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棄了——就像界河之戰教會了悔恨一樣，緹克曼努此前從未有過“恨”這種心，而那一刻會到了這種滋味，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這種焦灼而苦的滋味。

人生的每一課都是一場災難。

過了很久，才在迷惘中聽到了自己的聲音：“是。”

“他當時是怎麽說的？”

“放手去做吧，緹克曼努。”

“可這座塔最終沒有完。”他一針見地指出，“按照這上麵的記載，這座塔本來應該建在白廟的位置。”

“是。”那裏本該是埋葬諸神的地方，最後卻為了供奉神明的廟堂。

“父王放棄了。”他繼續道，“他向神明屈服了。”

是，所以才有了你，人王與神之子，用於維係人類與神明的天之楔——但緹克曼努沒有說出口。

很久之後，歎息一聲：“當你朝理想中的目標進發時，會遇到很多誌同道合的同伴……但不是所有夥伴都會陪伴你走到最後。”

“是嗎？”吉爾伽什很篤定地說，“那很好。”

“……哈？”

“看來你真的傻了，人類的賢者。不過能看到你啞口無言的樣子，倒也值得定一個紀念日來慶祝了。”

他搖了搖頭，有些不置可否的樣子——但緹克曼努聽得出他言語間的笑意，那麽輕快、毫無掩飾——在剝離了“王”這一份後，他突然就不再設防了，他選擇將此刻最真實的樣子暴在天化日之下，暴在麵前。

“我可不會說什麽‘放手去做吧，緹克曼努’。”他說，“愚蠢至極，將有趣的事全權給別人去做，而自己隻是在一旁看著，那還有什麽樂趣可言？”

在桌下，緹克曼努覺對方的手輕輕了一下——剛好是一個西杜麗察覺不到的角度，不太理解這種微妙的小心思，卻能很清楚地覺到那種的喜悅，和孩提時代的他一樣，那麽意氣風發，又那麽孩子氣。

“那個時候……父王肯定沒有去牽你的手。”他勾住了的小指，“不是早就說過了嗎？如果一個人沒法做到，那就兩個人一起去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