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為吳鵬生心里清楚李秋滿之死有異樣, 且查出來后他也不了,所以今日才會拿錢消災。
“你知不知道李家問我要了多?”提及此事,吳鵬生心里痛得滴:“十五兩啊!”
賈母一臉驚訝:“你給這麼多,豈不是更加讓人懷疑你心里有鬼?”
“我沒鬼麼?”吳鵬生憤然道:“你想去蹲大牢, 我可不愿意。倩娘, 你太沖了!”
賈母垂下眼眸:“我實在是忍不了了。嫁給你后, 我是真心想和你好好過日子的,也知道過門后會有許多事等著我,鐵了心想好好干活。但是, 我從來沒想干這種被人故意添進來的活,還那麼惡心!吳鵬生,我對我爹娘都沒這麼孝順過, 李秋滿憑什麼?”
“我和你暗中來往,是對不起。”恨恨道:“但對不起的是我們倆,憑什麼讓我一人罪?”
吳鵬生皺了皺眉:“這些事你從來都沒有跟我說過。我平時那麼忙……”
“你是忙,又不是瞎。”賈母怒火沖天:“我有時候半夜了還被過去收拾,你不知道嗎?吳鵬生,你分明是裝傻,反正折騰的不是你,你干脆裝作不知道。”
吳鵬生被得往后退了一步:“無論如何,手就是不對。”
“不對就不干了?”賈母嘲諷道:“你明明知道外頭找個人會讓生氣, 將人進門來更會惹發瘋,可你還是做了。我是有錯, 但最先錯的人是你, 若不是你把我牽扯進來,不會死!”
吳鵬生面難看。
賈母深呼吸幾口氣,緒平緩下來:“過去的事咱們就不提了, 往后好好過,你覺著呢?”
李家拿了封口的銀子,李秋滿已經土為安,兩人不再吵鬧,這事便不會有人發現。吳鵬生花那麼多銀子就是想買一個平安,銀子都花了,萬一因為這番吵鬧被人聽見而重查此事,那才是得不償失。
“好!”
兩人達一致。
*
接下來兩個月,楚云梨的染布坊擴建了一倍不止,請來的工人足有上百,生意蒸蒸日上。
等忙得告一段落,聽說吳鵬生兒子帶著妻子另外開了個攤子,家中的攤子留給了吳鵬生。
乍一得知這個消息,楚云梨還意外的。畢竟,吳鵬生那個攤子本來就很忙,非得三四個人才能忙得過來。細一打聽,又覺得有道理。原來是吳家對面的一個攤子不干了,吳鵬生便干脆跟兒子商量,讓兒子搬去對面。如此,不知的人還以為是兩家,而知人便會哪家人就在哪家吃,相比之下,擺兩個攤子之后,生意會更好點。
但是,這般作為之后,父子倆的賬目就分得清清楚楚。吳鵬生賺的銀子自己收著,不用再承擔兒子的花銷,而吳寶林賺的,也不可能給一家之主保管。
倒是賈大林的病好轉后,沒有再試著做其他的生意,而且去幫了吳鵬生打雜,每月有工錢拿。
這些事,楚云梨是聽賈大梅提的。沒放在心上,聽過就忘了。
不過,楚云梨倒是發現,在郊外的工坊外來了許多賣小食的,每日上下工時,生意都不錯。遇上下雨,想要買東西還得排上好久。
前后不過半個月,一整條街上都是賣小食的,這其中還有吳寶林夫妻。
楚云梨并沒有為難他們,只當做是陌生人。由于定下的規矩是工人流休息,因此,工坊每天做出的貨都一樣,而外面賣小食的人也天天都在。
這日,楚云梨帶著虎娃回城里,因為帶著孩子,回家比往日要早一些,卻在家門口被人攔住了。
來的人是關氏,楚云梨意外的,之所以會認識,還是上一次吳家有喪時,和賈大梅聽了一耳朵吳鵬生與之前的二三事。
“有事嗎?”
關氏得以上前,松了口氣:“是這樣,我想請你幫個忙。”話出口,覺得這話說得不對,急忙改了口:“是有人托我給你帶信,想讓你幫忙。”
楚云梨好奇:“誰?”
“是吳鵬生。”關氏有些忐忑:“是他讓我來的。”
楚云梨興致來了:“他想讓我幫什麼忙?”
“他……”關氏咬了咬牙:“生病了,攤子上的活都干不了,他自己說是被人給下了毒。”
楚云梨頓覺好笑:“他有兒子,生病了該找吳寶林,就算懷疑被人所害,也該是他兒子幫他討公道。”
“說了的。”關氏一臉無奈:“昨天我就去了郊外找吳寶林,他不信。應該是不想耽擱了生意,也可能是……生他爹的氣。吳大哥說,你應該愿意幫這個忙。”
楚云梨擺了擺手:“我不愿意。”
就算看不得賈家好,也沒必要親自去趟這趟渾水,只需要在必要的時候輕輕一推。
“你走吧,我正忙著呢,沒空摻和別人家的事。”
關氏不敢糾纏,實在是楚云梨邊那幾個人高馬大的護衛太嚇人。再則,眼中的楚云梨很是富貴,實在不敢得罪。
翌日,楚云梨再去郊外時,路過吳寶林的攤子,讓馬車停了下來。
這周圍來做生意的人,就沒有不認識楚云梨的,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是他們的食父母。吳家和之間有些恩怨,看到,吳寶林頓時張起來,試探著問:“東家要吃油餅麼?”
楚云梨擺了擺手:“我吃過了。就是想告訴你一聲,你爹病了,好像病得重。生意再要,也別忽略了家人。”
吳寶林確實聽人說起過這事,只是他沒放在心上,人吃五谷雜糧,哪有不生病的?尤其父親手頭的活計并不輕松,雖然之前那些年不生病,但這樣的人只要一倒下,沒半個月都起不來。他沒回去,一來是因為攤子的事對父親有些怨氣……將他分出來重新擺一個攤,他沒意見。畢竟,父子倆分開之后,賺得確實比合起來要多。但父親不該再將他攆走之后把賈大林夫妻倆過來幫忙,好像特意讓他這個兒子給人騰位子似的。
二來,父親病重,為人子盡孝膝前本就應該。但這邊生意實在是好,耽擱一天就得賺不。反正父親已經娶了繼室,又有繼子,細較起來都是一家人。他就算不回去,父親也有人照顧。若他回去,倒是讓賈家母子得了空閑。
本來他還打算過兩天回家看一看,或是找人回去問一問,看看形再說。不過,趙巧心親自開口要求他陪伴父親,這可不是小事。
這麼說吧,工坊是趙巧心的,若是不讓誰在這里擺攤,生意就做不下去。吳寶林并不想為被針對的那個人。
他微愣了一下,和下心頭的思緒,急忙答應下來:“多謝趙東家提醒,我將準備好的這些面賣完就走,最多午后就回。”
楚云梨點了點頭,放下簾子。正準備離開,卻聽外頭吳寶林好奇問:“趙東家是如何知道我父親病重的?”
“是你父親讓人上門求助,好像我一定會幫忙似的。”楚云梨一臉莫名其妙:“這事怪,你還是回去瞧瞧吧。”
吳寶林聽了這話,也覺得奇怪,皺眉細想后,突然面大變。回過神來,目前的馬車早已不在。他一把拽住邊上的妻子:“出事了,快收攤,咱們回家。”
他妻子一臉莫名其妙:“能出什麼事?”
“爹讓人去求助趙東家,還說一定會幫忙。趙東家跟我們家可沒關系,應該不會管我們家的閑事,可爹既然這樣說了,肯定是有依據的。”吳寶林一邊收拾東西,一邊低聲音:“趙東家跟我那個后娘之間鬧得不愉快,一定很樂意給我后娘添堵……你還不明白麼?”
話說到這種地步,除非傻子才不明白。
兩人將和好的面便宜賣給了邊上的油餅攤,急沖沖趕回了城。
吳鵬生確實病了,上吐下瀉,不是再去茅房,就是在去茅房的路上。前后不過兩天,臉已泛青,人都瘦了相。到后來連起都不能……以前他很不喜歡李秋滿溺在床上,如今他自己也控制不住,簡直生不如死。
當然,哪怕活得特別難,他也不想死。
吳寶林趕回家時,看到自家攤子上一片熱鬧,跟往日沒什麼不同。只是炒菜的變了賈大林,他心頭咯噔一聲,也不往那邊去,直接進了自家的院子門。
“爹!”
吳鵬生聽到兒子的聲音,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回過神來時,滿眼的驚喜:“寶林!”
當他看到兒子從門外奔進來時,不知不覺間已淚流滿面。
吳寶林看到這樣的父親,滿臉不可置信:“爹,你怎麼病得這樣重?”
“大夫配了藥的,喝了沒有什麼用。”門外傳來了賈母的聲音,吳寶林靠近父親低聲問:“爹,是不是害你?”
吳鵬生垂下眼眸:“我不大清楚。”
也是看到兒子一時激他才有了點力氣,先前是說話都費勁,此刻又變得無打采。
吳寶林回過頭,看著面前的婦人,質問道:“爹病得這樣重,你為何不派人告訴我一聲?”
賈母嘆口氣:“他不想耽擱你的生意,不讓我說。”
吳寶林本就不信這話,明明父親讓關氏來告訴過他此事……現在看來,應該是瞞著這母子二人的。既然需要到了瞞著的地步,那賈家母子肯定有問題。
“藥喝了沒用,可以換個大夫啊。”
“換了的。”賈母一臉無奈:“前后換了三個大夫,這條街上都看遍了。一點好轉都沒有,本來我也想這兩天親自去郊外跟你說一聲,無論有多忙,你都該回來陪陪你爹。萬一……”
吳寶林心頭一慌:“不會有萬一。”
賈母幽幽嘆了口氣。
吳寶林聽了,頓時怒火沖天:“我爹就是鬧肚子而已,你擺出一副他活不了的喪氣模樣。”
賈母淚眼汪汪,轉就走:“我就知道,在這個家里,我做什麼都是錯,永遠是多余的,既然如此,你自己照顧吧!我忙生意去!”
吳寶林沒有阻攔,也不打算說話。他立刻去請了一位大夫過來,重新配了藥。
可沒有用!
藥喝下去,吳鵬生病沒有毫好轉的跡象,整個人昏昏睡,似乎還更嚴重了。
傍晚,他清醒過來,將兒子到邊,從枕頭旁的暗格里掏出一個匣子:“收好!”
吳寶林眼圈頓時就紅了。
在父親娶了后娘之后,他確實有擔憂過家里的財落到別人手里,尤其這攢下來的銀子里還有他都一份功勞。若是全部送給了別人,他說什麼也不甘心。
此刻將這匣子捧到手里,看著里面大小面額的銀票和銀子,他心頭沉甸甸的:“爹,我現在不想要,你先幫我保管。”
“收著吧。”吳鵬生看了一眼門外:“他們母子就想要這東西。我……對不起你娘……”
吳寶林眼皮一跳,母親病逝,舅舅上門跟父親商談之后才肯讓辦喪事。他懷疑母親的死有異,也私底下問過,沒發現任何疑點。可此刻聽了父親的話,他卻不大確定了。
“我娘到底是怎麼死的?”
吳鵬生擺了擺手:“當時我們都在,就是病死的。”自己病這樣,興許熬不過去。人都要死了,好歹留下一個清名,別死了還被人罵。
過去的事就過去了,最好一輩子也不要翻出來。尤其……若讓兒子知道賈母害死了他娘,肯定要與賈家父子不死不休,也會怨上他。
普通人過普通的日子就行,沒必要背負那些沉重的人命債。
吳寶林心頭特別難:“爹,您一定要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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