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退下!”慶安帝沉聲下令。
天子親衛和侍們領命,紛紛退了出去。
王公公和邵公公對視一眼,也默默退下。
他們兩個勉勉強強擔起了楊公公的差事。不過,兩個人有自知之明,他們加起來的分量,也不及楊公公一半。天子要和趙王說話,他們還是避讓為好。
太和殿里,很快就只剩龍椅上的天子,和跪在地上慟哭不已的趙王。
“皇兄,臣弟知錯了。”趙王涕淚加,狼狽不堪,一邊哭得痛徹心扉,一邊哀求:“臣弟當年不該著皇兄打發沈祐離開京城。臣弟一時被豬油蒙了心,鑄大錯。看在手足一場的份上,皇兄就饒了我吧!”
沈祐兩個字,猶如利刺,深深刺進慶安帝的心底。
慶安帝目中閃過戾氣,聲音驟然冷:“果然是你。”
趙王淚水長流,用力磕了三個頭:“是我,都是我做了錯事。這幾年里,我也被皇兄折騰得夠嗆。有再多的過錯,也足以抵過了。皇兄就讓我走吧!我們兄弟四個,已經死了兩個。難道皇兄真要連我的命也一并拿走嗎?”
“皇兄是一代明君,勤政不綴,惜百姓,將來是要名垂青史的。何必為了臣弟這一條賤命,落下殘殺手足的惡名。”
“皇兄就放我離京吧!我去了藩地,一定安分守己,謹慎度日。絕不給皇兄惹麻煩。”
說完,又磕了三個響頭。
趙王這一輩子,都沒磕過這麼多頭。
慶安帝目中戾氣未退,冷冷說道:“好,你既然將話說到這份上,朕便也敞開心扉,說一回實話。”
“沈祐一事,朕確實心中憤怒難當。朕年輕時犯錯作孽,本不該算在你頭上。可你千不該萬不該,將此事揭出來,令朕不得不狠心決斷,讓沈祐離京遠走。”
“你現在后悔了,想讓朕放你走。朕的心結,又有誰能來解?”
“朕今日將話說明白。沈祐在邊城一日,你就得留在京城一日。”
趙王的頭磕不下去了,霍然抬了起來,眼中出憤怒和恨意:“皇兄就這般絕嗎?”
絕?
生在天家,自彼此爭斗猜疑,年后更是斗得你死我活。
微薄的手足,早就被消磨殆盡了。
慶安帝扯了扯角,目中沒有半點笑意:“你因喪母之痛失態,朕今日不和你計較了。你出宮回趙王府,為田淑太妃守孝。等過一段時日平靜下來,再上朝。朕只有你這麼一個兄弟,焉能不重用。”
趙王沉默許久,慘然一笑:“臣弟謝過皇兄恩典。”
說完,踉蹌著起,走出了太和殿。
慶安帝目中冰冷戾氣未散,久久沒有彈。
……
趙王步履不穩地出了宮門。
在馬車上等了許久的趙王世子,急不可耐地迎了過來,一見趙王這般形容狼狽,趙王世子一驚,手扶住趙王:“父王,你這是怎麼了?”
趙王用力閉了閉眼,將心頭翻涌不息的怒意憎恨不甘絕都咽下去,聲音沙啞地說道:“先回府再說。”
趙王世子知道事不妙,不敢多問,扶著趙王上了馬車。父子兩個一路沉默著回了趙王府,進了書房。
“父王今日進宮,到底出什麼事了?”趙王世子關上書房的門,急切地詢問。
趙王目中閃過徹骨的恨意,咬牙怒道:“我下跪懇求,讓他允我就藩。這個心冷如鐵絕絕義的混賬,本不允。還說什麼沈祐在邊城一日,我就得不能離開京城。”
趙王世子聽得一頭霧水:“怎麼又扯到沈祐了?父王要就藩,和沈祐有什麼關系!皇上為什麼會這麼說!”
當年,趙王暗中將江氏寫的信臨摹了五份。一封送到福親王手中,一封送到袁家,一封送到邱明城手中,還有兩封,分別送去了沈府和崔宅。堪稱心積慮用心險惡。
該知道這個的人,一個都沒。
事后來的進展,實在出乎趙王意料。福親王沒對外宣揚,袁家人而不宣,崔宅里毫無靜。邱明城守口如瓶,就連沈茂,竟也默默忍下了辱。
沈祐聲名毫未損,領著妻兒正大明風風地離開京城去了邊軍。
倒是他們父子,被慶安帝折騰得死去活來。
趙王熱上涌,憤怒之下,沒再瞞,將當年這段,原原本本地告訴了趙王世子。
趙王世子聽著聽著,瞪大了眼,一張也張得老大,足能塞下一個蛋。
“……現在你總該知道,為什麼我們父子日子過得不順遂了。”趙王長長吐了一口氣,目中滿是憤恨:“我跪地相求,皇上還是不肯放我們父子離京去就藩。他是打定主意,要讓我們父子不得安生了。”
趙王世子困難地咽了一口口水,半晌才出一句:“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難道就束手待斃嗎?”
趙王的忍功,堪稱一流,今日心緒翻涌緒激烈,口而出道:“呸!老子刀子夠了,就是死,也要死個痛快!”
趙王世子熱跟著上涌,用力一揮拳頭:“父王說得沒錯。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放手一搏。失敗了,大不了一個死字。要是功了,皇位就到我們父子了。”
聽到皇位兩個字,趙王奔涌的熱,總算稍稍涼了下來。他定一定心神,手扇了兒子一掌。
一聲脆響,趙王世子的左臉上多了五道鮮紅的指印。
趙王世子幾乎被這一掌打懵了:“父王,說得好好的,你怎麼忽然打我?”
趙王狠狠瞪了趙王世子一眼:“今日我們在書房里說的話,你半個字都不準往外說。還有,就算是要手,也得仔細謀劃,務必一擊就中。否則,就是自尋死路。”
趙王世子只得應了,心里的悶氣和怒氣,卻涌不休。
父王總說要忍不發,仔細謀劃。忍到至今,謀劃來謀劃去,也沒見真正出手。他們父子了幾年磨,一肚子悶火。
父王沒膽量出手,就由他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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