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瀟氣急, 但也拿紀煬沒什麼辦法,早知道他是個這樣的人。
甚至在太新縣已經去了知縣,重新安排了人手, 古博城還沒有靜的時候, 韓瀟心里已經清楚。
不過他這次到灌江城,倒也不是為城主不城主的事。
更重要的,還是運送韓家的藏書。
轉移藏書, 是件極為重要的事。
韓瀟想請紀煬幫忙寫封書信, 有紀煬的面子在,橫穿涼西州各地,應該不會有阻礙, 甚至還會得到幫扶。
畢竟紀煬的名聲在西北一帶, 早就聲名鵲起。
隨著灌江府的穩定,變得格外不同。
韓瀟想著寫信過來,紀煬肯定也會同意, 但自己親自過來,不僅能看著藏書運走,還能表示誠意。
紀煬當什麼事, 這點要求自然滿足, 甚至還蓋了知府的印章,表示鄭重。
轉移藏書這種事,用府背書也沒問題。
畢竟他家的藏書損毀一件,都是極大的損失。
紀煬甚至還慫恿都備份一些,省得后人找典籍的時候要去墳堆里,不對, 要去墓室里找。
那時候能找到點殘本, 都能讓人欣喜若狂。
沒想到紀煬隨口說說, 韓瀟還真沉片刻,竟然是放在了心上。
對古舊書籍來說,每翻一次都是一種損傷,如果全都抄錄確實是個大工程。
韓家卻能潛心去做,他們上特有的讀書人風骨格外不同。
等墊著厚厚稻草的書籍慢慢運過來,如果快馬十天的路程,估計馬車會專挑大路,至要走一個多月。
這車子也更為平穩,都是專門找來運書的。
如果不是古博城還有事,韓瀟估計都會親自護送,不過韓家其他族老叔伯也在,他們因為這件事,特別從潞州過來。
來這一趟,心里慨萬分,甚至覺得,如果紀煬早來一兩年,他們韓家肯定不會搬走。
看看現在灌江城的模樣,他們最能知道其中變化。
韓家本就對紀煬心有好,除了老是“誆騙”他們家主辦差之外,其他都好的。
但眾人看著辦差的結果,心里已經有很大不同。
紀煬在他們臨行前還道:“如今已經六月中,還要有大半年的時候就要科舉,不知韓家可有想法?”
韓瀟跟韓家叔伯等人卻并不回答,想了這是紀煬,才開口道:“陛下年老,皇子年。”
之前說過,韓家是會等到局勢完全平穩的時候再考慮科考的事。
前幾年考慮過,但還沒準備好,汴京那邊就發生幾個大臣去世,朝廷為陛下子事爭吵,接著灌江府也因為汴京的爭執無暇顧及,從而災禍連連。
到那會,韓家已經不再想去科舉。
直到現在,以韓家準確的判斷來說,如今朝堂不穩,誰都有可能獨占一方勢力。
此時科考,時局不安,不符合他們韓家求穩的態度。
故而明年并不打算參加科舉。
那八個字,陛下年老,皇子年。
已經是他們的態度跟分析。
紀煬點點頭,并不說對與錯。
每個人的立場不同,選擇也不一樣。
像韓家這種世族,縱然如今沒落,可他們是有自己底蘊跟智慧的,否則也不能延綿這樣久。
韓瀟卻微微皺眉。
以前他還能安心選擇避世。
可離開灌江府,再回到灌江府,他總覺得自己想法有些不同。
好在韓瀟不是個多思多慮的。
著眼當下,才能更好地生活。
往前看,往后看,都會憂慮。
還是趕回古博城,當好他的代理城主吧。
那邊的事確實很多。
組織百姓耕田,招募兵士,修建城墻,準備迎接工部去的工匠。
一件件的,本沒讓人有多想的時間。
不過也不是所有書都被拉走,留下的韓大夫則把一車子醫書留了下來。
因為聽說義診的事,韓大夫準備從古博城到灌江城,一是繼續教導五姑娘醫,二是也跟著義診。
韓瀟自然不介意韓大夫這樣做。
知府夫人本就聰慧,對醫也有鉆研,有個好師傅帶著,事半功倍。
韓瀟送走那些書籍,留下韓大夫跟醫書,這才帶著家仆回古博城。
不過走的時候,還是對紀煬道:“等你們巡查到古博城的時候,說不定工部的人已經到了,那時候一起看看這城墻到底怎麼修。”
“不修好城墻,那古博城帶著后面的邊城連不到一起去,需要的兵士太多,想趁火打劫的草原部落也多。”
城是到手了,如果要連接到一起,還是需要軍事建筑,跟中間幾條道路接連。
紀煬明白,點頭:“我估計最后才會去邊關幾個縣,肯定能見到工部的人。”
邊關太新縣,今安縣,乃至文饒縣這種,他都非常悉,自然要留到最后,還是前面的最為要。
韓瀟離開,紀煬等人也要第二次出發。
這次出發,自然還是帶了學政,不管他怎麼不愿,但人到底還是被扔到馬上,周圍也沒人敢阻攔。
其他隨行員,卻早就準備好。
他們經歷過前兩個月的巡查,已經知道紀大人的脾氣秉,回來之后再整理手頭的東西,也更加了解幾個縣的況。
這次之后,隨行員更加明白治下百姓需要,也更能明白,了解一個地方有多重要。
只有了解才能做出改變。
第二次巡查速度明顯快了起來,等到八月回來,監督灌江城這邊收完各地夏稅,便開始第三次巡查。
這次收夏稅,幾乎是灌江府這麼多年以來,唯一一次全都齊了的,更是說三便是三,許多地方還有不同程度的補,所以各地百姓手里都能有余糧。
本就是分給自己的土地,不用田租,田稅還,種子化再給補,家家戶戶的日子,隨著這次收,顯然更加好了。
特別是巡查過的七八個縣城,很多事都開始著手理。
比如之前缺水的村子,紀煬回灌江府衙之后,便立刻派打井隊過去,同樣是府出錢,讓各地方便用水。
有余糧,有幫扶,還有一項項改進的措施。
再加上每次去巡查,還能看病。
以至于下面各地百姓翹首期盼知府大人他們過去。
之前各地衙門是不想大過來的,整個縣里都會戰戰兢兢,大家發現紀煬過來,不是找茬,只是找出問題,再看看解決方案,更不任由手底下的人大肆吃喝。
那些知縣原本就在雷溫兩家還在的時候,就跟紀煬有聯系,這下見他時局平穩,還是依照之前的行事做派,心里自然敬佩。
等巡查到后面的縣城時,當地百姓員看到他們的時候,歡天喜地的。
當然也遇到不事,也順手懲治不人。
下獄的員直接有隨行員接頂上,半點不耽誤事。
時間一直到九月,紀煬他們終于走到邊關幾個縣城。
可以說是紀煬從灌江府站穩的幾個地方。
一路下來,隨行員,乃至學政再看向這些地方的時候,更加不同。
如果說,之前知道紀煬的本事,是把一團麻的地方一點點解開,但也只是知道而已。
有的是聽說,有的是看到汴京許多奏報。
但真的接了,才知道這里面的事有多難。
特別是這幾個縣城,紀煬一手拉扯太新縣,還扶持文饒縣,連另一黨派的今安縣都能照看到。
如果讓他們過來,他們肯定不行。
絕對不行。
估計還沒走出太新縣,已經被當地勢力滅了。
紀煬并未直接去太新,而是去了原本屯兵的地方寧興縣,也就是最西邊的縣城。
這次準備從西往東走,最后去到古博城,這樣一趟下來,整個灌江府徹底走了個遍。
之前武知縣在寧興縣這邊,這里還被雷溫兩家勾結,讓古博王室肆意搶奪,是個多災多難的縣城。
不說基礎建設一團糟,土地更是無人耕種,當地百姓也沒什麼正經營生,能跑的都跑了。
現在進到縣里,看到里面的百姓正在準備接茬種一季的菜,留到冬天來吃。
雖說大部分土地還是荒蕪的,而且這里也不能種牧草。
畢竟是整個承平國最靠西的縣城,即使古博城回來,他們也還是邊城,那城墻一日不修好,就一日沒有緩沖的余地。
如果種上牧草,很容易被關外的人覬覦,到時候無異于滅頂之災。
以前的玉縣丞,現在的玉知縣帶著手下小吏們來的時候,看到紀煬時候,眼神著激。
自己做這一把手,才知道有多難。
好在他經驗富,生生把這里拉扯出來。
就連水渠也都修了些,給他幾年時間,這里一定能發展出來。
可玉知縣一出現在紀煬面前,紀煬后從汴京來的進士員們,全都敬佩地看向他。
那小吏龔選跟魯戰率先道:“您就是玉縣丞。”
“不對,玉知縣。”
“終于見到您了!”
汴京來的員們也是同樣地激。
在別,他們是高高在上的進士老爺,但在從未科考過,但自己從流外做到流,還在紀大人手下做事的玉敬泉玉知縣面前,他們只有敬佩!
“您就是傳說中,一個人做三份四份差事,還能有條不紊的玉知縣?”
“我們都要跟玉知縣學習啊。”
“玉知縣久仰大名!”
要知道,紀煬邊那三個小吏,岳文塞,魯戰,龔選。
在其他人眼里,都已經是做事頂利落的了。
可之前這些事,都是玉敬泉玉大人一人來做。
這能不讓人佩服嗎?
玉敬泉有些無奈,只好側側,哪有那麼夸張,只道:“跟著知府大人邊做事,是很省心的。”
眾人下意識點頭。
好像說的也沒錯?
紀煬只聽他們寒暄,不過該巡查還是要巡查,不會因為這是玉敬泉就放松。
但紀煬跟林婉蕓先去看了看玉敬泉妻兒,玉娘子等人。
說起來,玉娘子原本在潞州扶江縣管著香作坊,年初的時候只是來看看相公。
可到了之后,玉娘子只道這里的土質不錯,很適合種花木,有意把香作坊在這也開設一。
但還是那個問題。
此在最西邊,就怕辛辛苦苦種出來的東西回頭被人輕易搶走。
玉娘子見到紀煬,自然十分歡喜,笑著道:“咱們扶江縣百姓,可是最打聽灌江府事的。您在這做的事,我們都知道呢。”
“那香作坊經營得已經不錯,我想著此地百姓跟之前扶江縣一樣,也就想著能不能在這也做一些。”
“只是這里道路不通,一個是不敢種,怕關外的人搶,二是種出來怎麼售賣。”
聊著聊著,自然又聊到正事。
不得不說,玉娘子不愧經營作坊多年,心里已經有些思路。
紀煬笑:“等城墻修了,關市照常開了,那就賣到關外去。”
這話的意思是同意這樣做。
玉娘子心里興,想的果然沒錯!
當然也有私心,看著他們知縣大人的升遷,就知道政績有多重要,在寧興縣用自己知道的來辦香作坊,讓本地百姓創收。
回頭,回頭過個十幾,二十年,相公也能當個什麼知府知州的?
自己一手創辦的香作坊也更有就。
總覺突然有了目標。
紀煬派出去的人走一圈,既慨這里的艱苦,還嘆玉知縣的努力。
站在縣城周邊,都能看到關外的大漠。
此也確實兇險。
不是所有人都能放棄十分安逸的太新縣,主過來的。
因為玉知縣的寧興縣問題比較,紀煬他們也不多做停留,等到年末的時候,他也要去灌江城考核,到時候有的是時間說話。
從寧興縣離開,自然再往西邊的今安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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