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出了這樣大的事, 冷俞作為錦衛總指揮使,深自己肩上責任重大。
這幾日忙得腳不沾地,他便想把婚禮延后再辦。
豈料去跟首輔大人說這事時, 卻被直接拒絕了。
一向冷心冷,對別人家事漠不關心的蕭大人,竟意外關心起他未過門的妻子。
不僅過問了狀況和起居飲食, 更催促他們按時完婚, 不可再拖延。
見對方今日如此好說話,冷俞心稍微放松了些,忍不住說出心中顧慮。
“大人,現在他們暗地里都在傳,明月樓的事是您為了重新獨攬大權,設計布局陷害長公主殿下,屬下擔心婚禮當天, 大人與那位殿下見面之后會起齟齬。”
“無妨。”蕭容昶想起這兩天病懨懨的樣子,心里又有些焦慮:“儀式盡量從簡就是。”
冷俞趕應道:“大人放心, 屬下定會安排好。”
“嗯。”他將手上公文擱下, 便起匆匆出了文淵閣。
街對面, 連著兩家賣鋪子都被他買下,然后命人從這里挖暗道, 只需穿過相隔的一堵后墻,就直接可以通到長公主府后院。
因要避開耳目,工期拖得慢, 還需半個月才能完工。
這幾天晚上,他過去依然是走的公主府側門。
既都說他故意設計陷害長公主,獨斷專權,那麼他便順著這層思路來。
岐山福王, 西州翰王,是他如今橫亙在心頭的兩個患。
只有將這兩個老東西除去,才算真真正正掌控了中原。
他的殿下,也才能夠安心。
至于嶺南,那是他的一塊心病,既放不下,又礙于的想法,無法真正去放手一搏。
長公主府的侍從都是人,平素任由他長驅直,這次卻神各異。
眼見個小婢往寢室跑得飛快,蕭容昶不無諷刺的想,那人終于肯現了。
那天明月樓鬧出那樣大靜,都未在京中見到夙王蹤跡,他刻意遣人去查,果然印證了心中猜測。
自自己主曝世,京中興起一反對他的勢力,其中夙王在暗中沒使力。
走到寢室門口,卻見那去傳話的小丫頭依舊在外面站著,隨即從里面傳來一陣劇烈的響,似有重摔在地上。
蕭容昶心里一,立即推門進去,見正安然靠坐在一張黃花梨木太妃椅上,才松了口氣。
只是屋香爐倒地,空中彌散著紛紛揚揚的香灰。
見他出現,藍夙墨瞳仁里浮現幾分鄙夷與嫌惡緒,拔劍道:“首輔大人真是好手段,憑著邪門歪道博取長公主信任,如今又一再和霍國皇室暗通款曲,簡直狼子野心,人人得而誅之。”
蕭容昶容清冷,不著痕跡的用擋住后之人,淡淡道:“本亦想問一句,夙王駐扎在城外的五萬大軍準備何時撤走,陛下明旨命各地藩王主上兵符,夙王又為何置若罔聞,真正狼子野心之徒,怕是另有其人。”
“陛下的旨意?”藍夙目深邃,出幾分凜冽殺意:“究竟是陛下的旨意,還是首輔大人一人的專斷?”
“是本宮的旨意。”沁嘉從貴妃椅上緩緩起,眼中噙著幾分譏誚,紅微微勾起:“若本宮想要,夙王是不。”
“嘉兒,孤之前就說過,只要除了這賣國賊子,孤定會說服父親,將嶺南兵權上天子。”藍夙話音剛落,旁邊便傳來一聲嗤笑。
蕭容昶走到沁嘉邊,目里含著一抹深意:“夙王手上除了嶺南的大軍,另有一支兩萬余人的親兵,為表誠意,不若先將其充作軍吧。”
見他不予作答,輕輕笑了笑:“本還記得,夙王麾下有個驚羽盟的江湖組織,首領魏燎一年前曾謀害長公主,事后也被你輕輕揭過了。”
“口口聲聲說著忠君事主,所說所做,卻都是些狂妄至極的事,本倒不知道,一個擁兵自重的異姓藩王,到底有何臉面,來跟本說這些話。”
他語氣輕飄,卻字字誅心,藍夙心中憤慨,直接揮長劍往前刺去:“臣,死!”
“小心!”沁嘉急忙奔過去,想擋在他前,卻偏偏幫了倒忙,蕭容昶毫不遲疑的旋把護在懷里。
長劍刺穿皮的聲音響起,沁嘉轉,見左肩被劍刺中,流出汩汩鮮,臉白了白。
“容昶,你怎麼樣!”慌忙扶住他,大聲宣道:“來人哪,快傳太醫!”
藍夙最后一擊,已經收了勢,否則這一劍,必會貫穿對方心臟。
“嘉兒……”眼前這一幕著實刺目,他有些失魂落魄的往后退了幾步。
見圍著那臣賊子,面焦急的模樣,心痛難忍道:“別忘了他是霍國人,是我戍邊將士們馬革裹尸,同仇敵愾的敵國賊子!”
“他不是!”沁嘉突然面朝他,高聲駁斥道:“他只是本宮六年前最孤立無援時,欽點閣的狀元郎,是天晟的肱骨之臣,多年來與本宮守相助,守著周家的天下……”
目變得堅毅,握住蕭容昶的手:“只要本宮還有一口氣在,便不會讓任何人傷著他分毫!”
蕭容昶心中震撼,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暖自心間彌漫開來。
竟然謝起夙王方才這一劍……若非如此,哪里有機會聽到這樣聽的話。
三年前,他中劇毒,是殿下不解帶照顧自己直到痊愈。
去年冬天,因他的失誤,被燕王反將一軍,差點死在郊外別院里,亦是殿下拼死率軍來救。
他蕭容昶何德何能,先知遇之恩,又得如此相護。
侍從魚貫而,將他們護在中央。
藍夙的親衛也隨之趕來,見首輔大人上中劍,不由低聲詢問:“殿下,可要再人來。”
“不必了,孤做的事,一力承擔。”藍夙目落在他們握的雙手上,面上全無。
“嘉兒,這一次,你又要怎麼懲罰孤。”
“夙王該稱長公主殿下才是,否則,便是大不敬之罪。”蕭容昶站起,冷冷看著他:“這點傷,本懶得計較,還夙王殿下能約束好手底下人,莫再讓本聽到任何有損長公主清譽的言語,否則送幾個去見閻王,也是難免的。”
藍夙沉著臉,直到出府上了馬車,才深深吸了口氣,面頹然的往后靠去。
適才急之下,摔了房中香爐,也不知有沒有被那人察覺到什麼。
搜集到的蕭黨罪證,已盡數到手上,至于今后怎麼置,便全憑的意思了。
晚上獨自宿在城外的大營里,李定琛送來報說:“殿下,查到蕭首輔暗牢中囚的人份了。”
“竟是真正的霍國五皇子。”
藍夙一怔,猛然間意識到,明月樓的事,怕是所有人都被蒙混了過去。
這件事看似有人設計陷害長公主,但卻有三個疑點始終不得解。
誰能有那麼大本事,近給長公主和的婢茶水中下藥。
第二天事發時,那個霍國埋在京中的細作,又為何能那般順利進長公主歇息的房間里。
這兩件事本不可能是巧合,必然有某個權勢滔天的人,在背后推波助瀾。
而最令他困的是,按大理寺的卷宗所述,當時死的那人并非真正霍國五皇子。
若是如此,那名細作又為何會認錯,且不要命的往長公主上潑臟水。
藍夙將這一樁樁,一件件都聯系起來,只想到一個可能。
霍國有人要五皇子死,且和京中某位權貴有了利益上的換,于是,一起做了一個局。
將五皇子的死,栽贓在長公主上,一石二鳥。
只是沒想到,此事這麼快就被翻出真相,不僅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反而很可能被倒打一耙。
若是首輔大人做的局,事后,他又為何快刀斬麻的將事查了個水落石出。
還有種可能,他原是計劃如此,但中途被人橫一杠,生了變故,才臨時改變計劃。
藍夙雙拳握,想起白天的一幕幕,面變得晦不已。
~
寢室里飄散著淡淡藥香,沁嘉進來時,太醫已經給他理完傷口。
蕭容昶見沉默著站在床邊,有心調節下氣氛,笑著道:“待會臣帶著傷從殿下這兒走出,不知又會被他們傳什麼樣子。”
“太醫是我的人,不會說,這事你想遮掩過去也容易。”沁嘉悶悶的盯著他傷口,白的繃帶上沁出珠,難以想象傷口會有多深。
“為何要遮掩。”蕭容昶盯著這副憂心模樣,心里卻如淬了那般甜,不知不覺便說出心中所想:“臣就是要讓他們誤會,這傷是殿下所賜。”
見出驚愕之,眼中浮現出幾分孟浪:“殿下不知臣早前有多羨慕,您與夙王之間那段過往,在列國間四傳頌,若今日這傷,能讓臣在與您的風月事中再添一筆,那也值得了。”
“你這瘋子,怎麼都不像讀過書的人。”沁嘉微微蹙眉,手他的臉:“夙王適才說的那些話,你別介意,關于你的世,本宮會親自昭告天下,說你是陳家二老爺與江蘇一家小姐所出……”
“殿下。”蕭容昶握住的手,眼中緒放松:“你無需為這些事掛心,只要殿下相信臣無貳心,其他人說什麼,傷不著臣分毫。”
“容昶,你若是想回霍國……”話說出口,沁嘉亦覺到失言了。
“殿下是在試探微臣麼。”蕭容昶握著的手微微用力,突然探,將整個人抱在上。
習慣的姿勢,如今依然十分用,垂眸便是殷紅的,方便直接吻下去。
“那麼,你想回去嗎?”忍不住,又問了一次。
蕭容昶雙臂收,眸變深了些:“殿下覺得,臣該對拋棄自己的生母心懷留念,繼而將霍國當自己的故土麼。”
在與相相知之前,自己甚至只是一毫無的空殼。
“容昶,本宮不會拋棄你的。”沁嘉微微笑了下,語調忽然變得輕:“雖然我算不得什麼好人,可從來不會虧待邊的人。”
算不得什麼聽的話,他卻真真切切的被取悅了。
想起之前對歡雀和徐騁意等人的維護,蕭容昶點頭:“是,殿下會對面首很好很好。”
沁嘉笑著抓起他的手,輕輕放在小腹上:“說什麼胡話,孩子該笑話你了。”
想到那里正孕育著的小生命,蕭容昶眼神亮了起來。
語氣里幾分期待:“那殿下說,臣是您的什麼。”
沁嘉瞪著一雙無辜的眼睛,字字清歡:“寵臣。”
他滿心無奈,又忍俊不,俯在上斷斷續續吻著,呼吸聲漸漸凌。
沁嘉他如墨的長發,順手將他挽發的玉簪摘了,狀似無意道:“容昶,老實說,這次明月樓的事,可是你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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