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來不及了！”江茉雙眸滿是水霧, 手腕無力地推齊曄。

　趁換氣的間隙，連忙提醒他。

　齊曄終是松開，眸子里暗得不像話。

　趁江茉目下移之前, 他轉過，忙去洗手間里，先把被江茉扯得七八糟的領帶重新系好，再洗了一把熱水臉，將那些燥熱與都全數了下去。

　而這時候, 江茉也忙著重新整理自己的發型。

　新燙的波浪小卷發，都在鏡子前被蹭得糟糟的了。

　都怪齊曄！

　江茉跺跺腳，低聲埋怨，又把新買的呢大上被齊曄出來的褶皺了。

　齊曄從洗手間出來，江茉才發現他的襯衫被皺了。

　小臉微微一熱, 忙道：“你快把你的襯衫下來熨熨。”

　齊曄也很聽話, 一說, 他就馬上把西裝外套, 的確良襯衫全了下來，著膀子從柜子里把昨天從招待所老板那兒借的電熨斗拿出，仔細熨著襯衫上的褶皺。

　剛熨了幾下, 他又看了一眼手表, “來不及了，我還是穿平時的裳吧？”

　江茉給他買了很貴的西裝長, 可是他穿不習慣, 渾不自在，這時候下來, 才穿了一小會, 說不定還能退。

　“退什麼退？給你量定制的西裝, 你別想退。”江茉像是看穿了齊曄的想法，雙手抱倚在柜旁看他，輕譏道，“這會兒倒是知來不及了？”

　剛剛像個狗子似地鏡咚，眼求著練習的時候，怎麼不記得時間快來不及了？

　江茉哼一聲，扭過頭，“快點兒，你都是開展銷會的大老板了，當然要西裝革履撐撐場子呀，不然誰給你下訂單。”

　這話一說，齊曄頓時來了勁。

　為了把亞麻布賣出去，再別扭他也得穿！

　匆匆忙忙把西裝和襯衫都熨了一遍，這麼冷的天，齊曄是真好，一點兒都沒覺得冷，線條微微鼓起，很有男人味的。

　讓江茉忍不住過去了他，只是一被他就開始不爭氣了，熨斗一，差點把襯衫燙壞。

　江茉睨他一眼，瞄著他腕上的手表，“還有二十分鐘，咱們走路過去得十五分鐘，你——”

　話沒說完，齊曄就飛快套上了襯衫西裝，然后朝手，“我背你？”

　江茉懶洋洋抬起手，但說起是背，倒不如說是扛。

　齊曄遒勁有力的臂膀扛著在他單邊肩膀上，另一只手輕輕松松拎著那二十塊亞麻布，開始狂奔。

　他腳步穩健，江茉并不覺得顛，十五分鐘的腳程，他扛著，七八分鐘就到了展銷會那紅彤彤的大棚下。

　天公不作，他們剛到，就下起了小雨。

　早已開始排隊準備進場的人群里引起了不小的。

　不人都走了，不愿意在這兒淋雨，當然有些人是回去拿傘的。

　也有人未雨綢繆，帶了傘來，很快展銷會外面就匯聚了一小片雨傘的海洋。

　齊曄把他的亞麻布擺在攤位上，有些擔憂地皺著眉，著外頭淅淅瀝瀝的冰冷小雨。

　這雨一下，天兒就更冷了。

　隨著董文浩拿著大喇叭介紹了幾句各個攤位之后，再宣布1982年最后一場布料展銷會正式開始！

　人群都沸騰喧鬧起來。

　下雨也阻擋不了大伙兒的熱高漲，都興沖沖地開始參觀起來。

　除了縣城里的人們，還有來自四面八方想要進貨的商人。

　現在市場開放，全國經濟飛速發展，到都打通了易壁壘。

　會做生意的，那是全國各地的跑，只要能找到最價廉的貨源，就是這種小縣城的展銷會也會有人問訊來瞧瞧。

　除了商戶，也有居民，商戶是下訂單批發，居民是零買，可能就買一匹半匹的，但這種人也不。

　有江茉的巧布置，齊曄的攤位是所有攤位里最吸睛的。

　大轉盤擺著，油氈布剪了星星太的形狀，大家都很好奇地圍過來。

　齊曄的拼一圈特別有意思，吸引了不人過來圍觀。

　他的每個格子也分為兩種優惠，一種是零售，一種是批發，看上去都很實惠。

　來這兒看的人不，可看到賣的是亞麻布之后，那興趣的臉瞬間也就變了。

　別人的攤位上排起了長龍，尤其是的確良的那個小攤，就在他們旁邊，攤主是個三十來歲的男人，數錢接訂單簡直忙得手都了。

　齊曄也忙，但他只是磨破了皮子，不停和興趣的人介紹，解說，有人都不聽完就直接走了。

　禮貌一點的，會聽齊曄說完，然后擺擺手道：“謝謝，我還是更想買的確良。”

　然后，就都一窩蜂跑到了旁邊的攤位上排隊。

　其他攤位生意也不錯，就是賣綢的，也有不人過去下訂單，或是買一兩段。

　只有齊曄這里，活很有趣，別人都覺得有意思，可人家對他的布本沒興趣，活再好有什麼用？

　除非白送。白送或許有人會愿意參加活。

　但這怎麼可能，所以齊曄的攤位慘淡得連董文浩都沒眼看了。

　到了中午，董文浩過來問道：“可以吃飯了，齊曄你去吃飯吧，我替你看會兒。”

　他連齊曄這些亞麻布的價格都沒問，反正也不會有人買，就這麼把齊曄推出去，“趕去吃飯，別壞了你媳婦兒。”

　江茉和齊曄就在旁邊一個不遠的小飯館點了兩份灌湯小籠包就著豆漿喝。

　齊曄沒心吃，耷拉著眉眼。

　江茉也不吃，勉強吃了幾口，全施舍給了路邊的花子。

　齊曄很沮喪地低頭走路，一路上回展銷會，又看到不悉的面孔。

　剛剛幾乎都來他的攤位前看了的，但現在，手里都拿著別人的訂貨單，保證別家的布料。

　他垂眸悶聲回到攤位前，董文浩見他走了回來還是這副蔫蔫兒的模樣，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膀。

　“兄弟，你喊我一聲大哥，我就實話和你說了吧，你這亞麻布不行啊。”

　齊曄抬起頭，疑道：“這批亞麻布質量倒很好的。”

　秦飛躍并沒在質量上坑他。

　董文浩無奈地搖搖頭，“它質量再好又怎麼樣？它不興穿啊！你瞧瞧你放在這兒，是不是像一個個麻袋的，這誰會愿意把麻袋套上啊！”

　這年頭，大家都穿棉布、料、的確良、迪卡、腈綸、滌綸……

　亞麻布在大眾眼來說，就是又丑又貴。

　董文浩雖然沒問齊曄這亞麻布的價格，但他也知道這布貴的，比的確良還貴……

　真沒人腦子壞了會買。

　一上午，齊曄的攤位本沒開張。

　縣城他人生地不的，連個人生意都沒有。

　董文浩繼續拍著齊曄的肩膀，安道：“算了，幸好這場地費是這十來個攤位分攤的，你也只虧了幾十塊錢，白折騰兩天而已。”

　“……咱們吃一塹長一智，以后別再進亞麻布的貨就是了哈。”董文浩勉強地嘆了一口氣，又想起來問道，“你一共進了多亞麻布啊？”

　“…一千五百元。”齊曄語氣凝重地低頭說出這個數字。

　董文浩聽得瞠目結舌，半晌才道：“你是真虎啊。”

　不過上頭有人罩著，不必慌，一千五百塊虧了就自認倒霉唄，以后別再上當騙，別再進這麼多亞麻布就好了。

　董文浩搖搖頭，安一番，也去忙自己的事了。

　-

　下午，雨停了，但齊曄的攤位上還是很多人來看熱鬧，玩玩大轉盤，拿到了優惠券卻不買，就是玩玩兒。

　齊曄耐心倒是有，臉上看不出他不安的緒。

　卻沒想到，居然會在展銷會上，遇到江桃還有聶士忠。

　其實江桃和聶士忠是住在縣城的，遇到他們的概率很大，因為幾乎縣城所有人都不會錯過展銷會這樣的大熱鬧。

　江桃也不例外，是和聶士忠一塊來看看，準備買幾匹布，做幾春節要穿的新裳。

　自從暈倒一次后，江桃只記得自己是書中主，本該擁有讓別人眼紅羨慕的人生，卻不再記得書中所有的細節，那些大事件發生的年月，那些重要的機會是什麼，都不記得了。

　起初，慌張，痛苦，覺得整個世界的天都要塌了。

　可是后來一想，在書里不也什麼都不知道嗎？

　于是，又冷靜下來，要相信始終有書中主的好運和福氣！

　要做的，就是盡量維持在書里和聶士忠的甜而已！

　在變了一個人似的對聶士忠好，討他的歡心之后，一切果然漸漸有了轉變。

　他不再不就打，對的態度也不再那麼不耐煩，甚至今天還愿意來陪逛展銷會。

　只是對，也說不上熱。

　江桃不介意，知道自己以前做得不對，偏離了和聶士忠恩甜的人設太多！所以只能慢慢扭轉。

　記得自己上輩子嫁人之后就養尊優，再沒工作過，可為了讓聶士忠高興，還是頂了他的班，去化工廠上班。

　雖然被化工廠難聞的味道熏得得了鼻炎，頭發也每天掉了好多，但聶士忠總算和好好說話了。

　化工廠要眾籌集資，不知道為什麼，很想參與進去，但聶士忠不同意，就再沒提起過，果然聶士忠的臉又好了不。

　什麼都讓著聶士忠，都聽他的，家里不再飛狗跳，日子果然也漸漸好了不。

　聶士忠最近也和人合伙盤了一個小鋪面，在開小飯館。

　一切都好起來。

　江桃很欣，雖然又累又痛苦，但相信這些都只是暫時的。

　等撐過去，一切都會好起來！

　只是在展銷會看到齊曄和江茉后，那不甘心的怨憤怒火，又瞬間燒了起來。

　嫉妒江茉穿著漂亮的呢大，神悠然自得站在那兒，氣白里紅，被齊曄養得像蓮子，能掐出水來。

　也嫉妒江茉能過這麼好的日子，丈夫又高又俊還會掙錢，那麼有頭腦，這生意瞧著是越來越紅火了！

　瞧他們攤位旁圍了多人！今天又得賺多錢吶！

　江桃好不甘心！好難！好恨！

　現在本該是過著無憂無愁的富貴日子，和聶士忠恩和睦，本不必絞盡腦去討好他，更不用在化工廠里吃苦頭！

　都怪江茉！都是江茉害的！

　是江茉毀了的人生好軌跡！江茉本不配好好日子！

　想到這里，江桃拉著聶士忠直奔江茉和齊曄的攤位而去。

　瘋狂的妒火好像馬上又要把燒一個失去理智的瘋婆娘。

　什麼都不管不顧了，只想把江茉狠狠踩在腳下！讓江茉比書里的結局還要更慘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