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淵垂眸,走到岔路口,沿著小青石的路拐進一個拱形園門,繞過一座涼亭,避開了長廊,沒從那邊走了。
沈逸矜跟著他,只覺得枕荷公館真大,吳媽說得一點也沒錯,這里真的是明清時期活的建筑,水榭亭臺,庭院深深,像古歷史文保護景區。
吳媽風風火火迎上來,帶沈逸矜去見老太太,祁淵則去見老爺子。
那天,沈逸矜跟著吳媽走過一個門又一個門,以劉姥姥進大觀園的心態游覽了枕荷公館,也因長得單薄和懂事乖巧博得了老太太的垂。
當著眾人的面,老太太捋下一只自己戴了多年的翡翠鐲子套上了沈逸矜纖細的皓腕。其他幾個眷長輩也跟著做人,塞了紅包給沈逸矜,尤其是祁淵的后媽塞了厚厚一個。
吳媽松下一口氣,悄悄對沈逸矜說:“太好了,有老太太給你撐腰,這下你在祁家再不用擔心人欺負了。”
原來吳媽心里一直有擔心,擔心沈逸矜低門小戶,第一次進門,會被祁家人看不起。
沈逸矜笑,把祁淵后媽那只最厚的紅包塞給:“謝謝吳媽,與其擔心我在祁家不人欺負,我更擔心你做不做飯給我吃。”
吳媽推開:“做飯給你吃,是我的份事,我哪能要你的紅包?”
沈逸矜還是強行塞進了的口袋,摁住的手,笑著說:“他們都沒搞清楚我是誰,吳媽你還能不知道嗎?我有幸得你照顧,每天給我做飯,接送我上班,我借花獻佛孝敬你一下,你別嫌棄就好。”
吳媽愣了半晌,沒說出一句話。
吃飯時,齊齊一堂,老太太抓著沈逸矜的手,讓坐在自己邊,每道菜肴上桌,第一筷都是先給沈逸矜。
這比收個鐲子,更沈逸矜寵若驚。
沈逸矜頻頻看去祁淵,兩人中間隔著老太太和老爺子,祁淵側眸,回“心安理得”的眼神。
教對面一短卷發的年輕男人看見,“喲”了一聲:“大哥真會疼人。”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吊兒郎當,沒個正形。
祁淵睇過去一眼,輕慢慢地:“比不得你,會疼別人的人。”引起一桌人的哄笑。
沈逸矜也隨大流地笑了笑,心放松了些。
一頓飯下來,祁家人的關系圖,也了解了七七八八。
不提其他的旁支,就這個家里,老爺子位高權重,是祁家的核心。他和老太太生有三個兒子,兩個兒,孫子輩的孩子就更多了。
祁淵父親排行老大,祁淵是長孫。
一大家子,老爺子最偏心重的人是祁淵,看飯桌上的座位就知道了。而祁淵和他父親關系好像不太好,一頓飯別說說話了,連個流的眼神也沒有。
散了席出來,沈逸矜以為祁淵和那個被他罵風流的人不對付,誰知道,轉個就見這兩人在大樹影下各掐一支煙,聊得甚歡。
祁淵背拔,站在樹下偏頭煙,即使姿態閑散,也會覺得他筆直的管里蓄著勁兒,讓看著他的人畏著膽兒。
但另外那個男人不是,明明眉眼也英俊,卻渾骨頭似的,子靠著樹,懶散到煙的手都好像抬不起,要折頸低下才能到煙。沒那樹,他可能就到地上去了,而如果真的到地上,他可能也無所謂。
就,看起來活著很沒勁似的。
后來才知道,那人就是祁時晏,是祁淵二叔的兒子。
祁時夢的份,被沈逸矜也猜對了,是祁時晏同父異母的妹妹。
不過那天,祁時夢最后一個到,第一個走,好像心很不好,本沒關心飯桌上大家的目聚集在誰上。
沈逸矜覺得這樣很好,沒有無謂的擔心了。
回到世首府,祁淵在有了煙火氣的廚房前站了會,往樓上走去。
沈逸矜追著他上樓,跑到他前頭,攔在他房門前:“祁先生,你說了你房間給我睡的,你、要說話算話。”
祁淵挑眉,腳步頓下:“我什麼時候說過房間給你睡了?”
“你……出差前。”沈逸矜本想拿出強取豪奪的氣勢,可是對上男人的眼,就怎麼都提不起那個氣。
祁淵薄輕勾,好整以暇得雙手兜:“可我現在回來了。”
“你可以再去出差。”沈逸矜出個笑,帶著“你真不真出差,住在哪里我都配合你保守”的笑意。
祁淵眼皮猛跳了兩下,沉默了兩秒,意味深長道:“祁太太,你真善解人意。”
第一次聽男人自己“祁太太”,沈逸矜覺怪怪的,好一會才回了句:“……應該的。”
也就這“好一會”的時間里,男人往前一步,沈逸矜急著雙手叉腰攔住整個門框,卻沒料到手提包從肩頭落,等出手時,那包已經被男人撈在手上了。
他作怎麼那麼快?
祁淵將包往人懷里一塞,沈逸矜不自覺后退,房門就這麼不可控地讓開了,被男人走了進去。
沈逸矜跟著進去,正想要不要換個賣乖的方式,忽見祁淵一臉嫌棄地瞥著床上說:“把你服收拾了。”轉頭掃過,往衛生間走去。
誒?收拾才怪了。
最后床上的服一件沒,沈逸矜還把自己上的外套了也扔了上去。等到男人洗澡聲音停止,鉆進被窩,先下手為強。
祁淵著頭發,披了件浴袍出來,就見服凌的床上裹著個粽子。
溫潤的角差點不住,祁淵走到床邊,折頸靠近,暗啞的聲音帶上一難以言說的輕佻:“你是想今晚就這麼賴在我床上嗎?”
沈逸矜有點沮喪,掀開臉上的被子,慢吞吞坐起。
想平時不是這麼稚的人,可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在祁淵面前,總這麼孩子氣。
現在把自己置在了一個什麼樣的尷尬境地呢?
男人上只著一件浴袍,微敞著領口站在面前,敢肯定他里面什麼都沒穿,而“賴”在他床上,兩人僅在咫尺之間。
“我那個房間,本不是人睡的。”
沈逸矜沒眼看,拽自己思想,心告誡自己這是個很嚴肅的問題,只是話一出口,語氣帶嗔,像極了撒賣慘也要“賴”他的床。
祁淵眼皮子懶懶地垂下,無聲一笑。
他就著床沿坐下,上沐浴后的清寒干凈的氣息混著他獨有的荷爾蒙一起落下,流的空氣被打散又重新組合,無藏的曖昧糾纏著燈從男人晃的影里鉆營而出。
沈逸矜心如擂鼓。
現在跳床還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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