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瞬間面紅耳赤, 慌地辯解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嫁到咱們家也有一年多，趙家那邊的脾……咱們不是外人，我就直說了，你爹娘對于你這個唯一的兒并沒有那麼疼, 想起你都是問你要東西。村里的日子不好過, 你家里三個嫂嫂, 各有各的心思，你回去后，就算他們不著你改嫁, 你在家的日子也不好過。”

　說到這里，見兒媳沒有急著反駁，緩了緩, 繼續道：“三個嫂嫂加上他們娘家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不準稀里糊涂就把你的婚事給定下了。到時讓你拒絕都不能。咱們婆媳一場，你就跟我兒一般，我舍不得讓你回去苦。還有，你的腹中是我的孫子，我又如何忍心讓你帶著他去別人家寄人籬下人白眼？”

　這些話乍一聽有道理，趙家也確實如所言那般，對待趙巧心這個兒只知索取不愿付出。楚云梨低下頭, 用手捂住了臉：“那我能怎麼辦？”

　賈母遲疑了下，道：“這些日子我也在為你們母子想出路, 好幾個晚上都睡不著覺。我有了點想法, 就看你的意思。”

　楚云梨抬眼看。

　賈母不大自在：“本來我還想等大海的喪事辦完才提的，既然話趕話說到了這里，那我就說說？”

　楚云梨頷首。

　“你看哈, 村里的姑娘想要嫁到城里不容易，趙家那邊都以你為榮。若你來了一年多就灰溜溜回去了，不說外人如何看你，你家里人都會被人笑話。這話有些糙，也難聽，但這就是事實。”賈母瞄神：“要我說，你就別回去了……”

　楚云梨打斷：“你的意思是讓我在城里改嫁？”

　賈母噎了下，還是點了頭：“改嫁確實能留在城里，但孩子呢？實不相瞞，當初孩子他爹走了，我一個人拖著半大的三個孩子真的特別艱難，但我還是咬牙沒有改嫁，就是不想讓他們為拖油瓶被人欺負。”

　正道：“我今年都四十有二，活了半輩子了，見識了許多事。這孩子雙親但凡有缺，都會被親戚鄰里低看一眼。拖油瓶的日子更是不好過，不管后爹如何善待，后爹那頭的家人都會暗地里欺負他。別說指使他干活，就是平時對其冷言冷語，一般孩子都不了……好多孩子就因此走上了歧路，子古怪，不被外人理解，你舍得自己的孩子變那樣麼？”

　這也是事實，楚云梨搖頭：“我舍不得。”又好奇問：“你到底想說什麼，是想讓我把孩子給你留下？”

　賈母這一回被噎得嗆咳起來：“不是我不愿意養孫子，而是我這也即將改嫁，帶著他過去，孩子同樣是拖油瓶。再說，我是祖母，跟親生母親又隔了一層，那邊對他只會更冷淡，再說，我都這把年紀了，興許看不到孩子長大就沒了。就算能看他長大也沒能力讓他娶妻生子。”

　楚云梨沉默：“那干脆不生，省得他來這世上苦。”

　賈母下意識否認：“不行！這是大海唯一的脈，他對你那麼好，你真落了孩子，也忒沒良心。”

　楚云梨語氣不大好：“活著太難，我跟孩子一起去死，都隨了他去，這總對得起他了吧？”

　賈母：“……”

　“好死不如賴活著，你這孩子，怎麼能生出死志？”一臉嚴厲：“可不能有這種想法！為母親，若是不讓孩子到這世上來看一眼，也太自私了。”

　又要讓人生下這個腹子，又不讓改嫁，還不許人回娘家……楚云梨其實知道的打算。

　但那打算有些太離譜，賈母東拉西扯半天，一直沒說到正事，就是為了鋪墊。楚云梨并不著急，扯了被子蓋好，閉上眼假寐，明顯不打算多說。

　“孩子，你命苦，但誰讓咱攤上了呢？”賈母嘆息一般的道：“你放心，我總不會丟下你們母子不管的。關于你日后……要不，你和大林湊合一起過，知知底的，他雖是后爹，卻是孩子的親大伯，不會虧待了孩子。你這個做嬸娘的給花兒他們做后娘，不會待他們。這湊一家后，你不用回娘家，也不用琢磨改嫁，更不必怕孩子寄人籬下被人欺負，大林是個踏實的人，養家糊口對他來說不難。”

　話說得飛快，不允許別人，連珠炮似說完了后：“巧心，你別急著生氣，仔細想一想我說的話。”

　語罷，起就走。

　楚云梨將放在枕頭邊的湯碗直接丟了過去，怒斥：“荒唐！”

　饒是賈母拔就跑，也還是沒能跑出門，碗剛好砸在了腳邊碎了一地。并不生氣，回頭好聲好氣地道：“巧心，這事你一時間很難接，但卻是對你們最好的安排……”

　楚云梨手一指隔壁正在做法事的堂屋，怒吼道：“你兒子還尸骨未寒，你就琢磨著將他的人送到他親哥哥的床上，你真是親娘？”

　這嗓門不小，外頭還有不客氣未散，賈母面微變，猛地撲回來作勢要捂的：“巧心，小點聲。”

　“你好意思做，別怕人知道啊。”楚云梨一把打開了捂過來的手：“這麼怕被別人聽見，看來你也知道這事會讓人笑話，那你是怎麼好意思說出口的？”

　見兒媳這般抵，本來溫的人此刻滿臉怒氣，賈母低聲勸道：“我這不是還讓你考慮麼，又不是非著你嫁。我為長輩，難免要為晚輩多考想一些……”

　楚云梨冷笑一聲，打斷道：“若真為我們著想，你就留在家里，那什麼事都不會有。”

　家中若還有個婆婆住著，賈大林天天出去干活，留在家里的時間不多。兩人只要不是太親，便不會有人說閑話。

　賈母面乍青乍白：“我為他們姐弟三個付出了那麼多，最好的年華都耗費在了這家里，如今我孫子都有了，孩子全部都了親，我只是想最后的日子里有個心人陪在旁邊而已。這有什麼錯？難道我非得為了賈家耗費一生你才滿意？”

　楚云梨憤然道：“你沒錯，我也沒讓你付出，但你不該為了嫁人將我和大哥隨便湊作堆！我是人，又不是任人隨意配種的畜牲，你憑什麼這樣對我？”

　“我是為了你好。”賈母強調：“孩子了拖油瓶，一輩子都過不好。大林哪點不好？真談婚論嫁，從你們村里說一個黃花閨一點都不難。”

　“合著我還占了便宜？”楚云梨氣笑了：“這便宜誰占誰占，反正我不要。讓大哥娶黃花閨去，我配不上他！”

　婆媳倆這番爭執，賈母一直低聲音，楚云梨顧及著趙巧心的名聲，也沒刻意大聲。但這院子就這麼點，外頭人還是約聽到了里面似乎在吵架。

　“巧心，你們在說什麼？”

　婦人的聲音響起，這是賈家的嬸娘，也是賈母的妯娌周氏。

　賈母隨意應了一聲：“巧心肚子疼，我幫呢。沒多大事。”

　周氏聞言，急忙道：“巧心有孩子呢，你那手沒輕沒重的，可不能，別傷著孩子才好。”

　“我很輕的，也不了。”賈母張口就來。又低聲音：“巧心，你別吵，我們婆媳是在這里商量事，我也不是非著你嫁，只是讓你考慮。”

　“你就不該提。”楚云梨一臉怒容：“再我，我就把這事兒告訴所有人。”

　“別！”賈母心里很明白，兩個年輕人自己愿意湊一家，那外人最多當個稀罕事議論幾句。但若是被長輩迫，可就了惡人了。

　衙門都鼓勵寡婦再嫁，勒令夫家不得阻攔。擱這非要將二人湊做堆，就算沒被關大牢，也會被人脊梁骨。

　楚云梨別開臉：“氣得我肚子疼，我要看大夫！”

　法事已經是最后一晚，明天人就要下葬，趙巧心傷心太過，這幾天都強撐著跪在靈堂，確實有些了胎氣。

　上輩子不知輕重，因為喪事傷了，后來又被賈家欺負……賈大林奉母命要娶，見不愿意，特意在天快亮時跑進了的屋中，還被幾個婦人親眼看見。趙巧心那之后病了一場，等好轉時，賈家已經做主替二人辦了“喜事”。

　經歷這些打擊，孩子早產，生下來弱，一點都不好養，自己也傷了子。

　看著孩子生病罪，一宿一宿的嚎哭，心中痛極，恨不能以相替。生完孩子后，每一日都過得艱難，本病著，還要打起神照顧孩子，加上賈大林娶不是心甘愿，兩人雖然湊了一家，對卻并不親近。

　后來賈大林媳婦有了回來的想法，了那個阻攔人家夫妻團聚的罪魁禍首，簡直里外不是人。心力瘁之下臥病在床，這下更好辦了，賈家不給請大夫，看著病死。

　更讓趙巧心難以釋懷的是，病嚴重時，孩子并沒有得到賈家人的照顧，看著孩子生病，賈家別說請大夫，甚至不愿多看護。是聽著孩子哭聲越來越弱，直至嚎哭不出，看著孩子子漸漸變涼，在絕之中咽氣的。

　賈母立即揚聲道：“大娘，你幫個忙跑一趟，把姚大夫請來。”

　聽著外面腳步聲飛快遠去，還有人詢問趙巧心是否了胎氣的靜，賈母嘆口氣：“你別太生氣，保重子要。”

　楚云梨不客氣地道：“我看你分明是想氣死我！”

　賈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