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曉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負十層的。

好像聽見同學們的呼喚，又好像聽見郭叔的自責認錯聲。

但一點都不想聽那些。

只想快點逃離那個地方。

離開那群會勾起任何回憶的悉的人或事。

恍恍惚惚地上了電梯，電梯門緩緩合攏。

好像看見姜晞站在對面，像是生怕突然消失不見似的，直勾勾看著，只看著。

但叮咚一聲，金屬門將兩人分隔開來，像是在兩個割裂的世界。

耳邊的聲音非常嘈雜，整個世界似乎都在離遠去，顛倒旋轉，真假難辨。

步步踉蹌，像個在黑暗中力奔跑了很久，但卻始終索不到出路而奄奄一息的迷途者。

有時候都在想，這是不是一場夢，這究竟是不是一場夢！

什麼末日，什麼喪尸，什麼核輻，什麼逃亡求生！

也許這只是這個年紀孩兒的末日幻象。

也許一覺醒來，還睡在自己家里的床上。

爸爸在廚房里圍著圍炒菜，聞到令人食大開的人間煙火氣息。

媽媽一邊和他拌，一邊拉開自己房間的窗簾。

刺眼的就那麼明晃晃的、無比真實又溫暖地撲在臉上。

會照舊拿手擋一擋，然后小小聲嘟噥抱怨。

媽媽總是心，而人長大了，反而比小時候更會撒。

媽媽會無奈地嘆氣，里一邊絮叨，一邊用溫暖的雙臂將半拖半抱從床上拎起來。

這個由莫遠平、張梅、莫曉三個普通人組的平凡家庭。

好的、嶄新的一天就這樣開始。

……

而今，都是奢。

……

莫曉哭哭笑笑，不知不覺走到一條巷子里。

扶著墻，開始干嘔。

“喂！干嘛呢？！”后忽然傳來一道質問。

莫曉整個的氣神似乎已經空，自然沒功夫搭理他，甚至沒有朝后方看上一眼。

背倚著墻壁靠坐下來，呆呆著對面那扇墻。

之前張正約有說過。

負十層因為有野草營營地的緣故，所以層高要比其他許多樓層都要高得多。

大部分居民生活區的普通樓層，都只有四米架空。

但負十層，有十幾米高。

所以相對而言，街區商貿都比較繁華。

哪怕是樓上幾層或樓下幾層的住戶，都會時不時通過電梯來串門兒。

當然，對于普通居民而言，電梯與末日前的通工差不多，是需要刷卡付費的。

不過，只有數樓層差比較大的居民，才會選擇電梯。

為了節省能源和金錢，多數近的樓層會選擇通過每層中央廣場的步梯上下。

這種步梯門每到夜晚，便會自關閉，早市后才打開。

此刻在莫曉后質問的男人，便是從負九層下來的。

雖然天眼基地絕大部分資源都掌控在政府和軍隊手中。

但也還是放開了一部分自由市場給居民。

而這個男人，便是把握住了這樣的浪，為了先富起來的那波人。

實際上以他家里在這地下城的資產，想要在負十層買房子也買得起。

只不過眾所周知，負十層的半染者格外多。

雖然軍方和政府一直在做正面宣傳，但到底有不普通人過不了心里那關。

對半染者避如蛇蝎。

所以負十層的集市雖熱鬧，但大多數參與者，其實都是別的樓層居民。

巷口那男人材瘦高，長臉尖，服整潔，出的皮上，一傷痕都沒有，有種末日后見的干凈。

一看就是從沒在外面吃過苦的人。

估計從一開始，便被接到了這下面舒舒服服住著。

男人后還跟著幾個穿著服務員打工服的人，看起來為他馬首是瞻。

“那邊的，我的店員注意你很久了。”男人大聲嚷嚷道。

“這巷子兩邊都是我的店！”他嫌棄地用手作扇，在鼻前扇了扇。

“你這一臭的，跟剛從垃圾堆里出來似的，老子拉的屎都沒你惡心！”

“還他媽在我店旁邊嘔吐？！”

男人罵道：“趕給我滾蛋！別影響我做生意！”

莫曉抬了抬眼皮，晃晃悠悠站起，朝他走去。

男人心頭一驚，忙對后招了招手。

要說治安，負十層的治安確實比不上他們負九層。

這也是為啥他請的店員都人高馬大。

見到老板這個作，他后幾個高大強壯的店員立馬會意，擋在了男人前。

但莫曉卻兒沒有跟他打架的意思，趔趄著往巷外走去。

而過時。

男人聞到上更濃的臟臭味兒，還夾雜著厚重的腥味。

男人眸一瞥，掃到胳膊上的傷口，似乎在以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愈合。

男人臉上立馬出一嫌惡，低低嘟噥道：“半染者？難怪……一群有媽生沒媽養的吃人怪。”

他話音剛落。

忽然發覺那邋遢的乞丐頓步不了。

緩緩偏頭，眼角微紅，一雙眼睛瞳孔好像在漸：“你、說、什、麼？”

似乎有點沒反應過來，一字一頓，聲音很輕，飄飄渺渺。

男人不知為何背脊一寒，肚子都有點抖。

但想到幾名強壯的店員，又立馬底氣足了不。

對方明明是半染者，卻混得這麼慘，估計也是個弱。

他知道，同為半染者，也是分強弱的。

如果一直喝也就罷了，在到達極限徹底喪尸化前都是強的，這樣的半染者他肯定不敢惹。

但這地下城的大部分半染者居民，都是靠政府提供的白丸抑制癮和某種機能，維持生命。

時間一長，自然越來越虛弱，不連普通人都打不贏。

男人下意識咽了口口水，罵道：“老子說什麼，說你他媽有媽生沒媽養！狗東西，待在這里都是臟了老子的地兒！你還不快滾！”

砰！

他忽覺眼前一道影子閃過。

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自己已經被人單手掐住脖子拎起，砸在了墻上。

“你干什麼？！”

“你快放開我們老板！”

“殺人啦！半染者殺人啦！我們報警了！”

驚慌失措的聲音響在后，漸漸惹來更多圍觀群眾指指點點。

莫曉中被怒火充斥，一腳踹出去踢碎了他的膝蓋。

耳畔的慘和新鮮的腥味兒令忍不住深吸了口氣，下手愈發不知輕重。

“住手！”一只手宛若鐵鉗般，自后箍住了的手腕，令彈不得。

這現實的疼痛，刺激得微微清醒，麻木轉頭看向來人。

“拷走！”那人冷冷俯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