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三立制鋼所的亞太銷售總監長谷佑都對中國並不陌生。兩年前,中國的南江省有意引進一條三立制鋼所的熱軋機生產線,長谷佑都是這個項目的首席談判代表,往京城和南江都跑過若干趟。在那個時候,馮嘯辰還在南江冶金廳幫著搬圖紙,長谷佑都自然不會認識那個不起眼的臨時工。
長谷佑都把自己定位為一名純粹的商人,他最喜歡說的一句話,就是「友誼是長存的,合同是無的」。在需要拉關係的時候,他可以把雙方的友誼說得地久天長,讓人覺得他是一個傳的花癡。而到涉及利益的時候,他就能翻臉不認賬,能坑別人一錢,他絕對不會只坑九分就罷休。
南江鋼鐵廠的軋機項目,原本不會鬧後來那個結果。一開始,三立制鋼所的工程師們是照著單純的一條生產線去設計的,預期的報價是3億元左右。長谷佑都在與中方的談判代表見過面之後,發現對方既不了解現代西方的冶金技發展態,又對日|本有盲目的崇拜,於是自作主張在方案中加了一大堆中方並不需要的東西,包括高大上的軋鋼廠房等等。其實像這種廠房是完全可以給業主方自己去建設的,設備製造方只需要提出一些技要求,再提供數關鍵的設備就可以了。
在當時,中方也不是沒有人發現這其中的問題,如南江冶金廳的工程師陸劍勇就質疑過這個問題,但長谷佑都直接扔了幾個概念出來,把陸劍勇說得一頭霧水,也就不敢繼續糾纏下去了。
那個項目的談判進展得非常順利,如果不是中國的高層突然調整經濟發展方向,提出基建規模的目標,那麼合同早就已經簽訂,三立制鋼所的工人們已經在幫南江鋼鐵廠搭建新的廠房了。
為了把整個項目的預算掉4000萬元,中方對日方提供的圖紙進行了重新審核,意外地發現了設備中居然還包括了廠房裡的廁所馬桶,而且報價不菲。這個發現惹惱了中廣的高層,他們斷然拒絕繼續談判下去,轉而與西德的克林茲公司簽訂了新的引進合同。
關於這件事的,只能長谷佑都帶領的談判團隊清楚,三立制鋼所的高層並不是特別了解,這才使喚長谷佑都躲過了一場責難。在此之後,長谷佑都轉戰東南亞,在泰國功地推銷出了一條軋鋼生產線,其中同樣包含著一套華麗的更室設備,賺夠了黑心錢。志得意滿的長谷佑都剛剛回到日|本,就接到了一個新的任務,要他到中國去秦州重型機廠談判,獲得包括板坯定寬側、中間帶坯邊部加熱、叉軋輥板型控制等一系列軋鋼新技的授權。
「你說什麼,從中國獲得軋鋼新技的授權,你沒有發燒吧,太田君!」
長谷佑都在聽到這個任務之後的第一反應,就是跳起來向公司的技總監太田修發出質問。
太田修看起來像是一位文質彬彬的學者,戴著金邊的眼鏡,頭髮梳得一不茍。見長谷佑都反應如此強烈,他也是咧著苦笑道:「我們太大意了。其實,板坯定寬側這個概念,我們早就已經提出來了,只是因為技上還不夠,我們暫時沒有發布,也沒有申請專利。誰料想,中國人也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獲知了這種思路,居然搶在我們之前遞了專利申請,這樣一來,我們想用這項技,就不得不請求中國人給予授權了。」
「公司難道沒有去查一查是誰泄了我們的技嗎?」長谷佑都問道。
太田修道:「我們想不出中國人有什麼方法能夠竊取我們的,或許只能用巧合來解釋了。中國人提出的方案裡面,有幾個地方是我們不曾想到的,而且的確解決了一直困擾我們的一些技難題。從這個角度來說,我個人相信中國人應當是獨立提出了這些想法。」
「唉,這也難免吧。」長谷佑都的語氣緩和了一些,說道:「中國人畢竟也是設計過軋機的,雖然他們繼承的蘇聯技已經過時了,但在個別方面有一些創新也是可以理解的,太田君也不必自責了。」
太田修卻沒那麼輕鬆,他說道:「這一次中國人提出來的設計思想,可並不是一兩項,而是多達十幾項,並且自系,對我們傳統的設計思想形了強烈的衝擊。中國人的文章發表出來之後,我與在國、西德的幾位同行都通過電話,他們都表示非常震撼,而且他們的覺與我一樣,那就是不敢再設計新的軋機了。」
「什麼意思?」長谷佑都納悶道。
「我的意思是說,這些新思想代表著軋機設計的方向,我們如果不吸收這些思想,再按傳統方法去設計軋機,那麼這些軋機將會迅速地過時。」太田修說道。
「有這麼厲害?」長谷佑都驚訝道,「太田君,難道我們自己就不能提出一些新的方法,繞過他們的專利嗎?」
太田修道:「當然可以,但這需要時間。他們申請的這些專利,恰好是我們現有技的合理延。如果我們要繞過這些專利,那麼就必須找另外的途徑,這是需要時間的。目前各家軋機製造商的看法基本一致,那就是應當謀求中國人的授權,先把這一段時間撐過去,同時開發自己的技,直到我們能夠不依賴於這些專利為止。」
「這實在是太被了!」長谷佑都嘟囔道,隨即,他又信誓旦旦地說道,「太田君,你放心吧,我馬上就到中國去,我會用最短的時間說服中國人把專利授權給我們的。」
太田修叮囑道:「公司的出價是每條生產線的授權費不超過500萬元,要求所有這十幾項專利打包授權,我們統統都需要。」
長谷佑都笑道:「如果是這樣的條件,那麼隨便找一個新職的業務員去中國,都能夠談下來的。既然公司派我去,那麼我就絕對不會向中國人出這麼高的價格。500萬元應當是無限制的授權費用,甚至可能是專利轉讓的費用。」
「這未免太苛刻了吧?」太田修擔心地說道,「這幾項技的價值,怎麼估計都不為過。如果是我們日|本企業提出來的,那麼一條生產線的授權費收到2000萬元也不算多。不過,中國人目前還只是對這種設計思想申請了專利,一些技細節他們並沒有解決,所以這些專利放到他們手裡,並不能發揮作用。你卻和他們好好談一談,我覺得500萬一條生產線的授權價格,他們是能夠接的。至於說是直接轉讓的價格,這是對技的,我並不贊。」
「哈哈,太田君,你是一位君子,而我則是一個商人。」長谷佑都用教訓的口吻說道,「友誼是長存的,但合同是無的。在我心目中,只有公司的利益是至高無上的,其他的都與我無關。我對中國人是非常了解的,他們需要的只是一種榮譽而已,只要我給他們足夠的尊重,他們會以自己的技能夠被三立制鋼所接而到自豪的,至於授權費,反而不是他們關心的重點。」
「好吧,我的確只是一個技人員而已。」太田修無奈地說道。三立制鋼所是一家非常尊重技的企業,太田修拿到的薪水是非常高的,公司的董事長見到他,也是恭敬有加,一口一個「太田君」。但太田修知道,在涉及到公司利益的問題上,董事長卻是更信任和重諸如長谷佑都這些人,因為只有他們才能給公司帶來最大的利潤。既然長谷佑都堅信自己能夠以買白菜的價格從中國人手上把專利弄過來,太田修作為三立制鋼所的一員,又有什麼權力要求他不這樣做呢?
帶著出完任務的期,長谷佑都與隨從吉岡麻也飛到了京城,與事先約好的胥文良、崔永峰一行在京城飯店見面,開始了有關技授權的談判。
「胥先生,崔先生,請允許我向你們做出的有劃時代意義的就表示祝賀。」
長谷佑都以一個極其抒的表示作為開頭,並輔之以一個90度的大鞠躬,弄得坐在會議桌對面的胥文良、崔永峰等人趕起還禮。
「長谷先生太客氣了,我們只是提出了一些新的設想,沒想到會引起像三立制鋼所這樣的國際一流企業的關注,讓我們深榮幸。事實上,我們的一些設想也是到三立制鋼所原有技的啟發,在這方面,你們是我們的老師。」
胥文良誠懇地說道。他是一位老知識分子,節是馮嘯辰這種年輕人所無法比擬的。按馮嘯辰的建議,胥文良應當在三立制鋼所的人面前擺出架子來,等著對方放下段來求自己,這樣才能獲得談判的主。而胥文良卻覺得自己的技本來就不,只是投機取巧才佔了上風,在這種況下過於桀驁,有悖他的良知。
對於胥文良的這種高尚,崔永峰、馮嘯辰等人也只能是仰,然後再無奈地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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