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芽跪地行禮，低垂著頭，盡量不讓太子殿下看清的妝容。

　阿姐親自給上的妝，聲稱保管能殿下的眼。

　盧柳攥著帕子，既擔心蕭承翊看不上盧芽，又怕蕭承翊今夜就寵幸盧芽，一時陷兩難境地里。

　出乎意料，蕭承翊打賞了盧芽一些金銀珠寶，又隨意問了幾句，便打發下去。

　盧芽顧不上阿姐當下的表，立即捧著賞賜走了。

　待人一離開，蕭承翊便拉下了臉，他抬腳踢翻了凳子，哐當一聲響，嚇壞了屋里屋外伺候的下人。

　春桃等人跪了一地。

　盧柳臉一僵，也跟著要跪下。

　捧著腹部，有意放緩了作，等著蕭承翊發話。

　奈何蕭承翊一臉冷漠地盯著，“柳兒，吾念在懷有子嗣的份上，此事暫且不予追究，下次膽敢再犯，吾便去母留子！”

　盧柳一晃，眼看要摔倒，春桃等人忙膝行上前手扶住，“夫人——”

　蕭承翊也沒了心留下，一甩袖子，大步出了屋，徒留魂飛魄散的盧柳等人。

　黃三全連忙跟上，暗忖盧氏馬屁拍在了馬尾上，妄圖用親妹固寵也算了，偏偏把人裝扮前太子妃的模樣，也不知是不是懷了孕，人變蠢了。

　————

　大長公主府。

　蕭錦儀的胎象一坐穩，便開始不安分，招來府里的小倌，給唱曲聽。

　蕭朔喬裝打扮府，撞見了這一幕，氣得當場拔劍，一劍刺死了小倌。

　府伺候的下人大氣也不敢出，齊刷刷跪趴在地。

　小倌睜著死不瞑目的眼，蕭錦儀嚇懵了，半晌轉過去，干嘔了幾下。

　蕭朔一抬手，便有人上前抬走了尸，清理灑掃庭院。

　“蕭朔！你給我滾——”蕭錦儀回過神來，拿起手邊的茶盞猛地擲向蕭朔，“你憑什麼在本宮府上作威作福？！”

　蕭朔扔下手中沾了的劍，疾步奔過去哄，“阿儀，你想聽曲，本王吩咐樂坊司派人過來一趟，你何必要寵幸這群賤人？本王決不允許此等卑賤之人的靡靡之音荼毒本王的孩子。”

　蕭錦儀原本脾氣就暴躁，有了孕后，脾氣更大，隨手拿起靠枕砸向蕭朔，繼續攆他滾，口無遮攔地罵。

　“你去給薛靈素送葬，一走就是好幾日，本宮現下哪也去不了，招府里的小倌唱曲不過分！你是想對本宮豢養的那群人趕盡殺絕不？！”

　“誰說本宮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你可有證據？！”

　“本王豈敢，阿儀，你消消氣，你仔細聽我說，那齊昭難纏，我也是迫不得已躲到陵園躲清靜，這不事一忙完便回來找你，片刻功夫都未耽擱。”

　蕭朔當時也是在氣頭上，急匆匆返回來，迫不及待想要見，卻見與小倌調，他猶如當頭棒喝。

　綠帽子快要戴在頭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蕭錦儀氣瘋了，任憑蕭朔如何哄，都冷著臉不理睬。

　蕭朔耐心告罄，可又不敢甩袖走人，他若是走了，蕭錦儀更瘋，屆時定會與他唱反調，再次招來一批小倌，更甚會寵幸小倌。

　“阿儀，朔哥哥錯了，你原諒朔哥哥可好……”

　蕭朔單膝跪在蕭錦儀面前，抱著不讓，生怕火氣太大，傷到微微隆起的肚子。

　一刻鐘后，蕭錦儀罵累了，也暈了過去。

　蕭朔忙使喚府里郎中過來，郎中診斷后，給出結論，“脈象無礙，孕婦火氣重，侯爺盡量順著公主一些。”

　得了郎中的診斷，蕭朔狠狠松了一口氣，思慮再三，吩咐婢喚來府里所有的小倌。

　蕭錦儀醒來時，目所及便是跪坐一整排的小倌，他們或吹拉彈唱，或詩繪畫，且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

　再觀蕭朔，他端坐在一旁，拉長著一張臉，手里在削蘋果，蘋果皮堆圈，削好的蘋果被他切大小一致的小塊，擺在盤子里。

　“太吵了，爾等都下去吧。”

　蕭錦儀陡然出聲，眾人嚇了一跳，而后紛紛看向蕭朔，蕭朔一揮手，眾人飛快收拾東西退下。

　蕭錦儀余怒未消，譏諷蕭朔，“朔哥哥好大的威風，竟連本宮養的小倌也聽信你的命令。”

　“阿儀無需激怒我。”蕭朔端著果盤起，“本王狐假虎威而已，來，吃點蘋果。”

　蕭錦儀本不想吃，然而蘋果的酸甜香味竄鼻間，勾起了的食。

　用竹簽起一塊送里，脆爽酸甜，確實味，忍不住又夾了幾塊。

　食澆滅了僅剩的一點怒火，蕭錦儀這才和蕭朔談起正事，“此次除夕夜宴，齊昭也在場，本宮不愿與對上，照舊稱病不出。”

　“不可。”蕭朔遞給一杯溫水，“阿儀，你久未進宮，早已招了旁人的猜忌，除夕夜宴，你去應酬一番，坐一會兒便可提前離席，本王會塞進去，隨時照應你。”

　蕭朔的話不無道理，一直躲在公主府里閉門不出也不行，生子一事早晚會暴出來。

　“好，那就聽朔哥哥的，若是被人察覺本宮有了孕，本宮便直言不諱，此乃齊候的子嗣。”

　蕭朔不怒反笑，“那倒好，蕭鉉那小子便撈了一個現的大嫂。”

　————

　正如眾人意料，敬事房傳來消息，臨近除夕，皇上一堆事要忙，停了翻牌子，太子殿下進宮，他們要祭祖，還要提前一日宴請文武百。

　后宮暫時相安無事。

　貴妃殿里，劉人抱怨孟才人不識好歹，“攏共就侍寢一晚上，妹妹向打聽那晚細節，孟才人不識相，一字也不肯，虧我平日里把當好姐妹，但凡得了好件好吃食，便忘不了勻出一半送給。”

　“哼，到頭來妹妹啥也不是。”

　劉人來之前，溫貴嬪剛走不久，話里話外想要從這里打聽孟才人侍寢的形。

　張貴妃也想知曉，劉人不中用，自己打聽不到，跑到跟前發牢。

　“妹妹不用與孟才人置氣，孟才人守口如瓶，定是皇上叮囑過。”

　劉人一愣，“妾愚笨，竟未想到這一點，多謝娘娘提醒，娘娘，那件事……”

　提及前幾日籌謀的那件事，張貴妃沉思，“且等除夕之夜再看。”

　若是除夕夜皇上過來陪守歲，便不能設計陷害江晨曦，否則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轉移迎來除夕夜宴。

　宴席照舊擺在延和殿里，蕭詢不僅邀請了朝中三品以上的大臣與其家眷，還請了宗室子弟。

　大長公主蕭錦儀也盛裝出席，心打扮了一番，穿著寬松的大紅襦，見誰都笑。

　眾人關心的咳疾好些了沒，蕭錦儀聲稱已基本痊愈，只是留下了頭暈的后癥，今晚除夕夜宴，不能掃了大家的興，坐一會便走。

　眾人也不敢阻攔，萬一蕭錦儀當眾暈倒，誰來擔責？

　江晨曦被封為公主后，頭一次與蕭錦儀對上，蕭錦儀背后算計的兩筆賬，江晨曦時刻記在心里。

　仗著太后、蕭詢會替撐腰，江晨曦率先發難，“錦儀阿姐瞧著了一些，定是公主府上郎中開的藥膳養人。”

　喧鬧的宴席瞬間一靜。

　眾人面面相覷，表不一。

　張貴妃與一眾妃嬪愣住，們猜不到江晨曦為何當眾刁難大長公主，江晨曦向來不與人主為難，倒是稀奇。

　齊昭也在暗地里打量蕭錦儀，經年未見，蕭錦儀模樣既變也未變，即使笑得再歡，也掩蓋不了眉眼之間溢出來的盛氣凌人。

　再觀蕭錦儀今日的打扮，作為大長公主，竟穿著年輕郎穿的襦，多于理不合。

　視線下移，落地蕭錦儀的腹部，齊昭蹙眉，怕不是有了孕。

　太后面上一點兒都不慌，相反還摻和了一句，“曦和，待過了正月你再問錦儀也行，這節骨眼上可不興吃藥膳。”

　江晨曦‘呀’了一聲，似是才想起年節關頭有忌諱，忙不迭向蕭錦儀道歉，“呸呸呸，諸事無忌，錦儀阿姐千萬不要與曦和置氣。”

　蕭錦儀心里恨不得上前揍一頓江晨曦，江氏曾是太子妃時，尊稱自己為姑母，如今躍了輩分了公主，竟與自己平起平坐。

　呸，誰是阿姐！不要臉的賤人！

　“無甚要，本宮府里郎中的師從高人，本宮花了大價錢聘請對方出山，如太后所言，出了正月，曦和可以來本宮府上一趟，我們姐妹好好研究一番。”

　姐妹來姐妹去，當事人無所謂，坐在男賓那側的蕭承翊心緒不寧，無意識攥了酒杯。

　蕭承翊定定打量盛裝打扮的江晨曦，往年除夕夜宴，他們二人相敬如賓，他對無，回到府邸也不會與一道守歲，更不會注意的著裝打扮。

　今夜一見，穿著一襲霞紅宮，朱不點兒紅，臉上涂抹了淡淡脂，更襯得人比花，寬大的斗篷下腰不盈一握，眼波流轉間，霎是惹人憐。

　蕭承翊進宮前答應過盧柳，不會與江晨曦藕斷連，令盧柳安心待在府里養胎。

　現下，他也不是想要食言，只是控制不住地會瞥向，注意到的一顰一笑。

　大抵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

　若是當初未提出和離，他或許至今依然不會多看一眼。

　“公主，吾敬你一杯。”

　江晨曦正與安親王妃飲茶，冷不丁被端著酒杯而來的蕭承翊嚇到，安親王妃識趣，主離開席位。

　除夕夜，手不打笑臉人。

　一國太子來敬酒，誠然倆人是前夫妻關系，江晨曦也不好推拒。

　以茶代酒，“本宮不甚酒力，以茶代酒，希殿下不要介懷。”

　蕭承翊不介懷喝的是酒還是茶，他原本想來敬安親王妃，話到邊變了江晨曦。

　他還擔心會給他臉瞧，畢竟他對不住。

　蕭承翊頻頻打量江晨曦，又來敬酒的這一幕幕，蕭詢全程看在眼里。

　他的未遇到他之前，猶如一朵未開放的花骨朵兒，如今正值花期，幽香襲人，難免會招來狂蜂浪蝶。

　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江晨曦中途離席去更，并未著急回去，悠閑自在地步東配殿，正想落座到椅子上懶片刻，冷不丁腰一，被人捉去了墻角的幕簾后。

　蕭詢一酒香，醋意大發，逮著的瓣咬，“朕就該讓你換了這行頭，朕日夜澆灌的牡丹花，豈能容旁人摘走。”

　臥榻之側，豈能容他人酣睡。

　一墻之隔，竹之聲聲聲耳，間或伴隨大長公主的強歡笑。

　江晨曦心驚膽戰，生怕有人闖進來，察覺與蕭詢在幕簾后糾纏不清。

　不敢發出靜，低嗓音，推搡在瓣作的人，“皇上的醋意好沒道理，那曦兒也該了皇上的龍袍，省得后宮妃嬪們把眼珠子落在你上。”

　他簡直無理取鬧，吃自己兒子的醋，也是愁人。

　蕭詢把人鑲嵌在懷里，輕松摁住的雙臂，離開的瓣，逮住的丁香，糾纏不休。

　酒不醉人人自醉。

　蕭詢齒之間的酒香全部渡給了江晨曦，江晨曦被他吻得手腳發站不穩，蕭詢一個用力，單手抱起了，把在柱子上，吻得更兇。

　江晨曦無著力，雙臂圈住他的脖頸，整個人掛在他上，要多恥有多恥。

　忽然外間傳來凌的腳步聲，蕭詢作一頓，江晨曦瞪大了雙眸，忙埋首在蕭詢懷里，也不敢。

　劉人與溫貴嬪相攜而來，二人沒察覺配殿角落幕簾后還藏著人。

　溫貴嬪拾掇劉人一起對付孟才人，在孟才人飲的茶水里下藥，“若是僥幸懷上龍嗣，你我二人日子更加不好過。”

　劉人并非蠢人，豈會被人利用。

　“溫姐姐說笑，孟妹妹一旦懷孕，敬事房便會拿下的牌子，后宮其余姐妹侍寢的機會更大，妹妹何苦做吃力不討好之事？”

　溫貴嬪早猜到劉人會這麼說，也不慌，低嗓音解釋，“明面上是如此，但妹妹不會真的認為皇上會再臨幸我等吧？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皇上近一年無心后宮，皇上臨幸孟才人，是為了堵住前朝大臣的口。”

　不待劉人反應，溫貴嬪再接再厲勸說，“后宮妃嬪無圣上恩寵，走到哪都不待見，妹妹總不想在宮里孤獨終老吧？”

　“皇上雖正值盛年，但太子殿下年歲也不小，貴妃娘娘曾向太后諫言要替皇上選秀，太后那邊回話皇上無意選秀，如此推算，我等至多還有十載可以等。”

　“日后太后殿下繼位，我等不是被放出宮養老，就是困守皇宮當太妃，未來一眼看到頭，還不如搏一把。”

　曹貴嬪拉拉雜雜說了許多，劉人被說得有所搖，不過劉人最后沒有明確答應幫忙，只聲稱會考慮一下。

　二人走后，藏在周圍的李衛發來一聲短促的口哨。

　蕭詢放下江晨曦，“沒事了，們走了。”

　江晨曦雙腳落地站不穩，又重回蕭詢懷抱靠著，瞪向他，“皇上忒膽大，下不為例。”

　蕭詢替整理被他弄皺的衫，“也不算白來，不是聽了一場戲？于你于我皆不虧。”

　“皇上說得對，人多的地方容易生事端，早點解散后宮也好，害你，你害，防不勝防。”

　人不可貌相，這宮里的人沒一個是善茬，江晨曦不免擔心與蕭詢公開后，定也逃不了被陷害栽贓。

　蕭詢見一臉凝重，“曦兒且寬心，再過段時日，朕便依你所言。”

　江晨曦說完便整理凌的鬢發，又仔細打量腳下有無掉落的珠釵，見無任何不妥，命令蕭詢原地等候片刻，先行出去。

　回到宴席上，太后問去了哪，怎麼如此久，江晨曦隨便找了托辭敷衍了一下。

　斜對面的張貴妃不聲打量江晨曦，注意到江晨曦補了妝，換了一種口脂，一雙勾人的眼睛漉漉的，兀自垂首飲茶。

　張貴妃不擰眉。

　適才出去的不止有皇上，還有太子殿下，以及世子蕭珞珩。

　太子殿下先前向江晨曦敬酒，蕭珞珩也與江晨曦寒暄了幾句，皇上只在宴席開始之際，夸贊江晨曦今日著裝好看。

　亥時一刻，宴席結束，眾人移步至宣武門，登城樓觀看煙花。

　宣武門下，街上亮著長龍，京城百姓們聚集在此地，觀燈賞煙花，好不熱鬧。

　江晨曦與太后站在一塊，蕭詢站在太后后，圍在蕭詢邊的是一排黑甲衛，分離了三人與后宮一眾妃嬪。

　蕭詢寬大的斗篷袖口遮掩下，江晨曦的手被蕭詢握住，

　江晨曦瞪圓了雙眸，忍著心頭悸，暗忖蕭詢老不，堂而皇之勾引。

　蕭詢的視線全程落在江晨曦的側臉上，煙花絢爛，小人兒的笑臉比煙花還要賞心悅目。

　他瞥向夜空，許下新年愿，唯愿與歲歲有今朝。

　亥時末，蕭詢提前退場，先去貴妃殿里坐了片刻，張貴妃妖妖嬈嬈地上前，挽住蕭詢的手臂，“皇上，臣妾伺候您就寢。”

　“不了，今夜朕要守歲，貴妃先行安寢，朕再去各宮轉一轉。”

　蕭詢用手里的彩繩拍開的手，扔給一吊用彩繩串起來的銅錢，錢數不多，約莫一兩銀子。

　“歲錢。”說完便領著姜德一毫不留地走了。

　玉春從外面奔進來，著急忙慌道：“娘娘，皇上去哪？”

　張貴妃拎著手里的歲錢，瞧不出喜怒，總歸皇上第一個來看的，也算顧忌到的面。

　“派人知會一聲劉人，此事容后再議。”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