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惜兩手空空走出禪房,沒有花花的影子。
神凝重悲傷,眼圈微紅,耳邊還環繞著愚和大師的話語。
“……若有幸得以避開大兇,老納將損失二十年壽,小東西換個皮囊依舊存活于世間。若避不開,老納魂飛魄散,小東西重返九霄云外,江施主遭重創,天降大荒,百萬生靈涂炭,哀鴻遍野……”
正午灼熱,江意惜不到一點暖意,似被寒風裹挾。
守在門外的戒十雙手合什道,“江施主慢走。”
江意惜停下他,臉上的長疤還在,眼里盛滿慈悲,已沒有了之前的一丁點兇悍。
這樣殘暴的人都能被愚和大師化,應該不致于出現最壞的結果吧?
江意惜合什還禮。
來到禪院外,水草和幾個護衛從亭子里迎上前來。
“大,花花呢,又野去山里了?”
江意惜道,“大師說花花同佛門有緣,會跟大師閉關修行一段時日。”
腳步匆匆,走向報國寺大門。
水草又道,“大,你早上不是說要拜佛祖菩薩,還要吃齋飯嗎?”
江意惜從來沒覺得水草如此聒噪,皺眉沒搭理小丫頭,走出寺廟大門。
水草了舌頭,不敢再言語。
上了馬車,江意惜倚在座椅上閉目養神。
如之前分析的一樣,李紹重活一世是想報復曾經欺辱過他的兄弟。只是能力有現,又壞事做絕,先把自己玩死了。
他沒有白重生,有些話建榮帝聽進去了,對平王和英王充滿了懷疑和不滿……
愚和大師一直在為改變那個天異象而努力。既想避開大兇,又能讓皇權平穩過渡。
讓花花來到這個世界,就是最重要的一步棋。
愚和大師盡全力把李珍寶救活,這一世花花追逐李珍寶來到這個世界,進了江意惜的肚子。
前一世它也追隨而來,卻被李珍寶一掌打了出去。李珍寶永遠不知道,打出去的不止是一道,還有百萬人的命……
江意惜從手腕上取下那串佛珠,默默念著,“阿彌陀佛,佛祖保佑……”
回到浮生居已是未時末。
吳嬤嬤聽說主子還沒吃飯,趕同水珠一起去廚房忙碌。
存存和音兒聽說花花又進山玩了,都撅起了小。
一個說,“就知道玩,心都玩野了。”
一個哼哼嘰嘰,“花花不乖,想它……”
兩刻鐘后,一碗冷面,一碟白切,一碟酸木耳端上桌。
江意惜吃完,匆匆去外書房找老國公。
不能把所有話都告訴他。只是提醒他和孟辭墨,做好準備,若明年那天真的出現五星聯珠,如何確保皇權平穩過渡到平王手里。
老國公聽了江意惜的話,沉默了許久才說道,“愚和大師有這種顧慮,李紹的話或許真是預警。說句大不敬的話,皇上著相了。英王是真的有弒父之心,平王要奪的不是皇上的天下,而是逆賊英王的天下。直接封平王為太子,哪里需要起兵造反……”
老國公還是慶幸自家保對了人。愚和大師跟江氏說了那些話,就說明平王會是下一任君主。
沒有花花的日子,不說浮生居里的人,就是老爺子和老太太、安哥兒、益哥兒都不習慣。
半個月后的一天,江意惜明顯覺胃里的珠蒙上一層厚厚的水霧,眼淚水足足裝了半個小銅筒。
不知老和尚在如何折騰它,花花哭得厲害。
江意惜扶著胃,又心疼又無奈。
小東西本來不想留下幫助老和尚。但老和尚說,若它不幫忙,將有無數人在災荒中死,鄰國會趁機侵,又會有無數人戰死,孟辭墨和江洵說不定也會上戰場,它才含淚答應。
之后每旬哭一次,好在眼淚水逐漸減,江意惜的心肝才沒有那麼痛。
轉眼進八月,天氣轉涼,丹桂飄香。
李珍寶和鄭玉的婚期臨近,雍王府和鄭府一片忙碌。
李珍寶向孟老國公討要一株牡丹王做賀禮。牡丹王種在錦園,每次開花足有上百朵,是老爺子最喜歡的花之一。許多人出高價買,他都沒同意。
老爺子心疼的眉都皺了,想到孫媳婦同李珍寶的誼,還是咬牙答應了。
為了保證牡丹存活,江意惜親自帶人把它挖出來。
挖的時候老爺子沒去錦園,挖牡丹王就如挖他的心肝。
下人小心翼翼把牡丹王拉去鄭府心悅軒。
心悅軒是鄭玉和李珍寶住的院子,名字當然是不禮教束縛又直白的李珍寶取的。意思是,和鄭玉彼此心悅。
江意惜也跟著一起去,小心翼翼把花種在上房廊外,澆上帶來的“營養水”。
東廂廊外種了一大片三角花,藤蔓爬上廊柱躥上房頂。雖然花期已過,依然想象得出春夏之季,這片花開將是何等絢麗。
李珍寶對三角花有一種執著的。
心悅軒已經收拾出來,院子里沒有秋天的蕭索,幾十盆花怒放著。屋里更是金寶滿堂,富貴至極。
臥室的窗戶居然是兩扇玻璃窗。這是今年夏天從綢之路運回來的玻璃,也是晉和朝第一次出現玻璃。只有皇上、太后、曲德妃、宜昌大長公主幾人換了幾扇玻璃窗,雍王把該自己的玻璃送給了閨。
宜昌大長公主的玻璃當然是鄭吉孝敬的,他還送了江意惜兩塊玻璃一面鏡子。江意惜留下鏡子,把玻璃孝敬了老太太。老太太極是稀罕,卻也知道此時不好裝玻璃,等以后有臣子家裝了再裝。
種好花,鄭婷婷把江意惜請去院子里吃晌飯。
鄭婷婷悄聲道,“伯祖母聽說你今天要來我家種花,還鬧著要來看你,被伯祖父勸住了。”
江意惜冷哼道,“那個老太太從來都只顧自己高興,不想別人。”
鄭婷婷呵呵笑幾聲,又道,“伯祖父怕在我哥的婚禮上拉著你說話,一直在勸。”
江意惜說道,“想拉也拉不到。我是珍寶的義姐,當然是去雍王府喝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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