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夢瑤在桌游吧玩了一個小時手機,有點煩了。
一整個暑假都在東洲上藝考培訓班,翹這麼兩天課如果被媽發現了,還不知道怎麼挖苦浪費錢不上進,結果就上這來坐冷板凳?
周應翔大費周折報銷路費眼的來,半小時前就回復說等五分鐘,是他的時間膨脹了還是他膨脹了,這麼晾著。
陳夢瑤拎起包抬腳就要走,包廂門就這麼被推開了,一群男生吵吵嚷嚷進了門。
“喲,大,好久不見啊?見你可比見明星都難!”吳鵬程最先打招呼。
生的直覺總是準的,尤其在“誰喜歡自己,誰討厭自己”這個問題上,格外敏。
看得出吳鵬程跟不怎麼對盤,皮笑不笑地回了句:“可不。”
周應翔打著圓場,“都坐啊,老板,先上點吃的喝的啊?”
“沒問題!”
大伙落座,很自然地把主座給壽星,陳夢瑤就坐在張澍旁邊,自然而然地四目相對,打了聲招呼:“阿澍,今天你生日啊,生日快樂。”
本來旖旎黏膩的畫面,該有幾聲起哄的,但大伙因為路上張澍的話,誰也沒起這個頭,包廂里一時寂靜。
張澍懶散地往椅背一靠,表淡淡:“快不快樂的,主要看今晚能贏多錢。”
雨無瓜。
陳夢瑤臉面上多有點過不去。
這麼多人在呢,張澍今天好像有點冷淡。
對張澍的想法復雜的。知道自己喜歡他,但絕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張澍供不起,也不會想盡辦法掏盡腰包供著。
對張澍就只想吊著,咽不下,又不舍得扔,如果他和別人談會氣死。
這一點上,覺張澍與是達了默契的——
張澍也喜歡,但并不想和在一起。因為他知道需要什麼,而他給不起。他這麼驕傲一個人,一旦自我糾結起來,整個人就忽冷忽熱的。
今天大概又不知道被中了什麼敏點。
也懶得哄,反正男人就是賤脾氣,越哄才越拿喬,晾一晾就自己好了。
周應翔就是個反面例子,結了這麼多年,張澍有正經瞧他嗎?
陳夢瑤很明白周應翔這種人,窮人乍富以后就需要存在,他不過是覺和張澍走一塊特有面兒。
從初中那會兒就這樣。
有些人就是天生招人稀罕,一群人待一塊大伙就是愿意聽他的,這種天生的領導力誰也說不明白,張澍想必從小就是孩子王。
初中的張澍比現在更張揚一點,在哪出現邊都是一群一群的,他長得好,個子又高,穿著雖然普通,整個人卻有氣派,看著很不像鎮上的人。
陳夢瑤也經常被別人說,“不像這個鎮上的人”。一定程度上來說,他們很像,他們是一種人:注定不會被埋沒的人。
所以即使不在一個班,陳夢瑤也早早就知道張澍,只不過一直沒什麼集。
聽說張澍考上了附中還驚訝的,他看著跟混日子似的,沒哪點像個學習的。
高一軍訓的一天晚上,抱著吉他在篝火晚會上唱了首民謠,多雙眼睛直勾勾盯著,其中就有張澍。散場后在場的樹下遇到了他。
至今記得他說的第一句話。
“陳夢瑤?你能不能再給我唱會兒歌?”
當賣唱的啊?
這要換了別人一個眼神都懶得給。
可就沖他那麼自然而然著的名字,想必也早早就認識了吧?
鬼使神差的,問:“唱什麼?”
“就剛才那首,再唱一遍。”
那首老歌冷得掉牙,沒幾個人聽過,但很喜歡,所以這就像是一種神共鳴。
他搭訕的手法很高明。
比那些上來就問□□號的不知道聰明多倍。
張澍最顯的魅力就是聰明。
眼下他又拿了皇帝牌,牌面很爛,剛開始被制得死死的,他也不著急,就等著后邊找時機大殺四方。
不得不說在這種場面上,張澍那雙看似慵懶實際上狡黠銳利的眼睛真是迷人。
他不煙,就咬著棒棒糖,卻比那幾個吞云吐霧的人更有主場和上位。
陳夢瑤有時候真的想不顧一切跟他談一場的。
-
“阿澍,我看你今年禮沒收啊,都有些什麼東西說出來讓兄弟羨慕羨慕?”打牌的空檔,侯駿岐調侃道。
張澍扔了組牌,隨口答:“沒看呢。”
周應翔問:“真的?多啊?”
侯駿岐說:“上午幾個下午幾個晚上還幾個,收了兩天了,怎麼的十幾個得有了吧?今年格外多啊,阿澍?”
張澍聳聳肩,也覺得莫名其妙,往年也有那麼兩三個,沒有今年那麼夸張。
畢竟拜邊這位士所賜,他的人設是苦追校花的癡漢。
吳鵬程說:“還不是因為聯考考第一了,現在別說我們學校了,哪個學校高三生不知道你?職高都有你。”
“真的假的,”劉會安笑嘻嘻調侃,“會考試這麼有魅力嗎?”
“那這得問問生了,”周應翔自己請來的人,怎麼也得關照關照人,“夢瑤,你說呢?”
陳夢瑤攏了攏牌,徐徐道:“會考試魅力只能+110,帥哥會考試才能+10010,帥哥不只會考試,那就能+10086”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牛啊!”
“你們生還會計較。”
屋里笑做一團,氣氛慢慢融洽。
就連一直沒什麼表的張澍也咬著棒棒糖扯了扯角。
陳夢瑤在場合里從來沒掉過份兒,知道怎麼樣反客為主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過了半晌,牌都洗了好幾了,話題也已經過去了,吳鵬程又冒出來問:“那你呢大,你送啥啊?空手來的啊?”
陳夢瑤就差沒踹他凳子了,可面上沒生氣,托著腮慢悠悠說:“我來了還不算?我再送別的不是宮?”
本就不打算送,和那些暗他的生能一樣?沒那麼上趕著。
話落不著痕跡地觀察張澍。
他專注看牌,牙齒“嘎嘣”一聲咬碎了棒棒糖,含糊地說了聲“沖牌!”,就把手里的牌全扔了,騰出來的手把那棒棒糖梗拔出,仰著椅子,長臂隨手一扔,準確投進遠的垃圾桶里。
一系列作一氣呵,目不斜視。
他又贏了。
輸家哀嚎一片,轉瞬間就把陳夢瑤的話給淹沒了。
“不玩了,”張澍站起來,從桌肚里出籌碼來數,“今天就到這兒吧。”
周應翔忙阻止:“別啊阿澍,這才兩個小時,還早呢?”
張澍手掌朝著周應翔,示意他別吵,一邊繼續自顧自數籌碼,數完往桌面一扔,“43張,自己算吧,該多的轉我支付寶。”
“這好說,再打會兒唄。”韓笑也意猶未盡。
“是啊好不容易聚聚。”
張澍說:“不打了,我姐發短信說在家等我。”
侯駿岐一聽這,看來阿澍和他姐關系破冰,趕忙同意:“那你快回吧,這事要。”
周應翔也不執著留人了,來老板把準備的蛋糕推上來。
張澍這人雖然毒,但其實很實質地駁人臉面,來都來了,他也不差這一會兒。
周應翔很會搞氣氛,蠟燭一點燈一滅,就把陳夢瑤推上前,“起個頭啊大明星。”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陳夢瑤長得明艷,說話聲音偏姐,唱歌時帶出點煙嗓,很滄桑,適合民謠。
這生日快樂歌從口中唱出來,了輕松活潑,多了浪漫旖旎,有種沉浸的故事。
于是也沒有人跟唱破壞這氛圍,大伙只輕輕拍手,看著唱。
在搖曳的燭火中,張澍的目漸漸變得專注而深沉,一如軍訓那天晚上。
陳夢瑤都有點不想結束這首歌了。
“happybirthdaytoyou……”
一曲終了,再次祝福年:“生日快樂啊,阿澍。”
“許愿許愿!”侯駿岐提醒。
張澍沒有雙手合十,沒有閉眼,也沒有把愿藏起來,灑如常說了句“那就祝今年快過去快點年”,就俯把蠟燭吹滅了。
“生日快樂!”大家歡呼鼓掌。
燈大亮,大伙分食甜膩膩的蛋糕。
張澍只意思意思吃了兩口,撈起書包掛肩上,“今晚謝謝了,回吧都。”
周應翔忙道:“下回再約啊。”
“再說,”張澍不置可否,轉頭問陳夢瑤:“你怎麼過來的?”
陳夢瑤攤手:“周應翔接我來的啊。”
張澍沖周應翔吩咐:“你請來的你送回去。”
“那是自然,保證安全送到家。”周應翔答道。
張澍說:“散吧,走了。”
“生日快樂啊,阿澍!”
“生日快樂!”幾個人對著張澍的背影喊道。
張澍沒回頭,抬手揮了揮。
燈把十七歲年的影子拉得老長。
-
張澍出來才想起來車停在教學樓車棚,也懶得回去取,兒著回家。
文博苑的房子是張蘇瑾租的,這塊學區房貴得嚇人,賣一輩子飯也買不起。
就連租金都不便宜。
他姐為了他上學,真拼的。
屋里開著燈,張澍喊了聲:“姐!”
張蘇瑾捧著個小蛋糕從廚房里出來,兩人吵過架后,有日子沒打照面了,這下都有點不自然起來。
“過生日就不知道笑一笑?”張蘇瑾把蛋糕放茶幾上,拍了拍張澍屁。
張澍部:“多大了還打屁!我看你不是不想嫁是嫁不出去!”
這話以玩笑的口吻說出來,是張澍妥協了。
張蘇瑾了然,嘆氣道:“是!你說得對,可不就是嫁不出去,我什麼時候不想嫁了?”
“既然沒有人要你,那我就再堅持堅持,再照顧你一年,”張澍說著反話,“我今天可滿十七了,虛歲就是十八了,明天這會兒我年,你要是再嫁不出去,我可就不要你了。”
他明年年了,再也不是任何人的累贅了。
可以放心嫁人了。
張蘇瑾盯著張澍笑,仍舊年輕的臉上掛著一雙與年齡不符的慈的眼眸,“行,等你十八我就嫁人。”
張澍:“那你現在就可以談了。”
張蘇瑾說:“好。”
張澍說:“反悔是小狗!”
張蘇瑾點頭:“是小狗!”
“姐,你給我唱個生日快樂唄?”。
張蘇瑾笑容斂下去,拒絕道:“不唱。”
“可是你發短信讓我回來的,就一句?”張澍雙手合十,小狗乞食一樣拜會,“一句!”
張蘇瑾堅持:“不唱!”
張澍放棄了。
這麼多年,他只在視頻里聽過張蘇瑾唱歌,前掛著吉他,纖纖手指抱著麥克風,聲音纏綿,抬眼便是風萬種。
那才是真正的張蘇瑾,那才是大人張蘇瑾應該有的人生。
他把那塊小蛋糕吃了個,問:“明天中午吃什麼?有可樂翅嗎?”
張蘇瑾收拾著蛋糕盒子,了茶幾,在張澍看不見的角度笑了笑,開口語氣卻冷:“沒得挑,有什麼吃什麼。”
張澍:“呵呵。”
不知道天天做他最喜歡的可樂翅在等誰,他再不去,別人該吃吐了,午托該倒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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