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料，那婦人本就傷勢頗重。

整個人瘦骨嶙峋，像一只破麻袋般虛弱。

被男人猝不及防的重手一推，一下子摔倒在地，骨頭砸在地上，發出令人牙酸的刮聲。

莫曉原本站在五號車廂，背靠車壁站著。

并不清楚五號和四號車廂連接發生的糾紛。

從這個視角，也完全看不見。

當然，如果看得見，男人也未必會那麼囂張。

此刻聽見靜，皺了皺眉，轉走向連接口。

還未開口說話，忽見對面一個男孩兒像個小炮彈似的竄過來。

“不準推！”

男孩兒“砰”的一聲，一下撞在男人上，將男人撞得往后退步，一個沒站穩，也跌坐在地上。

“小兔崽子！你他媽敢打我？”男人大怒，掌一拍地面就要起去揍人，“看老子不打死你！”

“你想干什麼？”后忽然傳來一道冷冰冰的聲音。

男人一怔，一大力將他往后一掀。

他再度滾落了幾圈，回到了五號車廂。

莫曉走到跌倒的老婦人前，半蹲下，遞出一只手輕聲道：“阿姨，您沒事兒吧？”

那人頭上裹著的布微散，銀灰斑駁的發散落得更加凌。

莫曉還沒看見的臉，卻見婦人軀明顯一僵，隨即猛地轉頭抓住的手。

“曉、曉曉？”那人巍巍出聲，難以置信地掀開自己遮擋視線的頭發，想要捧著那俯半蹲在眼前的的臉頰仔細端詳。

但看見自己滿是污泥和褶皺的黑手，又似乎怕自己臟了的臉。

手到一半頓住，往回。

“曉曉？”那聲音小心翼翼，又驚又喜。

莫曉一愣，如遭雷轟般僵在原地。

“張阿姨，你怎麼了？”男孩兒爬起來，抱著一個大布袋跑到莫曉和婦人中間。

他以保護者的姿態瞪著莫曉。

莫曉一把掀開他，抓住婦人的手，眼眶瞬間紅了，難以置信般低低道：“媽、媽媽？”

將婦人灰白的發捋到耳后，咬著，眼中含淚卻沒有慟哭。

眼前這個瘦弱得跟風中竹竿似的人，和記憶中的母親差別太大了。

莫曉的媽媽一直都是胖乎乎的，格外強壯，背著煤氣罐兒上下樓都不帶大氣兒的。

雖然黑，但皮致，很有神。

雖然人到中年，但頭發烏黑，從沒染過，瞧著比實際年齡還要年輕不歲。

而眼前的人，看起來像是蒼老了幾十歲，瘦骨嶙峋，遍鱗傷。

莫曉不敢去想都遭遇過些什麼。

只能眨了眨眼，努力出一個笑臉：

“媽！是我，我是……對，您沒認錯。我沒瘦，黑是黑了點兒……對，一路都很順，沒吃過什麼苦……”

將母親張梅攙扶到五號車廂的座位上。

在張梅的目下，隨手將那個不認識的小男孩兒也拎了過來。

這邊的靜自然引起了趙建國那邊的注意。

好在經歷了半年多的末世，莫曉已經很能沉得住氣。

并沒有因為私事多耽擱。

“媽，我還有工作，您先坐著，等會兒我再回來看您。”

莫曉再次回到四五號車廂口清點進出人員。

沒過幾分鐘，人流的部調便基本落實了。

“你，還不過去？”莫曉瞥了眼剛才那撞自己母親的男人。

他原本應該分配至四號車廂，但似乎是因為覺自己跟莫曉有了過節，不太敢經的道兒。

所以還一直在后面沒。

莫曉眉目微沉，沒有看他。

此刻明面上作為趙建國的手下，可不能手打人，不然很容易給全車人造恐慌。

在顧全大局。

但顯然男人并不這麼想。

他直覺自己惹了個茬。

這還沒到天眼基地呢，就惹到了當兵的，這一路上他還能有好日過？

尤其這兩節車廂還在的視野范圍之。

這群兵油子，別看現在大度，搞不好背過就會敲他黑杠。

萬一路上公報私仇給他使絆子怎麼好？

男人“哇”的嚎啕起來：“當兵的欺負人了啊~！”

“當兵的打人了啊！”

“趙隊長！你手下的小兵欺負人啊！”

“林班長，咱們普通人低人一等啊，我什麼都沒做，就被打了啊……還有沒有王法了……”

莫曉看著跟個地無賴般耍混的男人，臉沉。

“嗚哇……你們看那眼神，也是半染者，想吃了我啊！”

“大家伙兒評評理啊，我害怕啊……”

這靜自然驚了其他幾節車廂。

趙建國和林志等人走了過來。

那男人見到二人，討好地走上前去。

那一臉渾然天的諂樣兒，簡直與剛才判若兩人。

其他幾節車廂，不斷有不明所以的群眾探頭朝著這邊指指點點，神各異。

“趙隊長，我——”莫曉話未說完。

便被趙建國揮手打斷了。

“我明白，多一事不如一事。”他拍拍莫曉的肩，“你去負責前面的車廂吧，這后兩節我讓其他隊員負責。”

“我來吧。”郭衛民瞅見莫曉不斷向婦人座位的眼神，安道，“頂多再隔離一個小時，我就把送到你那兒去。”

莫曉激道：“謝謝您。”

看守的人員換走，男人終于消停了。

與小男孩兒一起走向四號車廂。

在經過四五號車廂連接的視角盲區時，故意一撞。

將男孩兒撞得一個趔趄，他得意洋洋在四號車廂找了個三人長排座坐下。

男孩兒被撞得差點跌倒，嚇得趕護好了懷中包裹。

擰蓋子，用布趕包好，死死抱著，瞪著男人的背影跟了上去，坐在他座位對面僅剩的空座上。

男人著他懷中的寶貝包裹，鼻尖了，眸微閃。

天邊的線漸漸昏暗。

列車在鐵軌上飛速馳行。

隨著時間過去，再無人喪尸化，所有人心都松快起來。

心一松懈，屎尿就來了。

有人實在憋得不住，提出要求要上廁所。

眾所周知，這趟kt444火車是蹲坑，而且坑位下方的直接可見鐵軌。

如果真到了夜晚黑乎乎一團再上廁所，可能會因為看不見蚊蟲而意外到危險。

趁著天邊還有點線。

最終決定讓大家排隊上，每人如廁時間不得超過兩分鐘。

男孩兒的屁在椅子上左磨右磨，看得出憋得不輕。

對面的男人嗤笑一聲：“這會兒不上，等會兒天徹底黑了，衛生間就關閉了，想上都上不了。”

男孩兒咬了咬牙，看著懷中包裹，又看了眼數米外的衛生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