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恒聽得出,對方實則是在惋惜賺不到這份銀錢,不嘿嘿一笑,拍了拍田肅肩膀。
“來日方長嘛……”
不過,薛恒這麼一手,忽然頓住,扯了扯上衫。
許平挑眉:“怎麼了?”
“無事。”薛恒搖頭,坐下來繼續啃蛋灌餅,心中有些猶疑。
怎麼覺得這衫有些小了,革帶也有些……
嗯,應當是錯覺罷!
見薛恒神如常,許平便也沒將此事放在心上。他偏過頭,問道:“孟師傅,月考宴席可是在今日?”
聽得此問,孟桑莞爾一笑,點頭道:“是,確實就在今日暮食。雖然只有九個名額,但是菜式可不呢,我從昨日就開始籌備了。”
許平笑了:“那許某今日一定放開了吃!”
一旁的薛恒和田肅艷羨地看著許平,異口同聲道:“子津/許監生,你看能不能……”
許平神不變:“不能。”
田肅和薛恒的臉頓時拉了下來,不約而同地抱著自己的碗,朝著旁邊挪了挪,氣呼呼地不跟許平說話了。
見狀,許平嘆氣:“你們若是想吃月考宴席,不若在課業上努力些。若是有什麼不懂的,盡管來問我就是。”
他掃了兩人一眼,無奈道:“安遠兄也就罷了,他志不在此。田監生,你先前名次也是靠前的,只是近些年荒廢了,如何就不能再試試?”
田肅面上一苦:“讀書多累啊……看久了不僅頭暈眼花,肚子也得。”
這時,旁邊的孟桑忽然了一:“倒是不打,我有法子。”
許平三人紛紛看過來,面探尋之。
孟桑笑道:“其實待會兒也會在告示牌上張單子,早一刻告訴你們也無妨。”
“不日便是歲考、業考,為了防止諸位監生溫書到半夜后,腹中難耐,百味食肆會在七日后推出夜宵。”
葉柏沒聽提起過這事,圓溜溜的眼睛眨啊眨:“夜宵,是指百味食肆在夜里也會供應吃食?”
孟桑點頭,輕快道:“不但會供應吃食,還會推出新吃食。”
此言一出,薛恒與田肅的眼睛立馬就亮了!
這下他們已經將吃不到月考宴席的難悉數拋之腦后,心心念念就是夜宵和新的吃食,連忙又坐回來,你一言我一語地問著孟桑問題。
他們這麼一番鬧騰,還引來周圍數位監生。
眨眼工夫,一眾監生將此圍了個水泄不通。孟桑只來得及將用完朝食的葉柏送出去,自個兒卻落在其中,無法,直面監生們的熱。
一直到了要去講堂的時辰,諸位監生依依不舍地散去,孟桑才得了解。
著太,生平第一次后悔自己為何這般快。
瞧瞧,這可不就“自食惡果”了嘛!
孟桑甩甩頭,又長長呼出一口氣,方才住一名經過邊的仆役,讓他將阿蘭等五人喊來。
不一會兒,五名徒弟在孟桑跟前站了一排。
孟桑的視線緩緩移,在四名男徒弟臉上都停留了一瞬,最后與阿蘭對上。
瞧見阿蘭輕輕點頭,孟桑這才定了定神,開門見山地問:“今日可有監外的食肆酒樓尋上你們?”
文廚子等四人俱是一愣,面面相覷。
孟桑看出他們眼中的不安,連忙補了一句:“放心,師父只是問一句,怕他們來尋你們麻煩。”
柱子率先站出來,著后腦勺笑了:“務本坊那家陳記食肆尋過我,想讓我將您的食方子寫給他。”
“不過師父您放心,我立馬就給回絕了!我是您的徒弟,自然萬事都得向著師父,絕不能做有辱師門的事。”
而陳廚子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也紛紛開口。
“東市的同春食肆來找過我,想讓我離了國子監去他們那兒。他許了重金,但我沒答應。”
“陳記食肆和東市祥云樓的管事去過我家中,也是想挖我過去。當時徒弟一聽就覺得不對,立馬拒了此事。”
“祥云樓也找過我,我也沒答應,”文廚子面不虞,很是不滿,“這種叛出師門的事兒,哪里能做?他們是要陷我于不義不忠不孝!”
聽他們只說是買方子和挖人,并未似阿蘭那般被設局,孟桑心下安了許多,再度問了一遍:“確實沒人來找你們麻煩吧?”
陳廚子四人齊齊搖頭。
文廚子皺眉:“師父,您是如何曉得此事的?”
沒等孟桑回答,阿蘭站了出來。將自己經歷的事模糊了一番,掐去中間一段最絕的事沒提,只說是孟桑及時去馮家將救出來。
末了,阿蘭平靜道:“食堂搶了監生回來,外頭的食肆酒樓,尤其是坊的食肆,難免心生怨念。”
孟桑接過話頭,緩聲道:“如果只是挖你們去外頭做活,那你們只管隨自個兒心意。我不介意,也不會手,這是你們自己要走下去的路。”
“我只希你們日后將我教的手藝傳承下去,多教給一些品行端正的人,讓更多的百姓能有機會品嘗到可口吃食。”
“但如果是有人是尋你們和你們親眷的麻煩……”
孟桑擰眉,口吻嚴肅:“無論麻煩大小,希你們都能告知我,大家一起商量著解決。”
“我不希看見任何一個徒弟出事。”
“可曉得?”
阿蘭眼中一熱,與其余四人一并回道:“徒弟曉得了!”
孟桑面緩和下來,又安他們幾句,方才讓五人各自散去干活。自個兒也站起來了個懶腰,去后頭忙碌起月考宴席。
-
另一廂,監生們躁了一天。
有如荀監生一般課業出眾者,在忐忑自己最終的月考名次;
有如薛恒、田肅這樣課業一般的,雖然注定吃不上月考宴席,但是也怕拿到不好的名次,回家遭家中耶娘聯手“毒打”;
而如許平這般勝券在握,依舊能心平氣和聽課的,實乃數。
上完最后一堂課后,各學博士宣布放榜,讓諸位監生去廨房所在的小院外墻看榜,同時提醒了一句——
“國子學、太學、四門學三學聯考的頭六名,與律學、書學、算學各自的頭名,可以去食堂用月考宴席。”
監生們早就將此事記在心中,有人面喜,有人神悲傷,各有不同。
像是在太學,太學監生們只敢暗自腹誹。
而在四門學,因著今日負責最后一堂課的是好脾氣的白慶然,一眾監生就鬧開了。
薛恒嚎道:“白博士,是學生不想去吃宴席嘛?”
“是學生著實做不到啊!”
其余人也苦著臉哭嚎,想試著說白博士,讓他去與祭酒、司業他們商量一番,莫要將線卡得這般死,好歹多給些名額。
白慶然哼笑道:“可知足吧!這宴席只有你們監生有機會能吃到,我們這些博士、助教也只能眼干看著!”
“想吃宴席,月考考個好名次去!”
瞧著一眾四門學監生心灰意冷的模樣,白慶然笑道:“好了,快去看看自個兒的名次。萬一,你們真就了頭六名呢?”
眾位監生不不愿地應聲,送他離開講堂,收拾起書袋。
許平與薛恒一向快人一步,收拾完東西,就往廨房而去。
廨房所在小院的外墻,許多監生正聚在那兒看榜。
沒等許平二人走近,田肅從里頭出來,沖到二人面前,興道:“許監生,你是魁首!”
薛恒一聽,立馬問:“那咱倆呢?”
田肅臉一僵,訕訕道:“我在六百多,你在九百多。”
頓時,薛恒面一苦,只想離開這個傷心地。他悶頭往食堂走,要化悲憤為食,好好吃上一桌味吃食。
見狀,田肅頭,出一個尷尬的笑來:“許監生,我是不是不該這麼早告訴他?”
許平莞爾,搖頭:“早晚該曉得的,安遠兄得好好頭疼,如何應付薛伯父了。”
他抬往前走:“田監生,咱們也去食堂用暮食罷?”
“哎!”田肅連忙跟上。
兩人追上悶悶不樂的薛恒,一并走進食堂所在小院。
孟桑正在食堂大門口站著,瞧見許平來,笑著側。
“許監生,月考宴席已備好,請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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