面子。
於是,手放了下去。
「這天底下竟然還有人想死,你要是死了,以後宗政寒欺負瀾兒,我又老了,一個人可怎麼辦啊!哎,我可憐的瀾兒啊!」
夜君凌:「……」
他道:「寒王殿下不會負瀾兒。」
國師著心口,很傷心:「未來的事,誰又能說得準呢?」
夜君凌皺眉。
瀾兒與寒王相生相,生死與共,天底下還有什麼東西能將他們分開?
「師父,您不用再說了,徒兒知曉您的苦心,您這麼說是想讓徒兒活下去。」夜君凌抬頭,「師父,您放心。」
他會好好的活著。
國師嘆氣。
唉。
「君凌,這件事……著實是委屈你了。」
國師道:「皇上不準魔宮重建,只有夜家滅亡,皇上才能放心一段時間,可以後會怎麼樣,你我都無法預料,但你為瀾兒爭取到了魔宮重振的機會,爭取到了一段足夠的發展時間。」
這段時間,彌足珍貴。
夜君凌回想起白日時……
他在瀾兒的懷中、閉上雙眼時,看見為了他淚流滿面,泣不聲。
一遍遍痛苦嘶吼的喊著他的名字。
那一刻,死而足矣。
男人閉上雙眼,不聲的下溢的緒,嗓音沉啞:
「師父,夜家已滅,我於這個世上而言,是『已死』之人,從此往後,我……再也不會出現在瀾兒的面前。」
就讓他活在瀾兒的回憶里。
他希瀾兒每每回想起他時,都能夠是好與笑。
不讓瀾兒為難,也不折磨自己,他寧願藏在暗中,與瀾兒永世不見。
國師心懷滿滿的愧疚。
終歸是他這個做師父的偏心瀾兒,委屈了君凌……
「君凌,是師父偏袒,下一世,師父定會補償你。」
「不。」夜君凌搖頭,「十年前,若非師父出手相救,也不會有現在的我,今日,又幸得師父出手,君凌才能存活。」
師父是他的恩人。
瀾兒是他的摯。
他的付出皆是心甘願的。
夜君凌後退三步,掀開袍,屈膝跪地,拱起雙手:
「師父,此次一別,餘生經年,不復相見,萬您子康健、諸事如願,瀾兒幸福一生、無憂無悔,這些年來,多謝您的養育教誨,君凌無以回報,唯有來生盡孝。徒兒……」
他俯跪地,行了一記大禮:
「拜別師父!」
國師的眼眶控制不住的陡然一紅,有晶瑩的淚水就要掉了出來,他趕忙憋住。
他的徒兒。
他親手養大的孩子。
是徒弟,是親人,更是他的孩子啊!
心中驟然劇痛,可不得不永別。
國師強忍淌淚的衝,啞著聲音:「去吧,孩子、去吧,在島嶼西側的那片桃林旁,備好了船隻。」
他忍痛背過:
「去吧!」
不忍去看。
一別永別。
他曾算過,君凌這孩子是富貴長壽之命,歷經了此事後,他定然會迎來重生。
去吧。
去尋找新生!
夜,格外寧靜,夜風輕拂,擺輕輕飄,萬的影子在地面上曳著,夜靜悄悄的。
不知過了多久。
國師轉過來,已是空一片……
這時,國師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嘩』的一下就大顆大顆往下掉。
「君凌!」
孩子啊!
往後餘生,你一定要好好的!
國師拿起小鐵鍬,一邊流淚,一邊鏟起泥土,將坑埋上。
一鏟、一鏟,埋葬君凌的死亡,封存君凌的過去。
從此往後,世間再無夜君凌。
「誰在那邊!」
此時,空氣中,一道厲喝的聲音陡然傳來,國師來不及躲避逃離,方泰已經眨眼至。
「國……國師大人?!」
方泰看見國師,極其錯愕。
他本是巡夜至此,察覺靜聲,這才趕了過來。
「您……您不是在帝都嗎?您……」方泰意外極了,見國師手上還拿著鐵鍬鏟土。
國師鏟土的作僵住,「對、對啊,我不是在帝都嗎?」
方泰:「??」
這不是夜公子的墓地嗎?!
「您這是在幹嘛?」
國師一時哽住:「我……」
這可怎麼解釋。
他的腦袋瓜子機靈的一轉,「我在挖墳呢!」
方泰:「??」
國師:「……」
一開口就跪了。
他趕狡辯,「我……我聽聞乖徒死亡的消息,還沒來得及看乖徒一眼,我……我這個當師父的,心裏痛啊!」
「嗚哇!」
眼淚掉下來。
「君凌,君凌!我的乖徒兒啊,師父還沒見你最後一面,你怎麼就死了啊!」一邊哭,一邊挖土。
方泰趕上前,「挖不得,國師大人,挖不得啊!」
夜公子已經葬了。
方泰活了二十九年,見別人探墓,有燒香燒紙的,有帶瓜果類的,有哭泣的,可挖墳把撈出來看最後一面……
這種做法,整個天底下恐怕只有國師幹得出來。
方泰忙把土鏟起來、埋上去,「國師大人,你來晚了,今日,夜公子為了宮主……」
回想今日夜公子將死那一幕,他一個大男人,忍不住哽咽。
太人了。
太悲劇了。
太慘了。
「夜公子待宮主極好,好到了極點……」
國師淚目,失控的就要衝上去:「我的乖徒兒啊!徒兒!」
方泰抱住他。
挖墳要不得!
「國師大人,您冷靜些,夜公子泉下有知,會欣的。」
國師嚎啕大哭:「君凌啊!」
「夜公子會知道您的心的。」
「嗚哇!」
國師抱著方泰,哇哇大哭。
方泰眼角微酸,紅了一圈。
「徒兒啊,你死的好慘啊。」
「夜公子,您安心的去吧!」
兩個人對視一眼,扭頭看看墳包,鼻尖一酸,又調頭抱在了一塊兒,汪汪大哭:
「徒兒啊!」
「夜公子啊!」
「徒兒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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