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車的構造很簡單, 油門剎車方向盤,車鑰匙都在上面沒有拔。徐徒然也不知道這玩意兒到底是靠啥驅的,反正開就完事了。
本來還擔心這車子太過笨重, 在樹木叢生的林子里會不好移。等到將車開出了行刑場才發現, 這玩意兒似乎自帶穿模優先權, 與樹木撞上時,仿佛是上空氣, 自然而然就穿了過去。
……一想也是。這東西本來就是給人大黑熊開的。那熊肯定開得還沒好,要是不行點方便,這不等于給自家人添難度嗎?
徐徒然充滿自信地想著,一腳油門踩下, 整列車跟著一個急剎。所有人因為慣齊齊往前一沖,坐在第一節車廂的方小可猛地按住前方的保險杠,驚恐抬頭:“妹子,什麼況?”
徐徒然:“……”
“嗯, 不好意思,踩錯了。”徐徒然低頭檢查了一下,略顯尷尬地松開踩著剎車的腳,重新啟。
小火車再次嗡嗡前行,徐徒然這回謹慎許多,看到前面有樹攔著, 還打了個方向盤。方小可坐在后面探頭探腦, 看了好一會兒, 終是沒忍住開了口:
“妹子, 你往右回一下, 偏了偏了……誒我是讓你回正方向盤。”
徐徒然:“……哦。”
說話間, 整列小火車都已經駛出行刑場大門——因為徐徒然沒有及時回正方向盤, 車子還往旁邊偏了不。所幸這車自帶穿模效果,不至于被卡住,就是要再調轉回來,還得費點工夫。
自問車技比熊好的徐徒然在方小可的指揮下,手忙腳地將小火車方向糾正過來。只聽車有節奏地碾過地上落葉,頭頂有略帶彩的紅流轉,一切有驚無險地又回到正軌,徐徒然暗松口氣,兩手把著方向盤,穩穩地朝林子深開去。
過后視鏡,能看到所有人都正安安穩穩地坐在車廂。這對他們來說無疑是個好消息——這意味著,徐徒然猜對了。
人類游客在林子里走時會失散,停在原地則不會。在建筑里也不會。那麼當他們林子中,卻沒有用腳走時,是否還會導致失散呢?
起碼目前看來,答案是不會。
這樣起碼就不用擔心之后的匯合問題了。
不過這也導致了另一個有些尷尬的局面——在進行刑場以北的林子后,大黑熊出沒的概率絕對會再次提高。為了保證安全,負責開車的只能是免疫黑熊神攻擊的徐徒然。
而徐徒然……的車技,顯然并沒有想得那麼好。
“妹子,你腳松一下,又踩剎車了……誒對,油門不要踩到底。別方向盤!車頭沒偏就別方向盤,記得回正,回正啊……”
方小可長脖子,一直在徐徒然后方積極指點。得虧有在,徐徒然的車總算開得穩當了不——起碼不會開著開著就突然一個打拐,又或者猛剎車到恨不得將所有人都甩飛出去。
方小可松了口氣,坐回位置上。后又有人舉起了手:“大佬,我們手上這泥團該咋辦啊?”
泥團是上車前徐徒然托楊不棄分發的。分發的理由很簡單,據之前的經驗,如果手上沒有“蟲子尸”的話,很難看到用來運送蟲尸的小火車。更別提爬上來了。
不過徐徒然也不知道這會兒這泥團還有沒有用。出于謹慎,還是讓其他人都先留著——萬一丟掉之后這小車翻臉不認,直接把人丟路上呢。
“但千萬要注意,不能直接用手啊。一定要墊東西。”略一思索,又打開唱歌筆的麥克風功能,對后面車廂的人囑咐道,邊說邊看后視鏡,“到會有副作用……誒,那個誰,李云是吧?讓你旁邊白熊把頭收回來!它要滾出去啦!”
正小心將手中泥團包起的李云聞言一怔,立刻將旁邊往外探頭的白熊拽了回來。徐徒然松了口氣,又囑咐了兩句“大家互相提醒不要陷混”,忽然眼尖地注意到遠樹木后搖晃的黑影,語氣倏地一沉:
“黑熊出現,注意黑熊出現!各位注意——”
話音落下,所有人已經乖乖坐在位置上,戰閉眼。閉眼了還不算,先前徐徒然丟在座位上的一捆石矛早已分發完畢,再加上從和楊不棄手中勻出來的,當前已經做到人手一,部分人還拿了一對……
另一頭,徐徒然著靠近的黑熊,也是完全不怵。意思意思地打了下方向盤以示尊重,實際卻一手到口,按下了唱歌筆的播放鍵。
“《我是一只小小鳥》,可以嗎?”提聲詢問車廂的人們。
稀稀拉拉的回應響起,有不人表示同意。但也有人指出,這種時候,試圖喚起對方的脆弱,效果可能不大。時間有限,與其削弱對方,不如想辦法武裝自己。
徐徒然一想,也有道理,于是手指連按幾下,從《我是一只小小鳥》切到了另一首。
——再下一瞬,頗為有力的前奏在空氣中響起。小火車在激昂的旋律中一往無前,車上一堆人閉著眼睛搖頭晃腦,一邊扯著嗓子齊聲高歌《風雨彩虹鏗鏘玫瑰》,一邊將石矛捅出車廂外,隨著節奏相當整齊地捅搖晃,參差起伏宛如蜈蚣。
……知道的是在防黑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劃旱地龍舟。
這場景,黑熊看了是什麼覺不好說,反正坐在最后一節的楊不棄是已經看傻了。
同樣看傻的還有坐在他前一個座的背帶孩。顯然還不是很能融這種氛圍。楊不棄親眼看著在旋律響起的第一時間愣在當場,跟著便頗不自在地打量起周圍的況。
楊不棄皺了皺眉。雖然他莫名不是很喜歡眼前這人,但出于好心,他還是用石矛了對方的肩膀,提醒道:“警告你,別。”
“我沒。”對方乜他一眼,梆梆道,“我想跳車。”
楊不棄:“……”
他不知為啥,突然有種很想拿石矛將對方下去的沖。他強按下這種不人道的想法,再次提醒:“下去會遇到黑熊。”
“我知道。”對方語氣莫名有些堅定,“黑熊沒這場面嚇人。”
楊不棄:“…………”
行吧,這話他倒是無法反駁。
不過那孩最終還是沒能跳。因為沒過多久,那些增強版黑熊便當真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最終被迫認清了一個現實——好像還是黑熊比較嚇人。
于是,果斷拋棄了前一分鐘的堅持。也閉起眼睛跟著小聲“鏗鏘”了起來,一邊唱著“鏗鏘玫瑰”一邊將石矛探出去舞,作之用力,堪稱這旱地龍舟上最賣力的一個崽。
而比這離譜方法更讓到離譜的是,這法子居然還真的有效果。
按說行刑場以北的黑熊更為兇殘,噩夢般的恐懼,以及隨其后的空白、呆滯……即使能避免直視,也依然無法完全規避其帶來的神制。
然而,或許是“鏗鏘玫瑰”的勁頭夠足。即使被兩三只黑熊包圍,車廂的人們依舊沒有到太大影響,再加上他們人手一兩的石矛以及蜈蚣般地防陣勢——這是什麼?這就是加強版的人形小坦克啊。
徐徒然更是囂張,一開始看到黑熊還知道拐個彎看能不能避開。后面避都懶得避了,冰封技能也懶得開,拿石矛就架在火車頭前面,看到黑熊直接一腳油門踩到底——來啊,撞啊。我你一聲你敢過來嗎。
事實證明,黑熊不敢。
它們只能像是古早言小說中悲男二,徒然地看著卑鄙的人類用車載著剩下的兩只大白熊,揚長而去。
那種寂寥蕭索的影,看得車上人都有些自我懷疑。李云好奇探頭出去看了眼,收回目后思索半天,沒忍住拍了拍前面的茶室子:“誒,我們是好人,沒錯吧?”
“……”茶室子略顯無語看他一眼,以行表示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另一邊,在連續沖出幾撥黑熊的包圍后,徐徒然的車越開越穩,心臟卻漸漸懸了起來。
沒記錯的話,應該是這邊……嗯,從蟲子博館旁邊繞過來的話,應該就在這附近……吧?
因為這次沒有從蟲子博館部穿行,徐徒然也無法百分百確定路線的正確。尤其是在開出許久后,面前景致一再重復,卻始終沒有到空氣墻的存在,這更令對當前路線有些質疑。
而就在思考起要不要放一只白熊下去引路時,一團巨大的影子吸引了的注意。
那是一座雕像。
一座巨大的黑兔子雕像——起碼乍看上去很像黑兔子。徐徒然實際無法確定那究竟是什麼東西,只本能地覺得好看。
那東西距離似乎很遠,邊緣被樹木遮掩,像一團沉在天際的龐大烏云。明明那麼引人注目,然而等徐徒然低頭看了眼手臂上的符文,再抬起頭時,卻又消失得無影無蹤,再看不見。
“……”徐徒然看了看手臂上完好的符文,又眺了眼雕像消失的方向,略一沉,果斷踩下油門,朝著那個方向駛了過去。
又往前開出幾百米,撞翻兩只黑熊,徐徒然的車頭,忽然像是撞到了什麼,前行的勢頭微微一滯。
作一頓。抓起石矛,試探地向前去。
察覺到的作,后方的人小聲問了一句。徐徒然擺了擺手,仔細了一下矛尖傳來的,深深吐出口氣。
“我們到口了。”輕聲道,“應該可以進去。”
能地到,這堵空氣墻與之前的狀態不同。上次來時,這里還堅實冷,現在卻像是一碗粘稠的藕,雖然也有阻力,但只要稍加力道,石矛便能穿過去。
徐徒然定下心神,坐回駕駛座,叮囑后方眾人坐穩扶好,看好人質,旋即深踩油門,發機再次發出嗡鳴。
火車頭拖著長長的車廂,義無反顧地往空氣墻鉆去。穿過的瞬間,仿佛有瓢潑大雨兜頭沖下,徐徒然下意識閉眼。再睜開眼時,心頭不由重重一跳。
原本籠罩在頭頂的流紅已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披著流彩的芒,如同有生命般在樹枝間輕盈流。周圍的香樟樹變得更為稀疏,樹冠不再連一片。瞧著卻更高,樹干宛如通向天際,樹冠與天空融在一,本看不清頭頂搖晃的是樹還是云。
地上依舊鋪滿落葉,這里的樹葉倒是不會飛了。徐徒然一邊觀察著四周,一邊小心將車開,進空氣墻后的同伴似是同樣為眼前的場景所震驚,方小可湊過來找徐徒然說話時,聲音都得小心翼翼,像是生怕驚醒了什麼:
“那個,李云托我問你。白熊要、要現在放嗎?”
“……”徐徒然頓了一下,搖了搖頭,“先別。再往里看看。可能會需要它們引路。”
在徐徒然的計劃里,原定是需要兩只白熊。一只用來開行刑場的大門,一只則用來卡進度,避免空氣墻的出口因為白熊集穿過而提前關閉,同時也有打算拿來當引路蜂用。
雖然因為茶室子的幫忙,他們比原定的多獲得了一只白熊,但眼下況未明。徐徒然還是覺得,省著點用比較好……
正說著呢,火車頭又向前推進幾十米。整列車都被拖進了空氣墻,徐徒然不小心又拐過了頭,正要矯正位置,無意中過后視鏡一掃,忽然皺了皺眉。
——因為拐過了頭的原因,從現在的位置,恰好能看見最后一列車廂的尾端,包括后面被車拖過的地面。
也因此,徐徒然終于注意到,那些被車碾過的區域,看上去似乎和別的地面不一樣——那里像是被犁去了表面堆積的落葉,出下方的地面。只是不知為何,那地面的極淺,像是覆了層玻璃。而地面的周圍,卻沒有任何被犁起的落葉堆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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