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鈴兒他們收拾妥當，韓攸寧和趙承淵又上了馬車，胡牧和忠國公夫人則上了后面的馬車。

葉常閉惹禍的，揚鞭驅馬。

馬車沒行多遠，便見一個侍衛垂頭喪氣迎面走來，正是山腳下送小乞丐上山的侍衛小五。

若按以往，葉常早就出言調侃他了，可禍從口出，還是忍了吧。

他做了一次冷面人，驅馬徑直越過小五去了。

羅平見葉常不問，便停下來出言詢問，“小五，可是有事？”

小五嘆了口氣，“我枉有一功夫，今日居然敗給一個小崽子。那小乞丐半道上尿遁了，我怕他被野叼走，滿山地尋他也沒尋到。可回來一看，那小崽子就在別院門口蹲著！”

羅平目微，“他現在還在？”

小五恨聲道，“在，趕都趕不走！”

羅平問，“他可有說要來找誰？王妃，或者世子？”

“那倒沒說，他就是問我咱府里是不是要辦喪事，他可以來幫忙干活，管吃管住就行。小崽子，好好地說這些喪氣話，我狠狠打了他屁兩掌，他就把我給咬了！”

小五舉著自己的手，“看，都咬出印子來了！”

羅平臉一變，疾步沖著大門口去了。

小五疑地看著他的背影，“羅侍衛也有變臉的時候？不過是咬了口，至于嘛。”

他忽而想到什麼，連忙追了上去，“羅大哥，我這手沒啥事，你可別宰了他！”

葉常駕著馬車，看著羅平和小五一前一后地往外跑，忍不住道，“什麼病，門外有金子？”

羅平出了門，便見小乞丐遠遠地坐在墻下，眼看著門口的方向。

見他出來，小乞丐站起就往前沖。

守門侍衛攔下他，呵斥道，“離遠點！”

羅平走到小乞丐面前，打量著他，“你為何說府里有喪事？”

小乞丐又坐回墻，口齒伶俐地回答，“我見你們主子——你們喊王爺的那個人，頭發都是白的，定然是府里出事了才這樣。你們又是在寺里呆了好幾日才下山，所以就猜，是死人了。”

羅平蹲下，盯著他問，“你覺得是誰死了？”

小乞丐目躲閃，別過頭道，“我怎麼知道，就是隨便猜的。”

羅平道，“你倒是會猜。”

“小爺我從小就聰明伶俐。那你說，我有沒有猜對了？”

小乞丐說著，一邊悄悄轉過頭打量羅平的神。

見羅平目鋒利，盯著他不，他又慌忙收回視線，抱著膝頭不說話了。

小五追上來，見羅平目凌厲，一副審訊犯人的架勢，頓覺不妙。羅平這樣子，分明是將小乞丐當打探消息的探子了啊。

下一步，說不得就是手起刀落。

小五拔出劍，沖著小乞丐呵斥道，“趕走吧，再胡攪蠻纏，小心老子宰了你！”

小乞丐梗著脖子，“你砍啊！”

“臭小子！”

小五氣不打一來，上前就要提溜他起來，羅平攔住他，“不急，我們話還沒說完。”

他盯著小乞丐，“陳府不治喪。”

小乞丐又驚又喜，蹭地站了起來，抓著羅平的手臂急聲道，“真的？”

羅平面無表道，“我說陳府不治喪，可還沒說王府呢。”

小乞丐眼中的彩倏然消失，張地盯著他，“那王府治不治喪？”

羅平不語。

小乞丐眼圈瞬間紅了，大顆的眼淚連串地往下掉，“王妃已經……”

羅平盯著他問，“你哭什麼？”

小乞丐抬袖子狠狠臉，小臉愈發臟得一塌糊涂，“我得過王妃賞的包子，沒了，我傷心！”他抓著羅平的袖哀求，“你們買下我吧，讓我做什麼都使得！”

羅平心中了然，淡聲道，“要不要買下你，我說了不算，得問問王妃。”

小乞丐一愣，繼而大喜，“王妃沒死？”

羅平指著門口剛出來的馬車，“你如此詛咒王妃，王妃肯不肯買下你就不好說了。”

小乞丐怔怔看著馬車，風吹過錦簾，里面子的影若若現。

他啪嗒啪嗒掉著眼淚，咧笑了起來。

他忽而面一，低頭看了看自己，拔就跑。

羅平起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拎著往馬車的方向走，“還沒見王妃呢，急什麼？”

小乞丐掙扎著想要掙他，“我不見……我過幾天再來！放開我！”

羅平不為所，拎著他走到馬車旁，“王妃，有人要見您。”

韓攸寧猛地開簾子，“誰？”

羅平提起手里的小乞丐，“他。”

小乞丐放棄了掙扎，抬袖子臉，別過頭道，“我沒找你！”

韓攸寧打量著這個臟兮兮的小男孩，眼中的欣喜變為詫異，六哥總不至于變這麼小的小屁孩吧？

笑瞇瞇道，“我這侍衛可從來不會無中生有，他說你找我，你定然是找了。你找我作甚？”

小乞丐瞄了一眼，見居然在笑，冷哼道，“有什麼好笑的，我就是鬧著玩！現在小爺不想玩了，想走了！”

韓攸寧莞爾一笑，是六哥沒跑了。

師父沒誆，只是佛祖這次雖發了善心，不過委實不多。這小小的軀怎麼裝得下六哥那撐破天的自尊吶。

手著他的臉頰，笑道，“小東西，我看你長得頗像我陳家人吶。”

小乞丐眼中閃過意外，怔怔看著韓攸寧。

韓攸寧對他眨眨眼，六哥，我又認出你來了。

吩咐羅平，“羅平，帶他去梧桐苑。”

“是！”

羅平拎著小乞丐就走。

小乞丐喊道，“能不能把我放下？小爺會走！”

羅平沒放。

趙承淵隔著簾子淡聲道，“放下他吧，他不會跑。”

羅平放下小乞丐。

小乞丐沖他冷哼一聲，直了脯，背著小手，擺著八字步大搖大擺往府里走。

馬車掉轉方向，回別院。

韓攸寧歪頭看趙承淵，“王爺為何肯定不會跑？”

趙承淵拿起他擺上的玉佩，微笑道，“這就是你和玄智大師之間的。”

韓攸寧愕然，許久之后，長嘆一聲，“到底有什麼是王爺不知道的。”

趙承淵微笑，“是你不擅藏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