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飛躍其實臉皮薄的。

　看到齊曄的一剎那,他瞬間就停下腳步，轉過去，甚至恨不得找個地鉆進去躲著。

　他一直不服齊曄,看不起齊曄，可如今這現實的對比打擊,深深刺痛著他的心。

　看到秦飛躍那副沒臉極了的模樣，齊曄眸微沉,抿著沒說話。

　倒是江茉撐在車窗上,懶洋洋道：“師傅,繼續走吧。”

　“誒,是得趕走。”董文浩也反應過來,催促著司機,“老王，趕出發,要趕在下午兩點之前到酒店登記。”

　“好嘞！”司機師傅應了聲,油門一踩，揚起塵埃,呼嘯著從秦飛躍邊而過。

　被尾氣噴了一臉的秦飛躍像被霜打了的茄子,默默站在原地，冷風吹著,公路上的沙塵在臉上刮著，心口堵得生疼。

　隨著那小轎車漸漸遠去消失的影子，他覺到，自己和齊曄的差距，也像現在這樣,越來越遠……

　在縣城做生意的這兩年,他努力追趕著齊曄,想要超越齊曄，證明給自己父親還有候盼明看，他比齊曄優秀！

　拿到商業街的建設權，他以為自己翻的機會就快到了。

　誰知這商業街的背后，竟然有這樣的風險和重負，他被得不過氣來。

　他的那些工人們更直接，在他想到要跑路之前，就把他房子里、上那些值錢玩意兒全走了。

　他連回省城的一張車票都買不起，只能說盡好話，才蹭到別人的馬車，可屋偏逢連夜雨，誰想到這馬車竟然半路壞了，這麼狼狽倒霉的一幕竟然還落到了齊曄面前。

　秦飛躍越想，臉上越似有火在燒。

　他到了如今才意識到，齊曄可能早就知道了，他不明白齊曄怎麼好像未卜先知似的，明明都已經十拿九穩，卻還是放棄了商業街的建設權。

　所以，他是不可能超過齊曄的。

　相反，或許哪天，他可能會連齊曄的背影都再也看不到。

　-

　小轎車之后一路暢行無阻到了省城的和平大酒店。

　董文浩幫忙跑前跑后，給齊曄和江茉開了一間套房，自己和司機則住在一樓的標間。

　下午兩點，簽到完后，就只需要再等明天的表彰大會。

　江茉和齊曄趁下午有空，先去看了會兒房子。

　因為烏云踏雪這兩條狗需要活區域，所以江茉想要買大一點兒的房子。

　最好是別墅小洋樓，還帶一個小院子，可以讓烏云踏雪撒了歡兒的跑。

　這樣的要求，在現代來說不算過分，可放在八十年代中期的省城來說，也得好一陣挑。

　尤其江茉的眼高，房子要是破一點、舊一點，肯定不喜歡，得重新裝修，所以齊曄想著要是能買到稱心如意的，直接搬進去，倒是能省不時間。

　可除了房子本，周圍的環境也很重要，不能太吵，也不能太偏僻，要生活便利，逛街出門都不需要花太多的時間。

　還有自然照、花草樹木、風向朝向等等諸多要求。

　這麼多的要求，當然不好找，兩人看了一下午的房子，又隨便找了一家小攤吃了兩碟干拌餃子，喝了一碗玉米龍骨熱湯暖暖子，然后晚上又趁著天還沒黑，繼續瞧了瞧。

　可惜，意料之中沒什麼收獲。

　倒也不算氣餒，齊曄知道他們這回在省城的房子，肯定是要長久居住的，是得多費些心，不能有任何憾才行。

　睡覺前，江茉沒說什麼，但齊曄的胳膊被枕著，他著安靜的眉眼，出聲安道：“我一定會找到房子的。”

　“齊曄，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事兒啊？”江茉歪了歪腦袋，扭頭過來，熱氣全灑在他的耳邊。

　齊曄耳一下泛紅，倒也不是不習慣，而是他的就是這樣，永遠都不了江茉的撥，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

　嗓音啞了幾分，他克制著翻涌的熱，聲線不穩，“不會。”

　“啊？那你就是覺得我沒花樣咯？”江茉的手往下勾，“我教你的那些，不夠有趣？”

　齊曄已經被撥得口干舌燥，眼尾泛紅，青筋在遒勁有力的臂膀上暴出一條條，襯著盈白如玉的，沖撞的視覺格外強烈。

　他翻，忍不住握住纖細的后脖頸，礪的指腹在輕輕了，“有、有趣的。”

　其實不必他說，從他那忘迫的樣子，江茉就能瞧出來。

　他很喜歡。

　喜歡得不得了。

　-

　酣暢淋漓的一晚過去，第二天，齊曄神抖擻，容煥發地前往表彰大會。

　不住他的磨泡，江茉原本不想去的，也無奈地早起，和他一塊去省政府接表彰。

　這次被評為優秀企業家的，全省都只有五位。

　除了齊曄，其他都是中年男人，相貌都很普通。

　所以到齊曄上臺領獎，發表言時，眾人的目一下都投了過來，議論聲漸起。

　他一高級定制的西裝，是江茉和設計師親自通過的，所以完全襯托出了齊曄肩寬腰窄長的優點，穿在上，要多好看有多好看。

　那臉也俊俏得很，眸子很亮，站在領獎臺旁，讓人都恍惚這到底是電影明星來了還是誰來了。

　這年頭做生意的都是大老，也不講究形象，一個個都是金鏈子有多就戴多的，彰顯自己的財力。

　齊曄這形象一出現，真是非常亮眼，不人原本在打瞌睡的，也被邊的人醒，親眼目睹了一番什麼“年有為”。

　其實，齊曄如今做的生意并不能算得上省里的大生意，比他有錢的，還大有人在。

　可他的事跡卻比那些只會自己掙錢的大老板們要亮眼得多。

　首先是他的小賣部，可以**，這是當前這個年代都沒有的新穎模式，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他的這個做法，幫助了多想開小賣部，想自力更生掙錢的個戶們，意義不言而喻。

　再則，他的施工隊雖然在省城里的規模并不是數一數二，可管理最人化的施工隊，只有他這個。

　他愿意為了工人們的施工安全而停下施工，人命大于掙錢的理念，就已經是一種宣傳。

　而且他這支施工隊的福利保障，在工人們口口相傳中，已經建立起了極好的口碑。

　所以省里給他這樣的表彰，讓其他老板們也是心服口服的。

　換了他們，誰也舍不得一天掙那麼多錢，給不干活的工人們發工錢，只是為了保障他們的安全和生活。

　聽著齊曄在領獎臺上的演講，不人頗有。

　是國家給了他們這樣好的機會，市場開放，才能掙大錢，過好日子。

　那麼他們是不是也應該像齊曄這樣，放緩腳步，想一想自己能回饋國家什麼呢？

　不說太高的目標，但凡能多解決一批人就業的困難，能讓社會更安定幸福，能讓多幾個老百姓的家里傳出歡聲笑語，不也很有意義嗎？

　許多人陷深思，著在臺上發發熱的齊曄，江茉也忍不住翹起角。

　一直就知道，齊曄是個很心善很溫的人，雖然沉默寡言，但他從來不會只想著自己。

　不然的話，以前也不會那樣被欺負，現在有在，沒人欺負他了，可他還是被吃得死死的。

　江茉正笑著，忽然聽到齊曄捧著領導給他頒的那塊獎牌，卻沒戴到他自己的脖子上，而是對著話筒沉聲說道：“這塊獎牌，我想把它送給我的妻子。我想謝謝，要不是，我現在還只是一個山村里的窮小子，被叔嬸欺負，日復一日地干著最累最重的活。”

　掌聲雷，大家的目都順著齊曄的視線，落到了江茉上。

　有人羨慕慨，有人吸氣驚艷，尤其是看到江茉走上臺時，站在齊曄邊，更忍不住驚嘆，原來世上真有這麼天造地設的一對。

　其實江茉今天并沒有心打扮，只是穿著普通的黑呢絨薄大，微燙過的頭發隨意披著，但站在那兒，就是有一種氣場，讓人覺得如此漂亮，獨一無二，萬眾矚目。

　彎起角，側眸笑著看齊曄。

　他俊俏的臉映在的眸子里，他黑黢黢的瞳仁里亦只有的笑臉。

　喧嘩熱鬧的表彰大會上，兩人都像是只能看到彼此，在所有人腦海里冒出來的那四個字“神仙眷”仿佛印在親相挽的兩人頭頂上。

　江茉輕聲道：“齊曄，就算沒有我，你也可以做得像現在一樣好。”

　只是慢一點，久一點，但按照原書劇，他依舊是一個有能力而且善良的人。

　齊曄搖搖頭，堅定地道：“永遠都不會有現在這樣好。”

　他不知道原書的劇，但他仍然無比肯定，沒有江茉，就沒有現在的齊曄。

　江茉了然地笑了笑，“也是。”

　現在的齊曄，的確更好，因為他從沒如此像一個有有的人，而不是一個單薄的書中的人，上全是作者給他的標簽。

　現在的他，會說笑話，會抿笑，會溫哄，甚至還會……

　江茉臉紅了紅，在臺上，不好意思再想那些畫面，挽住齊曄的胳膊，對著閃燈和照相機，出燦爛麗的微笑。

　和齊曄登對地站在一起，兩人一塊捧著那枚獎章，眾人都覺得這樣的照片照出來一定很好看，就連領導也心中默默決定，到時候報紙上的報道可以放這張照片，肯定很吸睛。

　卻不知這樣的場景，深深刺痛了某人的心。

　聶士忠站在最角落的影，長滿胡茬的臉上，寫滿失魂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