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菜還沒買回來，江只烙好了十幾張春餅，然后就著陸北切好的蔥，又切了一些過年時提前備好的腌，勉強湊了一個拼盤。

又隨手做了一道蛋花湯，陸北的碗里放了很多他喜歡吃的小蝦米。

陸北一口一個春餅卷，大快朵頤的一口氣吃了一半，等江端著他那碗湯放到桌上，才驚訝的發現春餅被消滅一半了。

陸北臉上笑得憨憨的，像個搖尾討吃的大狗，“太久沒吃到你的手藝了，一時間沒忍住！”

江抿著角很輕的笑了一下，把湯碗放下，又回廚房重新烙了十張春餅。

“不夠就還說，我的劑子都抻好了，烙出鍋很快的。”江重新坐回餐桌上，隨手打開了一小壇自己腌制的小咸菜。

陸北愣了愣神，下意識的問道：“是不是以前你的家庭氛圍就是這樣的？每一個大大小小的節日，都有這種儀式的大餐。你爸爸廚藝那麼好，家里隨時都有自己炸的醬，自己腌的菜。只要坐到家里的餐桌旁，就有滿滿的煙火氣。”

江定定的放下筷子，出神了片刻。

其實他說的這種煙火一家人的氛圍，也很久沒有會過了。

自從父母過世，連個自己的家都沒有，何談煙火？

也就這些日子又回到了自己的家中，翻出了以前爸爸腌菜的小壇子，還有爸爸做腌的一套工，才想起來過年要做這樣那樣的吃食，才有年味。

“抱歉，以前沒能好好給你一個家。”陸北忽然又說。

他吃的差不多半飽，話也就多了起來。

“我在T大公示的名單里看到你的名字了，還沒好好跟你說一句恭喜呢！江，你一直很優秀，我雖然沒好好夸過你幾次，可我心里一直清楚，你已經是人群里很閃耀的孩子了。”

“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被你上那然倔強的氣質吸引了。雖然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孩，我卻從你上看到了幾分我自己的影子。可能是冥冥之中吧，我又無意間遇到了你好多次。你還記得學校湖邊的蘆葦里的樹先生嗎？”

江震驚的瞪大眼，直勾勾地盯著他看了好半晌。

停頓許久，驀地推開椅子站了起來，奔向自己的臥室。

臥室床下的床箱里有以前存放的東西，這麼多年來喬云川保存的很好，從繁花公寓搬回來這里，就把自己保存的舊也一并放進了這里。

所以直接掀開床箱，就翻出了自己想找的東西。

是一條白手帕。

大概是時間久了，絹白手帕有些泛黃的斑駁痕跡。

當年是洗的干干凈凈存放起來的，這麼多年過去，因為這樣一個小件很容易保管，所以一直帶著。

從來沒想過，有一天還能找到這條白手帕的主人。

“你還留著它？”陸北在后站定，看到手里的東西，也怔住了。

“其實我早就應該猜到的。這麼多年了，我邊認識的這麼多男人里，只有你這個男人，有隨帶一條白手帕的習慣。你還跟我說過原因，是因為你以前生活的環境兇險，經常會外傷，白手帕方便包扎傷口和止。”

“我以為這件小事你早就忘了，所以一直沒提過。可是我這些天使勁回憶，總覺得我給過你的溫馨回憶太太了，最后搜腸刮肚好半天，才想起來這件小事。”陸北說完，自己都自嘲似的笑了下。

“這對你而言是小事，但對我來說不是啊！”江想起過去的艱辛，心頭一時漫出慨萬千，“那時有個人天天陪我練口語，聽我說那些不敢跟別人說的心事，真的好解啊！我那時候除了忙學習就是不停地打工，還要空去照顧妹妹，每天唯一屬于自己的閑暇時間就是河邊那一會兒了，那是我大學時候為數不多的好回憶了！后來樹先生給了我手帕之后就再也沒出現，我還以為是因為我哭相太難看，把人家嚇走了！”

陸北把手中的手帕拿過來，仔細疊好之后，又放回的手里，然后便是自嘲一笑：“我送你的東西，你收下的不多。上次的印章也是帶著目的拿給你的，只有這個手帕，像個定信一樣，給我們牽過紅線，所以別還給我了，好嗎？”

江臉上紅了紅，最終淺淺應了一聲。

倆人都吃得七七八八，江看了看時間，還有半個小時。

從自己的臥室里又翻出來了一堆花花綠綠的折紙。

“立春要折紙船，這個也是爸爸教給我的。”江擺弄著手上一張方方正正的綠彩紙，很快折出來一只小船。

“這是什麼說法？”陸北從來沒見過做手工，更加沒聽過這樣的說法。

江彎著眼睛笑起來：“其實是爸爸老家的風俗，你不是跟我去過那個小村子？旁邊有一條小溪。立春的時候他們小孩子就去小溪里放紙船，船上寫著祝福的話，他們覺得小紙船會載著他們的祝福送到神靈那里，神靈就會保佑他們。”

“現在又沒有小溪，你折了紙船放哪兒？”陸北開起玩笑來，“總不能放下水道。”

“不許對神靈不敬！”江嗔怒的打了他肩膀一下，隨手遞給他一沓紙，命令道：“快，一起折，要折夠一百只的！”

“折再多也漂不走，也到不了神靈的邊。”陸北其實對這些玄學很嗤之以鼻，但這是他很艱難才求來的和江的短暫溫馨，他不想掃興。

他隨手扯了一張紙，擺弄了半天，也沒折出來像樣的小船。

最后干脆換了思路，直接弄了個紙飛機出來。

“折什麼紙船？換飛機不就行了！看好了，飛機才能去遠方，把你的祝福帶到神靈邊！”

他邊說邊走過去打開窗戶，然后振臂一甩，一個小小的紙飛機竟然真的轉眼消逝不見了。

“哇，你的紙飛機怎麼飛那麼高！以前我折出來的都是直接倒栽蔥墜機！”江又驚又喜，也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紙船不如紙飛機啊！

“紙飛機也是有技巧的！”陸北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立馬滔滔不絕的講了一大堆流力學的知識。

江聽不懂，卻很喜歡聽他說這些。

一直喜歡他這樣生機，和春天一樣活力滿滿的樣子。

這才是喜歡的陸北，和當年助人為樂的陸學長異曲同工。

不喜歡為陸家繼承人的陸北，狠算計，會讓莫名生出畏懼。

趁著這個空當，趕在彩紙上寫自己的祝福語。

除了各個親朋好友的健康外，在一張紙上鄭重寫下：學長，你也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