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與三皇子之間已暗洶涌,朝堂平靜的表象已快不住,寧家遲早卷這場漩渦中,為了保護寧晏,提前斬斷與寧家的關系,未嘗不好。不參與奪嫡,始終是燕家的事準則。
燕翎這個人,行事從來走一步算三步,別人都以為他是意氣用事,他實則暗藏城府。
蓮姨娘被拖走時,口溢鮮,怕是時日無多,寧家眷的私房錢也被掏了個底朝天,銀錢不夠的又拿首飾古董充數,一家子人心若死灰,多年的鉆營算計全部打了水漂。
夫婦二人一同離開寧府,寧晏將母親牌位安置在原先購買的那個三進院子,吩咐榮嬤嬤在此待幾日,給母親做個道場,林叔等人得知穆氏牌位挪至此,都含著淚過來磕頭祭拜,榮嬤嬤是穆氏的陪嫁,與穆氏最深,抱著牌位哭了很久。
后來又問起要不要移墓,寧晏搖頭,“世子已與大老爺商議,將我母親的墓地單獨劃出來,這樣也好,不驚亡靈。”
待一切妥當已是下午酉時,彼時燕翎已在馬車里寫了幾道折子,讓人送去皇宮,又理了幾樁政務,瞧見寧晏進來,將明宴樓送來的一盒點心推至跟前,
“你一日沒進食,吃些糕點果腹。”
寧晏早已得沒有知覺,先前是吃不下,這會兒坐在馬車里,聽著車轆滾滾的聲音,心里漸漸踏實下來,一切塵埃落定了,還跟做夢似的。
“對了,回去怎麼跟父親待?”寧晏擔心燕國公會斥。
燕翎笑著搖頭,“你不必擔心,一切有我,今日之事是我的主意,與你無關,父親我自會說服,若是父親不高興,咱們搬去公主府。”
寧晏被他逗得一笑,心底的張慢慢卸下,長長吁了一口氣,慢吞吞打開食盒,隨意拿起一塊梅花餅咬在里,不知是何滋味,腦子里還被燕翎今日神來之筆給充滯著,他哪里曉得那麼多事,他又背著做了什麼,從他今日種種舉可知,他該是籌劃許久。
自來習慣了一個人默默承擔,像一只烏背著厚厚的盔甲,在的世界踽踽獨行,直到今日,才真正意識到,原來也可以,站在一個人的后。
而那個人,是燕翎。
忍不住側眸朝他去。
燕翎撐額靠在車壁小憩。
白紗帳被風掀起,他的俊臉浸潤在一片融融的霞里。
他睫特別長,如同染了春暉,棱角分明的臉毫無瑕疵。風吹得他眼梢輕,仿佛有芒從長睫跌落,
燕翎仿佛是應似的,忽然睜開眼。
四目相對。
寧晏眸似被燙了下,連忙挪開,低垂下眸,乖巧地咬著糕點。一塊不大的梅花餅,吃了許久,燕翎視線不,便不敢,仿佛做賊心虛。
路過一片花園,碎花飄了進來,灑落肩頭,是一朵弱的小白花,燕翎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寧晏,向來能干從容,端莊得,但眼前的,好似烏殼被撬開了一角,有一抹瑰艷霞從里頭一閃而逝,讓他得以窺見那本屬于子的弱與纖細。
寧晏這一路心口有一團火在灼著,一直想與燕翎說些什麼,腦子卻跟銹掉似的,拼湊不出一句恰當的話來。
夫婦二人一言未發回了明熙堂。
燕翎擔心寧晏心不好,非要把送到后宅才放心,牽著到東次間,下意識就松開了手,手背的溫熱驟然離,寧晏有些不適應,忍不住了手,見燕翎手已收起,又瑟了回來,
燕翎察覺到細微的作,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目注視著,聲道,“我去一趟皇宮,可能要很晚回來....”
寧晏目一直側落在窗口擺著那盆菖上,綠油油的葉條又細又長,枝頭綴著水珠,風吹過,水珠從枝頭一路下底,目就隨著轉了下,遲疑地“哦”了一聲。
這模樣,燕翎很不放心,忍不住攬著雙肩,“你跟平日那般說一句話,我好放心離開。”
他嗓音和,小心翼翼的,仿佛是該要呵護的花,被塵封在記憶深對于關本能的,隨著今日寧家舊事被翻出來,也被拖出零星半點,寧晏眼底染了一點意。
到底不是使子的人,出一笑容,“我很好,你放心去。”
怕被燕翎窺出端倪,轉過隨意去擺弄桌案上的書冊。
燕翎看了一會兒,終究是沒說什麼,他今日從宣府疾馳而歸,還沒來得及宮就先去寧家置這樁私事,待會指不定被舅舅揪著罵,于是轉離開。
緋紅的角從余一晃而過,視線忍不住追隨而去,緒忽然翻涌上來,手從后面抱住了他。
“謝謝你....”
燕翎子霍然僵住,腳步就釘在了那里。
晚風拂過來,著一些漉漉的花香,他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回過神來,意識到后著一溫的子,是他的妻子,是寧晏,是寧晏第一次主抱他。
燕翎著被風吹的珠簾,久久無言。
他仰眸,將一眶難以言喻的心緒給下去,聲問,
“你謝的是夫君,還是燕翎?”
寧晏雙手微微一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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