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俊風聽這麼一說, 自然不會招認，萬一他想岔了呢？

　當即他勉強出一抹笑來：“你這話是何意？”

　梁茹嘲諷的看著他：“你今天去了六戶人家，都是去還債的。加起來還了九十多兩。又去街口的酒館中還了賒欠的三兩銀子。現如今，我給你的一百兩, 只剩下了一兩多, 可對？”

　賀俊風額頭上滲出了麻麻的汗珠, 若不是確定梁茹今日都在家里，他都要懷疑這人跟了自己一整天。

　兩人才剛新婚，這些誤會得說清楚, 不然以后日子沒法過，他勉強扯出一抹笑來：“是誰跟你說的？”

　“這重要嗎？”梁茹冷冷看著他：“我只在乎咱們才親你就對我各種哄騙，如今還是濃之際, 等到他日你我了平淡夫妻，我如何還敢信你？”

　“夫人，我可以解釋。”賀俊風上前一步，握住了的手。

　梁茹的脾氣比陳倩雪要差得多，一把就將其給甩開了：“這讓我生氣的是，你這些債都是因為任韻兒欠下的。之前你說還在孝期，將婚期一再推遲，我都能接，但他們母子一出事, 急需銀子。你立刻就上門找我爹談婚論嫁。賀俊風，合著在你眼里我就是你們家的錢匣子, 是吧？”

　不待他回答, 繼續道：“我多的是銀子，嫁妝中還有三間鋪子，養活你們全家都行。但我出了銀子之后, 希贏得你們的尊重，而不是像傻子一般被你糊弄。”

　“夫人。”賀俊風語氣加重，臉格外認真：“我承認，會上門談婚期確實是因為手頭拮據。但……韻兒跟了我那麼多年，又拼命為我生孩子，這種時候我要是不管和孩子的死活，那我什麼了？”

　“你深你的，別拉我下水啊。”梁茹愈發惱怒：“你是有有義，可我呢？我就活該為你們全家付出？不止是我，那些嫁妝是我爹辛辛苦苦多年攢下來的。我嫁給了你，不該跟你計較，但我爹是無辜的。他憑什麼要賺錢養活你的妾室？”

　看越說越怒，賀俊風心頭暗自糟，心里將那個在后面說小話的人罵了個狗淋頭，嘆息一聲：“夫人，以后我會好好對你，盡力彌補你的。”

　梁茹淚流滿面：“早知你是這樣的人，我說什麼也不會嫁。”

　賀俊風并不太贊同這話，說到底，梁茹會選他是看中他的長相，而梁家會答應這門婚事，純粹是因為他的職。

　而他會娶梁茹，就是看中了的嫁妝！

　這些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沒擺到明面上來說。

　說不得！

　說了會傷分的，賀俊風沉默了下：“夫人，韻兒活不了多久了。我給你保證，等走了之后，我邊再不會添人！”

　梁茹嫁都嫁了，今日會鬧這一場，一來是忍不下這口氣。二來，也是想問他討一句承諾。

　既然他都這樣說了，事也只能見好就收，不然，再鬧怎麼辦？

　梁茹年紀已經不輕，若是此刻收拾東西回了娘家，再想要嫁一個好人，那是白日做夢。賀俊風是活了這十九年里遇上的最好人選。

　“這可是你說的。”

　賀俊風見松了口，忙不迭保證。

　梁茹趁熱打鐵：“我可以出銀子幫治病，但有條件的，你不許見！”

　賀俊風：“……”

　說實話，這有點不講道理。

　任韻兒是他的妾室，如今還臥病在床，他都習慣了每天過去探，順便看看孩子。不去怎麼行？

　那麼多年呢，哪能說舍就舍？

　“好！”

　梁茹見他答應，終于展。

　關于賀俊風不能再去見任韻兒這件事，他后來也想通了。任韻兒需要大筆銀子將養子，如果他要去見，那梁茹就不愿出銀子，任韻兒只有死路一條。

　不見面就能保得一條命，還是劃算的。

　但這只是賀俊風一廂愿。

　任韻兒剛拼死生下了孩子，得知自己命不久矣，整顆心都空了，每天都在胡思想，賀俊風一天不去，就要茶飯不思，連覺都睡不著。

　賀俊風得知的近況，如何能不去？

　他也能想法子，特意提了自己小時候和母親親相的形，勾起了梁茹對母親的思念。于是，一大早他就讓人將梁茹送回了娘家。

　人都不在了，他在府里自然能為所為，見個人而已，算不得大事。

　殊不知，梁茹對他已經不再信任，特意將自己的陪嫁婆子悄悄留在了府里。回娘家半天，一進門就聽說賀俊風去見了任韻兒，還陪用了早飯和午飯，在進門時才趕回正房。

　梁茹頓時就氣笑了。

　這男人鬼鬼祟祟……若是能明正大，看著二人多年份上，興許還會松口。結果呢，他不來求，反而各種算計，這事沒完！

　梁茹氣沖沖出去，一腳踹開了對面書房中的門，當看到賀俊風旁邊站著個丫鬟，兩人還親時，本來得十分怒氣又添了一層：“賀俊風，你如何對得起我？”

　賀俊風聽到這霸道的聲音，只覺頭疼：“夫人，又怎麼了？”

　“你還好意思問。之前你是如何答應我的？你自己承諾說一輩子都不見任姨娘，結果我前腳走，你后腳就去陪，既然那麼舍不得，你跟過去吧！”梁茹說完，轉就走，還一邊吩咐：“收拾嫁妝，我這就回娘家去，不打擾他們一生有人，不做那棒打鴛鴦的惡人。”

　賀俊風嚇一跳。

　梁茹嫁過來時堪稱十里紅妝，馬車都排了十幾架，這要是全部拖回娘家，那可不是一丁點靜。到時這一條街的人都會知道他們夫妻吵架的事。

　就算最后夫妻倆能和好，那也忒丟人了。

　他急忙追了出來：“夫人，你別沖。”

　“我不想再做個傻子。”梁茹是真的被氣著了，眼淚直流：“要不是倩雪提醒我放個人在家里盯著，我到現在還被蒙在鼓里。賀俊風，你就是個實打實的騙子，我倒了八輩子霉才會嫁給你。我眼瞎，認了這倒霉事，你別糾纏了。”

　語罷，灑淚而出。

　賀俊風追了一路，還將人抱回了房中。但梁茹執意要走，后來更是拿了匕首放在脖頸上以死相，說不讓離開的話，即刻就要尋死。

　這事真說起來也是賀俊風理虧，他不敢鬧出人命，只得亦步亦趨跟在后頭，一起去了梁家。

　結果，梁茹前腳進門，直接就吩咐人將他關在了外頭。

　無論賀俊風站門口如何低聲下氣哀求，還是不得其門而。他覺得梁茹這子忒霸道，忒小氣，也沒忘了口中說的是陳倩雪提醒的。

　一怒之下，他朝著陳倩雪如今的住跑去。

　即將夏，天有些炎熱，圓圓養了每日泡澡的習慣，楚云梨讓他在水里撲騰了許久，剛將孩子抱起，就賀俊風板著臉在門口有話要說。

　楚云梨親自去了門口，賀俊風折騰了這半天，衫有些臟，頭發也有些，看著狼狽的。

　興致問：“怎麼弄這樣？”

　“陳倩雪，我們早說過橋歸橋，路歸路，既如此，你為何要手我的家事？”賀俊風看到就氣不打一來，太過生氣，他緒有些激，聲音也大，察覺到有路人往這邊觀，他抬步往里走：“咱們進去說！”

　楚云梨手一攔：“站住！”

　賀俊風扭頭看。

　楚云梨振振有詞：“我如今獨自一人住著，你又是個有婦之夫，我可不敢跟你單獨相，有話就在這里說。我做事問心無愧，無懼人言，外人看就看了。”

　賀俊風：“……”他怕啊！

　他是朝廷員，某種程度上來說，名聲比子還要。

　他低聲音：“你為何要在夫人面前說我壞話？”

　楚云梨一臉驚奇的看著他：“你這臉皮可真不是一般的厚。難道你沒有在新婚時就哄騙的銀子出去還債？難道那些債不是因為任韻兒母子欠的？”

　賀俊風被問得啞口無言，強調：“這是我的家事。你還唆使找人盯著我……”

　“你們是夫妻，盯著你本就在理之中。”楚云梨似笑非笑：“難道你又做了對不起的事？”

　賀俊風：“……”

　楚云梨笑著搖搖頭：“錯的人是你，自己其不正，惹得夫人生氣，還好意思來怪我。賀俊風，就你這種品，誰嫁誰倒霉！別再來了，否則我就把你拿妻子嫁妝養家甚至是給妾室治病的事宣揚出去！”

　賀俊風不得不承認，自己被嚇住了。

　夫妻倆吵了架，賀俊風天天去梁家求饒，在第四天時，梁夫人見了他。

　“賀大人，你雖是朝廷命，那你娶了茹兒，那我就是你長輩。這次的事，確實是你做得不對。”

　賀俊風跑了好幾天，今日才得以進門，就怕再被攆出去，只得低聲應是。

　“我這個人呢，在面對兒上的事時，比較自私。”梁夫人嘆口氣：“我知道你和任姨娘好，拼了命為你生孩子，你拼盡全力想要救……你們倆是比金堅，但將我兒置于何地？”

　賀俊風苦笑：“是我錯了。我確實答應了夫人不見韻兒，但很虛弱，我當時沒能忍住。母親放心，男兒該說話算話，從今往后，我再不見的面。”

　梁夫人抬手：“別說這種話。這事是茹兒不對。你和任姨娘之間那麼多年，為了你連命都愿意付，怎麼能不見？我已經說過茹兒了，也跟我認了錯，并保證往后不會再阻攔你二人見面。”

　賀俊風一時間還以為自己聽錯。

　怎麼可能有這種好事？

　難道不講道理的只是梁茹，梁家還算善解人意？

　一個念頭還沒轉完，就聽梁夫人又嘆氣：“關于任姨娘的病，我也找了的大夫來詢問。結果……賀大人……”

　賀俊風忙道：“您喚我俊風就行。”

　“俊風，咱們都不是外人，有些話我就直說了。”梁夫人嘆息一般道：“任姨娘病得很重，就算是用好藥養著，也活不過三年。但這三年之的花銷不是一筆小數目，你若是全讓茹兒出，未免有些不講理。這日子過不下去的人家，沒必要打腫臉充胖子，人這一輩子生死都是有定數的，該去就得去……我是這麼想的，任姨娘他最在乎的就是你，但茹兒那丫頭子倔，就算聽了我的話讓你們倆見面，日后一輩子都會對你心存芥，覺得你是個滿口謊言的偽君子。夫妻之間如此，是過不好日子的。”

　這話有些前言不搭后語，賀俊風沒聽明白梁夫人的意思，耐心等著他的下文。

　“要不然這樣，你就跟茹兒說，不要的銀子了。在任姨娘快去了的這段時間里好好陪陪人家……就當全了你們之間青梅竹馬的分。”

　賀俊風啞然。

　梁夫人端起邊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心下冷笑。

　又想得銀子，又想私底下談，當梁家是什麼？

　不是深嗎？

　那就有飲水飽吧，藥別喝了，看看這二人還能深幾天！

　賀俊風都傻了。

　若是沒有好藥，任韻兒兩個月都熬不過去，并且活著的每一天都會特別痛苦。他遲疑了下：“這……韻兒為我九死一生，我若是丟下，那就真的畜牲不如。”

　“反正都是要走的，你拼了命的留，有違天意。說到底，還是活著的人要。”梁夫人似笑非笑：“還是，哪怕任姨娘走了之后，你都還不打算跟茹兒好好過日子？”

　賀俊風自然不敢承認這話，遲疑了下：“我得考慮一下。”

　其實沒什麼好考慮的，正如梁夫人所言，活著的人比較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