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為什麼？”

杜翔詫異道，他扭頭看了看寧靜，發現寧靜也是一臉茫然的樣子，看來對此事也是不知的。他向其他幾名答辯委員招呼了一聲，然后自己離席出了會議室，把孟啟龍拉到一邊，低聲問道：“孟校長，怎麼回事，你怎麼把學委員會的人都帶來了？”

學校里的教授和校長之間的關系是非常平等的，像杜翔這種在學校里混了很多年的教授，和校長說話都是很隨便的。他認得孟啟龍帶來的幾位教授都是校學委員會的員，學位授予這樣的事，是歸學委員會管的，不過，一般況下，校學委員會不會直接手各學院的論文答辯事宜，一旦這些人出現，往往就意味著有一些不尋常的事了。

現在的況正是如此。

孟啟龍回頭看看，見張勝穎以及其他幾位教授離他們還有幾步遠，便低聲音，對杜翔說道：“老杜，我也不想來，是張勝穎向我舉報，說寧靜的論文數據造假……”

“什麼！”杜翔眼睛都瞪圓了，“這怎麼可能！做實驗是有目共睹的，再說，有什麼必要造假呢？”

學生論文數據造假這種事，并不罕見。有些學生急于要畢業，但預期的實驗結果又死活做不出來，這時候就很容易會產生出造假的沖。造假包括原始數據造假和計算結果造假，前者是直接偽造實驗數據，后者則是在無法偽造數據的況下，編造一個對自己有利的分析結果，而事實上據原始數據是無論如何也得不出這個結果的。

論文答辯是一個短暫的過程，最嚴格的答辯也不過就是兩三個小時。有些學位授予單位不想那麼認真，甚至可以把答辯時間短到半小時之。在這麼短的時間里，答辯委員自然不可能把學生論文中的實驗重新再做一遍，也不可能把數據重新演算一遍，這就給數據造假創造了條件。

當然，造假也有水平高低之分。有些學生連造假都造不好，數據上了馬腳，有經驗的答辯委員一眼就能夠看出破綻，這就是水平實在太差的了。水平稍高一點的，本也有一定的學功底，也做過不扎扎實實的實驗，只是最終的實驗結果不理想，在這種況下，即便要造假也能造得像真的一樣。輕易是辨別不出來的。

杜翔教過這麼多年書，對于學生論文里的那點事是非常了解的。孟啟龍如果說其他學生造假，他或許還會相信，但說到寧靜造假，杜翔可就絕對不會相信了，原因很簡單，那就是寧靜本沒有造假的必要。

張勝穎說寧靜發表的國際論文也是編造的，這一點其實是站不住腳的。鐵基超導現在是個炙手可熱的話題。寧靜發表的任何一篇文章，都會引起學界的關注。也會有其他的學者按照的研究思路重新去做實驗，以期找到一些新的想法。如果寧靜的論文中數據是假冒的，其他的學者必然能夠發現，而且一定會提出質疑。

在后世，東邊島國有一位搞細胞生學的學者聲稱自己取得了某項果，并且在nature上發表了論文。但隨之而來的并不是榮譽。而是無邊的質疑。全球其他研究機構的學者按照的方法進行了同樣的實驗，卻無法得到相同的結果，這種不可重復為質疑其學誠信的重要依據。這件事最終以學者的導師自殺和學者辭職作為結束，學界的嚴酷可見一斑。

寧靜的多篇論文都經歷過同行的這種驗證，正因為同行們都能夠重復出的實驗結果。所以才造就了在圈的名氣。有了這樣名氣的寧靜，有什麼必要在一篇博士論文上造假呢？

“孟校長，小張因為經費的事，一直對老陳和秦海有意見，這一點你是知道的，說的話，你怎麼能信呢？”杜翔用責備的口吻對孟啟龍說道。

孟啟龍嘆道：“我何嘗不知道啊，可是說有鐵證，還說學校偏怛寧靜，你說我能擔這個名聲嗎？也罷，我把大家都帶過來了，看看張老師說的鐵證是怎麼回事，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嘛。”

話說到這個程度，杜翔也沒辦法了。校學委員會的確有監督學院一級的論文答辯的權力，孟啟龍是校學委員會的主席，他帶著人來，杜翔還真的沒法下逐客令。

把孟啟龍一行讓進會議室之后，杜翔走到寧靜邊，小聲地向寧靜說了事的緣由。寧靜其實對于這件事早有準備，只是在眾人面前裝出一副懵懂無知的樣子而已。聽完杜翔的介紹，微微一笑，說道：“好啊，旁聽的

人越多，我的答辯含金量就越大，省得以后還有人說長道短呢。”

“寧靜，你跟我個底，你的數據到底有沒有問題？”杜翔小聲問道，他也被張勝穎那副自信的樣子給震住了，心里開始有些懷疑了。

寧靜搖了搖頭，說道：“絕對沒有問題，杜老師您就放心吧。”

“一些輔助的數據呢？”杜翔還是不踏實。

寧靜笑了：“實驗都是我親手做的，有些實驗您也看到了，怎麼可能是假的呢？”

“說得也是。”杜翔想了想，的確是沒什麼理由去懷疑寧靜，于是叮囑道：“一會張老師可能會向你提一些問題，你千萬要考慮好了再回答，不要有什麼破綻。”

“我明白了，謝謝杜老師的提醒。”寧靜說道。

答辯重新開始了，大家不約而同地把提問的機會留給了張勝穎，而張勝穎也當仁不讓，直接向寧靜問道：“寧靜，我問你一個問題，有關釤氧鐵砷的磁特實驗，是你自己做的嗎？”

“是啊。”寧靜裝作不知的樣子，點頭答道。

“你論文中使用的數據，是真實的實驗數據，還是經過你修改后的數據？”張勝穎又問道。

“當然是真實數據。”寧靜道，“我為什麼要修改數據呢？”

張勝穎冷笑道：“你為什麼要修改數據，是你要向答辯委員會解釋的事。我要告訴大家的是，據知人舉報，你在寫論文時出于某種目的，篡改了實驗數據，你目前論文上使用的數據，是完全失真的。”

答辯場上的氣氛一下子就張起來了，孟啟龍帶來的那幾位教授是事先就已經聽說過此事的，聽張勝穎再說一遍，倒也沒有特別吃驚。幾名原來的答辯委員原本不知道校學委員會為什麼突然到來，此時聽到張勝穎的話，才知道來者不善。見張勝穎言之鑿鑿的樣子，大家都不把目投向了講臺上的寧靜。

寧靜不聲，對張勝穎問道：“張老師，您說我的數據失真，是您親自做實驗驗證過，還是您猜測出來的？”

“我當然驗證過，我這里有詳細的數據。”張勝穎洋洋自得地舉起手上的幾份資料，向寧靜說道。

“您是什麼時候做的驗證？”寧靜又問道。

“一個月前就做過了。”張勝穎答道。

寧靜笑了，笑得很甜，對眾人說道：“張老師這話，我有點聽不懂。既然張老師在一個月前就已經做過實驗，發現我的論文數據失實，那麼理應在當時就來告訴我，或者至應當和我的導師陳宗則老師通一下，看看問題出在什麼地方，這才是學院的老師應當做的事，是不是？您明知我的論文有問題，卻而不宣，非要等到我答辯的時候才提出來，這是出于什麼機呢？”

一席話出來，張勝穎的老臉驀然紅了。一個老師，如果算計自己的學生，實在是很丟人的事。現在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學生揭穿了老底，張勝穎覺得真有些無地自容的覺了。

“寧靜，你不要轉移視線，你的數據是造假的，你承認不承認？”張勝穎著頭皮問道。

“當然不承認！”寧靜毫不猶豫地說道，“我所有的數據都是經得起推敲的，如果大家不相信，隨便指出哪個數據，我可以馬上用實驗驗證給大家看，只是可能需要耽誤大家一些時間。”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張勝穎道，“其他的數據我們不急，就說磁能這項數據，你能馬上給大家演示一下實驗過程和結果嗎？”

“可以啊。”寧靜答道，“如果大家同意，我可以現在就帶大家去實驗室觀察實驗結果。”

張勝穎臉上出一個惻惻的笑容，說道：“到你實驗室去可不行，萬一你在設備上做了什麼手腳怎麼辦？我建議到其他老師的實驗室去做這組實驗，寧靜，你敢嗎？”

“這有什麼不敢的？”寧靜答道，“您說吧，到哪個老師的實驗室去，只要那位老師同意，我們馬上就可以去做。”

“那就選杜老師的實驗室吧，他那里也有磁強計，完全可以做這項實驗。”張勝穎用手指了指杜翔，說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