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過隙，又是五年過去。

　在瑞和努力練兵，探查西厥況的時候，燕京城發生了許多事。這五年間，顧懷玉與妻子萬明意生下了兩個兒子，老夫人康健，在有了曾孫子之后，日常生活除了等待遠方大孫子的來信，就是等待孫媳婦帶著孩子來給請安，天倫之樂。

　上回瑞和回京述職，在進燕京城之前先去了一趟佛陀寺，皇后沒有見他，只是收下了他帶來的禮。這五年間，皇后繼續待在佛陀寺沒有回宮，惠妃被三皇子連累足，三皇子在流放禹城的第六年病死，惠妃一口氣上不來也跟著去了。

　朝中，五皇子七皇子在朝中與八皇子斗得天昏地暗，瑞和回京述職后再返回邊城的那一年，修皇陵的四皇子終于得詔得以返回燕京城。

　隔年，四皇子揭發出原來當年金蘭圍場刺殺一案跟七皇子也有關系，就是七皇子陷害了他。舊案重審，七皇子被罷黜王位，撤回所有職位。某一天，四皇子遇刺，兇手直指七皇子，確鑿證據之下七皇子認罪，被判宗人府圈。而四皇子面容有損，止步大位之爭。

　今年，徐嬪被出私通侍衛的丑聞，皇帝震怒，賜徐嬪流朱毒一杯，擼掉徐家所有年男丁的職，八皇子也了牽連，差事全掉。

　五皇子竟最后贏家，皇帝開始變差，朝中又掀起了請立太子的浪。這一次皇帝再也無法推，讓閣擬旨，廣開言路，讓眾臣們推薦適合做太子的皇子人選。就在這個當口，燕京城發生了一件令人震驚的事，民間議論紛紛。

　“什麼？二皇子竟然有兒子孫子了，病弱的病也好了？”青樾城，莊域還跟以前一樣跳，聽瑞和說完后驚訝道，“這、這是在唱戲嗎？”

　瑞和笑著說：“什麼唱戲，那可是二皇子又不是戲子。”

　“二皇子都四十好幾快五十歲了吧？這冷不丁蹦出來兩個大兒子六個大孫子，難道不比唱戲彩？”莊域嘶了一聲，“這也太能瞞了吧，把兒子養外室子二十多年，那可是龍子孫，說出去不讓人笑話死。”

　莊城瞪了弟弟一眼：“口無遮攔，快些住口吧！”看向瑞和，“善兒，你告訴我們這個消息是何用意？”

　雖遠在邊城，但當地有頭有臉的將領都會關注燕京城的消息，特別是這幾年皇帝日漸年邁，大家都很在意奪儲的結果。勇定將軍府也不例外，他們府還出了一位莊嬪娘娘呢。善兒表弟的消息來得比他們快一些，但二皇子的這則消息有什麼需要“轉告”的意義嗎？再過幾天他們也能知道了。

　“城表哥也覺得這只是一個讓人疑的笑話嗎？二皇子在這個關頭出自己藏了二十多年的，你以為只是為了給眾人增添笑料？”

　莊城愣了。

　“龍子孫，做什麼要藏頭藏尾？兩位表哥只需要想一想，現在朝中立太子呼聲最大的是誰就能明白了。”

　“是、是五皇子——二皇子也有意奪儲！沒錯，二皇子賢名遠播，前幾年還領頭修了藏書樓和經世碑，在文人中名聲極好，可惜不好還沒有子嗣，所以沒人認為他可以當太子。”莊城迷了，“善兒你的意思是二皇子在扮豬吃老虎？可這瞞子嗣二十多年實實在在是一步臭棋啊，這消息一出來，我相信大多數人都跟我和莊域一樣覺得好笑荒謬，這對二皇子來說肯定會帶來名譽上的損傷，他這是圖什麼？”

　“肯定有利可圖。”瑞和淡淡地笑，“你瞧瞧，他不就借著瞞子嗣這事在奪儲風波中形了二十多年嗎？他底下的弟弟們一個個失敗，他想做的是黃雀。”

　莊域手臂：“二皇子嚇人的哈，這麼能忍。不過皇子們怎麼搶都跟我們沒關系吧。”

　“二位表哥都忘記了？莊嬪娘娘所生公主前些年嫁給了戶部右侍郎家嫡長孫，而二皇子的三兒嫁到了戶部右侍郎姐姐家，也就是瑾國公夫人的孫子。二皇子不好，在戶部掛過職，你們還覺得二皇子這件事跟你們無關嗎？”

　在莊域還沒有反應過來時，莊城蹭地站起來，臉十分難看。他激地看了一眼瑞和，大步往外走。

　“大哥？哎大哥？！”莊域一頭霧水，喊了幾聲卻見莊城已經走得沒影兒了，奇怪地問瑞和，“善兒，你跟我哥打什麼啞謎呢？”

　瑞和便跟他明說了一遍。

　莊域忍不住蹦出一句邊城當地的臟話：“我們將軍府不會被牽扯進去吧？我爹說了絕對不會參與奪儲的！”急急忙忙地也要走，空回頭朝瑞和說了句“表弟我先回家了啊！”，一眨眼，也不見了蹤影。

　青樾城離三余城不算遠，一個時辰就能到。勇定將軍聽了兒子轉述，也有些發愁，不過他很快就勸好自己，安好兒子們：“豪門世家關系盤錯節，牽來拉去總能攀上親戚，也不算大問題。咱們全家都在邊城，那邊再多風波也牽扯不到我們家的。”這時候他有些慨還好陛下打武將，他雖然是三余城總兵，但兵權分散于三人之手，要想調三余城的兵力，需得三人同時拿出虎符，再告知鎮使蓋章通驗。如此，舊時在外領兵將領送妻子兒留京為質的要求逐漸放緩，到后來不再是規定，他才能將妻子兒全都留在邊。

　“兒子也是這麼想的。”莊城在回家的路上已經想明白了，“善兒之所以告訴我們這個消息，我看意有所指。”

　莊域又暈了：“哥，你們說話我怎麼老是聽不懂，怎麼又是意有所指了？”他撓著頭，兩眼迷茫。

　瞪了一眼傻憨憨的弟弟，莊城有些無奈：“你啊，要是能分兩分力氣長在腦子上就好了。善兒是想提醒我們，姑姑在燕京城是不是與二皇子合作了。”

　勇定將軍愣住了：“不可能吧，你們姑姑膽子小，這些年一直謹小慎微的，去年我回京述職還送東西進宮，你姑姑讓太監傳話出來，說‘一切安康’，那太監是你姑姑的心腹，說自從公主下降之后極出門，每日便是在佛堂里念經——”

　“我記得公主的親事極為不錯，當年父親您還慨過，道姑姑不甚寵，陛下又不關心公主們，好在皇后娘娘賢良淑德，替公主擇的駙馬不論家世與才華都是上乘。如今想來，公主這門親事有些不對勁，那麼多公主，除了最寵的寧河公主，其余公主的親事都很尋常，一看就是皇后娘娘按流程為公主擇親，大面上挑不出錯罷了。為何我們公主表妹就能得到這樣的好親事呢？再說了，皇后娘娘這幾年退居佛陀寺，閉門清修，公主表妹的親事說是嫡母皇后所賜，不如說是分掌后宮的三位娘娘安排的，二皇子的母妃可是四妃之一的賢妃。”

　戶部右侍郎的嫡長孫是實打實的青年才俊，有緣分的是與善兒是同榜進士，后來善兒考中狀元，那位嫡長孫考了榜眼，在翰林院三年后外放做，去的是富饒繁榮的江南地帶做知縣，任期到后聽說右遷知州，可見未來前途無限。公主下降后隨著駙馬外放，過的日子比其他公主強多了。

　勇定將軍心口驟然狂跳起來，他抬手止住兒子：“你先別說了，讓我想一想。”書房里父子三人沒有人說話，見父親和大哥神嚴肅，莊域心中焦急卻不敢開口。

　“正好中秋將至得送獻禮進宮，東西早就準備好，那就提前送進京吧！”最后勇定將軍拍桌子做出決定。不能因為幾門親事就肯定說妹妹跟二皇子一派有關系，但這事不能輕忽，若是猜測是真的……妹妹拿什麼跟二皇子易？只有他這個哥哥了！傻妹妹喲，他這個哥哥死守邊城，能給二皇子什麼助力？他得手書一封給妹妹，提醒一番才安心。

　將消息送到莊城兄弟手上后，瑞和就沒有再管了。知道莊嬪竟然跟二皇子一派有易，也是他留在燕京的人無意間發現的。

　二皇子注定不會功，勇定將軍府要是被拉下水，那就是無妄之災，所以得提醒勇定將軍府一句。只是窺探皇子宮妃到底不能擺在明面上，落人口舌，因而瑞和只能暗示。

　邊城路遠，燕京城的消息快馬加鞭送來至需要十日，用信鴿的話能再減兩天，瑞和這些年培養了一條報線，因而報能比別人稍微快一些到手。送走莊城兄弟倆之后，瑞和就去練武場看衛家軍訓練。

　五年過去，已規模的衛家軍看起來已經是優秀士兵的模樣，這是他花了大筆大筆金錢砸下去培養的果。

　最好的訓練條件，最好的生活條件，以及最好的軍械設備。朝廷的撥款其實并不夠用，瑞和填下去自己的私產。

　早些年他在京城就有做生意，因心中藏著事，來邊城后他也沒有拉下賺錢大業，有了衛家軍后還拉起了一條大燕-西厥-婆貞的商隊。過了西厥便是婆貞國，這是一個商貿發達的大國，與周邊大國小國關系都得極為融洽，不過與大燕有往來。原因無他，婆貞與西厥商貿往來需要經過西厥，早些年西厥強橫兇猛，商隊經常被襲擊，沒辦法，只能讓西厥人充當中介，婆貞與大燕通過西厥這個中轉站進行易，憑白多了一層稅賦，易本提高。后來，婆貞不知道用什麼辦法從大燕引進了一批匠人，不再需要高價從大燕購買綢與陶瓷，這條貿易線就被毫不留地斷掉了。等到四十年前西厥大敗，西厥人沒膽子再掐婆貞與大燕的商隊，卻也因為沒什麼賺頭沒多，商隊并不樂意前往。

　七年前瑞和在歲城建陶瓷窯，老夫人從京中幫他送來一批匠人，瑞和研究了一番婆貞國的文化，親自畫了幾款花樣，燒出來的品同時備大燕與婆貞文化特，瓷瓶在下紋路像在流，極有，被取名流金瓶。那批瓷穿過西厥領地被送到婆貞國，文化相融的產果然極合婆貞國審，又切合了婆貞人對大燕文化底蘊的推崇，一時熱銷，供不應求。借著流金瓶，瑞和功拉起一支商隊，又有衛家軍隨護左右，幾年下來商隊發展壯大，收益頗，將衛家軍養得“膘壯”。不是沒有人看不過去，一封折子送到燕京城去彈劾他“借職務之便私自攬財”。

　用衛家軍護衛私產商隊，這是以權謀私！

　不用瑞和去辯駁，皇帝就將折子駁了。專門放折的箱子里，還著瑞和那本闡述以商隊掩蓋衛家軍探查西厥行的折子呢。

　如此，邊城也就沒有人敢對瑞和用衛家軍經營商隊再說閑話了。當然，暗地里閑話還是不了的，只要沒說到自己面前來，瑞和全當沒有聽見。

　過了一個多月，莊城單人飛騎趕到青樾城，翻下馬大步進來，不顧門房和管事的接待徑直往前走。瑞和收到通報，有些疑為何莊城這麼激，放下手頭的地圖走出書房去迎接。

　見到瑞和，莊城眼睛里像亮起一簇火：“表弟，五皇子被剝奪王位貶謫出京了，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