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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寒,不見天日,蘇乞年想到了母親蘇氏,早年雖然也練過兩層《奔馬勁》,但出窮苦人家,很早就丟了功,人過中年,膝蓋關節了寒氣,每到寒天氣,總會陣痛不止。
他此時雖然清苦,這青羊宮中斷垣殘壁,荒草叢生,而相比於此時在北海炮灰營的長兄蘇乞明,還有天牢中不見日月的父母,卻要舒服了太多倍。
蘇乞年心中難安,看篝火上香氣四溢的獐子,僅有的一點食慾也消散殆盡。
起,尋來一張殘破的供桌,取出自逍遙谷中帶來的缺角硯臺和兔毫筆,用瓦罐燒開一蓬雪水,僅剩一小撮的虯結的兔毫泡開。
注水,磨墨。
沒有墨香,劣質的墨條只剩小指那麼大,雜質斑斑,蘇乞年提筆,點墨,前鋪開一張焦黃的麻紙。
一張老八仙桌,幾副碗筷,一隻酒壺,幾盤餃子,四道影。
筆墨勾勒,寥寥數筆,蘇乞年忽然嘆息一聲,擱筆放棄。
重新盤坐下來,蘇乞年看殿外雪花飛舞,寒風凜冽,過破陋的窗棱吹進來,嗚嗚如鬼哭。
篝火搖曳,烤得金黃的獐子逐漸焦黑,燒骨灰。
最後,蘇乞年閉上雙眼,橫刀於膝前,他寧心定氣,於定的邊緣,平復下躁的心緒。
不知過了多久,倏爾,蘇乞年心有所,他猛地睜開雙眼,就看到一道如雪的背影,清冷比這寒冬更甚一分。
「劉清蟬。」蘇乞年開口。
殘破的供桌前,這位漢郡主掃過那半幅殘卷,緩緩轉過來,如瀑的青漾,青鸞簪子很樸素,不過落其中卻有一種異樣的雍容。
如墨玉點漆的眸子落到蘇乞年上,劉清蟬點點頭,道:「沒想到這麼快,這武當《蛇功》,你就練到了第七層圓滿,你說話如此平靜,看來心境也大有長進,多半是定了,不過這幅畫為什麼不畫全,你的筆墨更鍊了,氣神有了蛻變,看來這一個多月,你經歷了很多。」
語氣波瀾不驚,有一種了如指掌的從容,蘇乞年看的眼睛,不似一個多月前那麼鋒芒畢,變得斂圓融,似乎籽玉千年,被打磨掉了所有的稜角。
挑眉,蘇乞年道:「你的《螭龍功》練到第八層了。」
「眼力不錯,」劉清蟬彈指,纖細如玉的手指頭在供桌上連敲數下,秀眉微蹙,道,「三分之一時之心還沒有覺醒。」
言語篤定,不是在詢問,而像是在闡述一個事實。
蘇乞年卻並不懷疑,因為他知曉,這位漢郡主的三分之一時之心早已覺醒,種種神偉不可測,就是這瞬間移也可怕至極,堪稱保命絕學,或許因為修為不足,若是不以同樣有三分之一時之心的他為終點,最多只能瞬移數丈之地,而一旦遭遇生死危機,只要兩人不在一地,除非對手一瞬間的殺伐越神和思緒,那麼就不可能斬盡殺絕。
關於他是否覺醒時之心,不僅是劉清蟬,那一位即便相隔遙遠,也多半會有所應。
「看來你要嘗試晉陞《蛇功》第八層,或許才能有一些收穫。」
劉清蟬道,眸子很亮,倏爾出幾分玩味,道:「青羊峰的傳承,不知道你得到的是哪一門武功,《青劍》?還是《乾離元亨步》?或是《澤雷掌》……」
「《休命刀》。」
「《休命刀》?」
這位漢郡主罕見地出幾分慎重與沉凝,瓊鼻如玉,即便是寒冬,也小半截如凝脂般的小臂,沉道:「父親點評青羊峰諸門武功,《青劍》雖然位列頂尖上乘,但是前路幾定,很難,《乾離元亨步》太過局限,《澤雷掌》剛過易折,關難悟,《青斬妖劍》兇險,無上劍意有人,唯有這門《休命刀》,雖只一流上乘,卻沒有極限,上可頂尖,亦可天命,皆在一念之間。」
嗯?
蘇乞年有些詫異,那一位名震天下的鎮妖王居然有這樣高的評價,如此看來,對於這一門刀法,他儘管從近日種種經歷有,或許非同小可,現在看來,怕還是大大低估了。
呼!
就在他思量間,這位漢郡主劉清蟬突兀地出手了。
一步邁出,矯若游龍,一隻秀拳打出,霸烈異常,風聲嗚咽如龍吼,生齣劇烈的鳴聲。
螭龍拳!
這是皇族子專修的築基拳法,通常而言要比諸多皇子小王爺練的魚龍拳來得弱,取力的奴役之道,但到了這位鎮妖王獨手中,反而更加霸道、凌厲異常,那拳風都要令人窒息。
空氣扭曲,並未有馬蹄聲,反而有一道虛幻的赤龍影在其背後呈現,布龍鱗,沒有角,龍爪生三趾,一無形的威嚴氣機瀰漫開來。
螭龍影!
蘇乞年心神一震,普天之下,若論築基功不同,唯有皇族築基功,在第七層圓滿之際,顯化出來的不是烈馬,亦非是汗寶馬,因為蘊藏天子皇氣,現世的是諸多不同的龍影。
而蘇乞年也曾聽清羽言及,武當《蛇功》第十層,雖然歷代三瘋道人也沒有幾人達到,但史記中有一些記載,到了第九層,天馬生鱗角,化蛟馬,到了第十層,蛟馬涅槃,徹底蛻變,就了橫行九天的龍馬。
這一拳,蘇乞年到了生死危機。
他渾汗豎起,一濃重的風撲面而來,螭龍威嚴,天子皇氣,這種拳法太霸道了,即便只是皇族築基拳法,但放眼天下,若論妙和神偉,也絕不在尋常流武學之下,甚至更勝一籌。
這是一遠一匹汗寶馬的拳力。
不過下一刻,蘇乞年念,卻是生生忍住了拔刀的衝,他抬起右臂,一食指朝著前方虛空點落,指尖變得殷紅如玉,如赤霞一般的氣芒吞吐出半寸許。
指落,劉清蟬就輕咦一聲,彷彿看到了一朝跳出了地平線,灑落大地,一道孤獨的影行走在朝下,他沾雨與霜雪,自亙古黑夜裡,就開始尋找明。
叮!
拳指相,如金珠落玉盤,一聲脆響,既而就有一狂風呼嘯席捲,不遠,殘破的供桌被掀飛,篝火被震散,整座青羊殿都輕輕一震,有木屑塵土簌簌而落。
兩人手一擊,就分開數丈,收手止步。
「好妙的真意。」這位漢郡主深深地看了蘇乞年一眼,就收回目,轉邁步,「希下一次,能看到你的《休命刀》。」
青羊殿前。
劉清蟬止住形,仰天穹,雪息,烏雲撕開一道隙,冬月如冷玉,鑽出一角清輝。
數息后。
「蘇編修和夫人安好。」
聲音很輕,蘇乞年渾一震,看那婀娜,卻彷彿有些孤寂的背影逐漸變得明,直至十息后,徹底化虛無。
他看不到,那背對著他的影,角泛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
獃獃地站了半晌,蘇乞年才苦笑著搖搖頭,收斂心緒,他深吸一口氣,忽然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有靜靜地扶起倒下的供桌,將飛落的殘畫拾起,最後看一眼,就著一點殘火點燃,化灰燼。(這一章十步自己非常滿意,歡迎評論猜想,揣主角心思,喜歡就投推薦票,嗯,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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