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華這幾日因就藩的緣故本就常想起卓夷,至此牽心事,便道:“四哥,我有件事想與你商量。”
“你說。”
“等把這孩兒生下來,能不能,放我休息,放我做自己的事?”
“什麼意思?”他一時不解。
“我的意思是說……我不想一年又一年的,一直在生孩子。懷孕傷神傷,力力都不濟,產前產后又各有一個月關在月子房里,除了養胎坐月子什麼都做不了。縱然四哥疼我,翻墻來瞧我,替我在外頭做事,可我終歸覺得自己的日子就在懷孕產子之間一天天荒廢下去。四哥,我不是不想要和你的孩兒,我是……”想提起卓夷臨終的憾,又怕說出來朱棣覺得不吉利,怕他惱。
“剛婚時就應承過你的,不想生孩子,咱們就不生。”他答應得很爽快,說著紅了臉:“也怪我,害得你這四年間沒停下累。”
“也不能全賴四哥……”儀華念他的溫,緋紅著臉龐道:“我也太黏著四哥了,有時聽妯娌們說話,好像們與夫君都不似我這般黏的……其實認識四哥前,我并不是這樣黏人;遇見四哥之后,不知為什麼,心里時不時總覺得缺了一大塊,唯有四哥在邊時,才像是把那一大塊空給填上了。”
朱棣擁著,低頭吻一吻的額,呢喃道:“我又何嘗不是如此。自從那日見過你,便每天都想見你。縱然有時有事忙,一時忘了,很快又想起來。想見你,見著了,就想抱你在懷,抱著你,便想……”說話間,他呼吸又重了許多。
熱氣撲打得儀華兩頰滾燙,輕輕他口一下:“說好的吃齋呢。”
朱棣用力咽了咽唾沫,低聲在耳邊笑道:“燕王妃向來有心救民于水火,今日小民蒙難,王妃要不……用手……幫一把?”他低低沉沉的嗓音震著耳,震得心臟怦怦跳,他又緩緩拉過的手,往那里送。
儀華手著了熱烙鐵,含帶嗔地睨了他一眼,手底輕輕彈他一下,本是戲耍他的意思,卻不料把朱棣疼得一個鯉魚打坐直了子:“嘶……手可不是這麼用的……你想一了百了,這輩子都不再和我生孩兒了是不是……”
儀華笑一團,雙臂擁抱著他拉他躺回去,笑道:“這倒是個好主意,我先前怎麼沒想到呢?”
朱棣求歡的心思都給疼沒了,又氣又笑道:“最毒莫過婦人心。”
儀華搖頭晃腦笑道:“等哪天,本王妃決定再也不生了,就,把你給……”
“徐儀華,你很狂是不是?讓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大本事,嗯?”他一手鎖住兩手手腕,一手撓腋下肋骨。儀華怕,又掙不開他的手,一邊笑一邊討饒,子扭得像條案板上溜溜的魚:“好四哥,好四哥,我錯了。”
“知道錯了,那你幫我吹一吹,那兒還疼著呢。”
“哼,鬼!”
這是他們在北平城里的第一晚。熄了燈,外面輕的月過窗欞灑落滿殿,如一地銀水般。他和歡鬧完了,十指扣,并肩躺著,彼此心中都很安寧。
“四哥,你說,夜里登上城墻看北平,會是什麼風景?”儀華仰面著床帳頂上繡的流云,眸子里點點流如星。
“等明晚你就知道了,不過宵之后,咱們得悄悄的。”黑夜里他的聲音如月般溫:“早上的北平,中午的北平,黃昏的北平,都和你看。”
“還有夏天的北平,秋天的北平,冬天的北平,春天的北平。”說。
婚前,也曾和他在坤寧宮的宮道上說著如何一起看遍北平的麗,但那時只是男遙遠而空靈的一種設想,不像現在。現在,他是更加的親王,他有更加清晰的目標,也有了更強的才干去實現目標。北平是他和腳下實實在在的土地。
現在躺在側的朱棣,在心中的分量也與從前全然不同。書閣初見時他的目就有些俘獲了,從那時起,到現在,都覺得他像太——明亮,溫暖,永遠燃燒,永遠昂揚發,從不沮喪頹靡;但自從嫁了他,又越來越發現他像海的一面——廣闊,深沉,無邊無際,承托著,亦包裹著。年時,他給的是一個又一個深義重的諾——永不欺瞞,永不納妾,孩子不想要便可以不要,放手做自己想做的事;婚后,是兌現那一個又一個的諾,他平日不會把這些事掛在邊,卻全都放在心上,一個都不曾忘。
儀華先行在朱棣的懷抱中睡著,不知道未眠的朱棣還在咂今夜為何有如此奇妙的:他正是氣方剛的時候,求著,如干柴烈火;同時,又甘愿一遍又一遍平抑念擁著,心里無限,像一潭深水。
等聽得枕邊儀華睡得寧了,他有了答案:一切,都因為懷中這個奇妙的人吶。這些年他和一起從年走到青年,已經把自己烙印進了對方的人格里,為了彼此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所以他和像自己一樣相,像求自己一樣相互求,想守護自己一樣彼此保衛,像追逐自己的志向一樣鼓勵對方奔向各自的志向……
他說不上來到底是老天為他而造了一個“剛剛好”的人,還是兩個人彼此塑造對方為“剛剛好”的人,但總之現在,一切都剛好。世間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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