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衡戈本以為，禽王爺怎麼也得等明日才能開始“管教”他。

可半個時辰之后，他便發現自己太天真。

他正趴床上抱著一本話本子看得津津有味，趙承淵便來了。

趙承淵踱步走到床前，探手拿走話本子，翻看了幾頁，“《大漠浮生記》，鐵將軍與家小姐的恨仇。本王記得，葉常搬來的箱籠里沒有這本書。”

“還不知什麼時候能回襄平府，我不得把這些寶貝給帶著？”

趙承淵微笑，“除了這本，還帶了什麼？”

陳衡戈子往后挪了挪，“沒了。”

趙承淵手在他后的被子一，從中拿出一本書來，“《鬼谷子》，原來你對權謀之興趣。”

“還給我！”

陳衡戈手去搶，趙承淵手一舉，他便撲了空。

他往床上一趟，一副混不在意的樣子，“你拿去吧，不過是拿來墊枕頭的，我墊哪本都行。”

趙承淵翻看手中的書，扉頁上題“濟川”，看來是甫章用過的。只是這濟川寫得圓潤稚氣，想必是出自攸寧之手。

甫章的字他之前在京城見過，頗為灑好看，這本書通篇是甫章抄寫，每頁都有注解。

一本書翻看起來，他深切道甫章是有丘壑之人，其注解見解頗為獨到，睿智中著豁達。

趙承淵坐到床前，垂眸看假寐的陳衡戈，“你這般偽裝，不累嗎？”

陳衡戈翻了個，背對著他側躺著，“王爺說的什麼，聽不懂。”

趙承淵道，“你這幾日天天鬧騰，哄攸寧高興，你想讓回到之前無憂無慮的樣子，對否？”

陳衡戈冷哼，“王爺想的真多。我就是這樣的人，攸寧從小和我朝夕相最了解我，不信你問問。”

趙承淵舉著《鬼谷子》，“甫章的書房里的書，本王親自去挑選裝箱，這本《鬼谷子》本王可沒看到。想必，是你提前拿走了。你看這個，是打算將來走仕途？”

陳衡戈沒吭聲。

趙承淵道，“能看《鬼谷子》，想必你不單想走仕途，還野心想要做皇上近臣。當年你伯父高中兩榜進士，但為了保護攸寧份始終不肯進京為，陳家也因此錯失崛起的機會。你如今想耀陳家門楣也沒錯，可你若帶著仇恨來籌謀，心路必然越走越窄，恐怕最后只有走火魔一條道。”

陳衡戈坐了起來，稚的小臉上沒了之前的調皮囂張，分外地平靜深沉，“陳家遭滅門之難，錯的是永平侯，更是皇上。我不信，如果沒有皇上默許，永平侯他怎麼敢如此肆無忌憚。仕，我恐怕是等不及。”

趙承淵審視著面前的陳衡戈，他心中有仇恨，可從眼中神中卻毫看不端倪。自己也算能察人心，可這幾日卻一直不曾發現他在偽裝。

趙承淵放下書，“本王來幫你強大，你來幫本王哄攸寧開心，如何？”

陳衡戈抱打量他片刻，“你對攸寧還不錯，肯為花心思。”

趙承淵微笑，“你不是說攸寧眼瞎嗎？”

“我那不是鬧著玩嘛。”陳衡戈出小手，“合作愉快。”

趙承淵大手過去與他一握，“合作愉快。”

只是陳衡戈接下來便發現，這合作當真很不愉快。

晉王就是個魔鬼！

早上寅時，他睡得正香，就被拉起來晨練，慘無人道的那種。兩個時辰下來，他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

而教授君子六藝，晉王更是嚴師，每日布置的課業，是讓他忙到半夜才能完的那種。一旦他稍有敷衍，懲罰都是怎麼讓他難便怎麼來。也不知晉王怎麼做到總能尋到他的痛。

可在攸寧面前，晉王又裝出溫文爾雅的樣子，幫他胳膊放松，耐心教授他詩詞經義。攸寧每每看了，都要欣點頭。

他總覺得晉王在公報私仇，可他又沒證據。

作為回敬，他便一日三餐都去尋妹妹一起吃，不給晉王與妹妹單獨相的機會。

等擺膳的功夫，陳衡戈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韓攸寧喊醒他，給他夾了一條心疼道，“坐著都能睡著，你到底有多困。”

陳衡戈抓起啃了一口，又沖著趙承淵得意地搖了搖，看，妹妹更心疼我呢！

他含混不清道，“還不是拜你夫君所賜，每日讓我學那麼多東西，我還是小孩子，哪里熬得住！”

韓攸寧又夾了一條給趙承淵，“王爺不必那般嚴苛，總該讓他有睡覺的功夫。”

趙承淵淡聲道，“他櫥里藏著十幾本話本子，但凡他看一會兒，就不至于吃著飯睡著了。”

韓攸寧失笑，著陳衡戈的臉頰嗔道，“你真出息，六歲的小娃娃看那些作甚，你一時半會又討不到媳婦！”

陳衡戈狠狠瞪了趙承淵一眼，又對著妹妹嘿嘿笑，“要不，你早點幫我張羅個媳婦唄。要十四五歲的，得長得白，子嘛，活潑可的那種。”

韓攸寧被他逗得笑個不停。

“你真會想！誰家舍得把自己閨嫁給個六歲的小娃娃！你當是鄉下的養媳，娶個大媳婦回來干活嗎？”

陳衡戈見妹妹笑得開懷，也咧笑了起來。妹妹最近的笑容越來越多了，不像之前，總是沉悶憂郁，不就哭。

“反正你就留意著吧！大媳婦有大媳婦的好，能幫我打架能心疼人不是？”

韓攸寧看他沒心沒肺的，就似是溫暖人心的驕，毫沒有經歷滅門之痛的憤懣，也沒有被困于幽暗地下一年之久的郁。

暗暗慶幸，這大咧咧的子自也有他的好。

笑道，“好，我給你留意著，幫你找個會打架會心疼人的。”

“還得長的白，長得好看。”

“行，記下了！”

“輩分還得高，如果能比晉王還高，那最好不過。”

韓攸寧哈哈笑了起來，“王爺的輩分高，你若找個比他高的媳婦，只比你大八九歲恐怕不夠。得大你二三十歲才行！”

陳衡戈臉頓時難看，“臭丫頭，我是找媳婦，不是找娘！”

韓攸寧見他聲氣地生氣，笑得更歡了。

趙承淵在一旁垂眸用膳，聽著兄妹二人歡聲笑語，無憂無慮。他們互相哄著對方，假裝自己真的很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