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聽攸寧說起寶榮公主嫁大周后發生的事，心底便有了答案。

他以前從沒覺得自己像父王，父王狠辣弒殺，他心慈手，可他這幾日越來越覺得，他就是父王。他會做的抉擇，父王必然也會這般做。

只要是為了攸寧好，只要是攸寧想要的，他都會努力去全，哪怕自己遍鱗傷。

趙承淵站在廊下片刻。

他沒有聽到甫章的回答，但是，他已經知道了答案。

他推開門進屋，原本大喇喇坐著吃點心的韓思行立馬放下點心，端正了坐姿。歪著子靠近甫章喝茶看熱鬧的蘇柏也坐正子，收了笑意，一副跟甫章不親近的樣子。房原本輕松的氣氛便拘了許多。

唯有甫章依然含著淺笑，從容起施禮，“王爺。”

趙承淵淡淡看了他一眼，踱步到韓攸寧邊坐下。

韓攸寧給他斟茶，問道，“王爺，西涼王怎麼說？”

趙承淵道，“他去了滄源山，之后才能有答案。”

“他去山頂拜祭寶榮公主？”

趙承淵點頭，“對。”

韓思行很意外，“去滄源山一去一回至十日，幾十萬大軍晾在這里這麼等著，耗費巨大。他肯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去一趟，分明已經搖了啊。”

蘇柏訝然，“真讓大王子說對了？”

趙承淵看向甫章，“既然西涼王已經不在留澤，大王子可以回去了。”

甫章微笑，“也好。”

他走了，趙承淵才能放心。他們夫妻才不會到干擾。

韓攸寧急了，“大哥再待幾日吧，這次分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再見到。”

和大哥實則已經六年沒見，他們是切切實實生死別理過，可對大哥來說，不過是一年多沒見。

甫章笑容溫暖，溫聲道，“以后想見面多的是機會。如今留澤尚有十幾萬大軍，萬一領將擅自行事，難免會有不必要的麻煩，我還是去約束一二為好。”

可兩國隔著數千里，每個人都份敏，見一面哪里是那般容易的。可大哥的理由很充分，國事為大，不能再強加挽留。

韓攸寧失落道，“我原以為大哥要呆很久，還有很多話沒跟大哥說，還沒給大哥做過點心。”

甫章笑著起，“話哪里有說完的時候，留著下次再說。”

他沒有一拖泥帶水，叮囑了妹妹幾句，便辭別離去。

蘇柏對這個表弟的心和果決，生出幾分敬意來，一直送他出城。

晚膳擺上來。

韓攸寧食不知味。

或許，再也見不到大哥了。前世大哥知道在京城，不也從來沒去見嗎？

趙承淵幫盛湯，將調羹放到手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別離是必然之事。他是西涼儲君更是肩負重任，由不得他放任自己。”

韓攸寧喝了口湯，無奈笑了笑，“是我太貪心了，總想著把所有的親人都歸攏到邊，再也不分開。”

可實則，即便親人們都活著，每個人都很忙碌，許久也不得見上一面。

趙承淵著的臉頰，曾失去所有的親人，曾獨三年，是害怕了孤獨的滋味吧。

“你想見時，我陪你來。好好吃飯吧。”

“嗯。”

韓攸寧窩在小院里，等著西涼王的消息。

趙承淵當真是去了大雪山，尋找千年雪蓮。

韓鈞對著兒子抱怨，“晉王還說西涼王若是不肯撤兵，便將他斬殺于滄源山頂。能殺得了西涼王的人只有他，勉強還有個蘇柏，可他們一個尋雪蓮去了，一個整日里吃喝玩樂，那誰來殺西涼王？”

韓思行猜測，“或許王爺是聽信了甫章所言，篤定西涼王一定會休戰？”

韓鈞冷哼，“他好歹與本公解釋一聲再走。”

帶著對婿的不滿，韓鈞去山谷里想和他的義弟把酒言歡，卻發現山谷里空，就似從來沒有人來過一般。

韓鈞站在那里，鬼面將軍走了？

他怎也篤定西涼王會休戰？

十日之后，斥候來報，西涼從留澤撤軍了，十八萬大軍，撤得一干二凈。

又過了幾日，邊城和慈州等地也傳來消息，城外的西涼軍全部撤離。

韓攸寧喜出外，天天拿著兔子玉佩盯著看，希從中看出什麼不同來。

悄悄吩咐葉常，讓他叮囑好門房，若是有人來尋，不管是什麼人，一定要帶進來。

葉常腦補王妃是盼著甫章喬裝來看，所以才這般鬼鬼祟祟。

唉，著實是甫章實在太好看了，脾氣又那麼好……也不能怪王妃吶。

他在忠于王爺還是忠于王妃之間天人戰，最后毅然決然去了門房那里，天天盯著。

反正王爺也不在，見一面又有何妨？

蘇柏的關注點與葉常不同，他早就對王妃的這個玉佩起了好奇心，時不時地旁敲側擊地打聽。

“這個玉佩，其中有什麼玄機吧？”

“需要用祖真制的匣子裝著，倒像是……防備什麼？”

“王妃這幾日怎麼總盯著它看？有什麼機緣？”

韓攸寧被他煩的要命。

這個整日游手好閑的人，實則是最明最不好對付的一個。

淡聲道，“既然你這麼聰明能干，我打算讓王爺和無敵道長商量商量，再買你十年。”

蘇柏整個人頓時不好了。

“我不問了就是！”

趙承淵回來了。

他笑著將手中的匣子遞給韓攸寧，“打開看看。”

韓攸寧打開，里面放著一大一小兩朵雪蓮，優圣潔，散著清幽香氣。

頓時被這香氣吸引了。

之前雖也接雪蓮，可這般新鮮這般碩大的，還是頭一回見，“這雪蓮有多年頭？”

“大的總有五六百年吧。小的也得有百年以上。”趙承淵笑道，“回頭讓玄智大師給你制藥丸，有滋養祛毒之功效。”

“王爺還當真是尋來給我的？”

趙承淵微笑，“自然是。即便是借口，也要做到無懈可擊才行。無論是盧史還是皇上查，都查不出錯來。正好你最近子虧得厲害，該好好調養一番。還有那假死藥丸對子定然會有損失，難免會有殘毒，清一清毒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