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衡走出萌心雜鋪，后店里傳出了激烈爭吵聲。向衡替他們把店門關上，將聲音掩在門后。

　萌心雜鋪位于朝步行街上。這里臨商務區，不遠是幾棟商業辦公樓，近旁三個居民小區。五百米四個公車站，還有個地鐵站點。人流大，通便利。

　向衡口袋里的手機響。他拿出手機，一邊走一邊掃視一圈周圍。

　今天天氣很好。時近中午，路上行人不。不遠的綠化小公園那頭傳來了笑鬧聲。左前方的街邊休閑椅上坐著一個年輕姑娘，看著有二十歲出頭，白凈清秀，披肩直發，淺藍薄外套，帆布包，小白鞋，像個大學生。什麼都沒干，只是坐著。后不遠有家長帶著孩子在吹泡泡，還有幾個年輕人在聊著天。

　那姑娘安靜冷淡的氣質，與周圍的溫馨熱鬧格格不。而且這個年紀，閑下來沒事干居然不刷手機。向衡下意識地多看了兩眼，然后接起了電話。

　“你上班了？”電話那頭是他母親丁瑩士的大嗓門。“去了派出所？怎麼回事，你跟你們支隊吵幾架能吵到被降職的程度？你之前不是說只是休假一段時間就好。怎麼被降到派出所去了？”

　“我不是降職，是調派。響應省里‘下基層’的活號召。”

　“行了，語文學得再好也掩飾不了被降職的事實。”丁瑩很生氣，“你這麼好的人才，你們支隊這麼整你，他會后悔的。”

　“嗯，他會后悔的。”向衡附合著。

　“但是我怎麼得從別人里才能知道我兒子被調派派出所了？”丁瑩繼續生氣。

　“我這不是自尊心了傷害，需要緩一緩，醞釀好了緒和措詞才好跟你和爸說。這不，正打算給你打電話呢。”

　“你來。”丁瑩毫沒被蒙騙過去：“你都上班一周了。你的緒便嗎，要醞釀這麼久。”

　向衡沒說話，他看到有個年輕男人走近坐在長椅上的姑娘，還坐了下來。向衡停下了腳步，他聽不清他們說話，但從面部表和姿態看得出這兩人不認識。

　那男的在搭訕。

　向衡觀察著，想確認那生是否需要幫助。

　丁瑩沒聽到兒子應聲，心了：“算了算了。你現在適應得怎麼樣？”

　向衡看到那個搭訕男人拿出手機，那位年輕姑娘也拿出手機，兩人應該是加上了微信好友之類的。

　“沒什麼要適應的。派出所的工作就那些。我是這里菜鳥，開會、巡邏、警置、前輩讓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丁瑩護短之心激了。“什麼菜鳥？我兒子不到三十就選十佳刑警，立過兩次二等功，年紀最輕的重案組組長，警務系統里升遷最快的優秀人才。”

　“嗯，降得也最快。”

　丁瑩噎了噎，聲音小了下來，語重心長：“那，你記得改改你的脾氣。個決定命運。”

　“我的脾氣個基因影響，怎麼改？”向衡看了看那兩人的談況，覺得那姑娘應該沒什麼危險，除了太輕易跟陌生人換聯絡方式。但這個他也管不了。他繼續往前走。

　丁瑩被兒子的態度氣著了。可去你的吧！子之心果然維持不了太久。“你這麼討人嫌是我跟你爸的錯嗎？我們為了把你教好費了多心。你從小皮這樣，盡學些七八糟的東西，管閑事搞跟蹤率眾打架，還敢組織小朋友搞什麼小團隊調查父母長輩有沒有婚外，教唆他們敲詐勒索多拿零花錢，那些年飛狗跳，我跟你爸要是不夠堅強都活不到你長大。”

　“你夸張了。”

　“不夸張。知道你的志愿是公安大學而不是出道組建黑幫我跟你爸特意去廟里還了愿。還有啊，你那記仇的小心眼悠著點，現在是委屈了，但自己的前途還是要好好顧慮一下，千萬別來。”

　“怎麼會，我都老老實實在上班。”

　丁瑩不太信，“老實”這種特質跟兒子不沾邊。但道：“行，你做事有分寸，媽媽放心。你看，你現在事業低谷，需要些上的藉。趁你現在還有點值，真的，當警|察太熬人，你那張臉保不住太久。之前跟你說的文芮安真的好的，你個空，你們一起喝個咖啡認識認識。你也不要有力，人家未必能看上你。”

　這話題轉的，向衡撓撓眉：“以后再說吧。我現在剛降職，說出去不好聽。大家都知道我是市局刑偵支隊重案組組長了，現在一見面問我|干嘛的，我說派出所民警，這臉丟不起，等我……”

　“不不。兒子，你多慮了，以前說你是刑偵支隊的，人家姑娘都不太樂意，覺得搞刑偵整天不著家，還危險。這不我后來學聰明了，只說你是警|察。工作況當然是見面了之后你們年輕人自己聊。我這也是希姑娘看到你這張臉和材之后能加點分數，第一印象好了，后面知道點別的也不會太嫌棄。”

　向衡：“……”還有策略的是吧？

　“現在你這況，往好想，起碼有時間約會經營。找個好對象，個就能變好了。事業嘛，還有很大的上升空間。憑你的本事，以后肯定能走上逆襲之路，重回顛峰的。”作為親媽，丁瑩很用力在鼓勵兒子。

　“好的，謝謝媽，回頭再聯絡。我現在趕著理一個職以來最大案件，為逆襲打好基礎。我掛了啊。”

　“你等等。”丁瑩聽得心里一，不是派出所小民警了嗎，怎麼還有重大案件？“什麼案子啊？危險嗎？”

　“不危險，寵失竊，價值八千。我掛了，拜拜。”

　聽到電話掛斷的聲音，丁瑩真是一口氣噎住。寵失竊？可真是！好大的案子呢！心疼。算了算了，這次就先不跟這個兔崽子計較。

　向衡已經走到自己停在路邊的車子旁，他轉頭看了一眼那個長椅方向，搭訕的男生正起離開，看起來并沒有得逞后的興高采烈。嗯，不是太順利的樣子。

　向衡坐進車子，看著那男生走遠了。他確定那姑娘沒事，于是啟車子，離開。

　休閑長椅這邊。

　顧寒山不是第一次遇到搭訕的，但第一次遇到這麼湊巧的。

　“嗨。”那個男生道：“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顧寒山看著那男生帶笑的眼睛和帥氣的臉，腦子里自搜索出了畫面。

　“我覺得你有些眼，一定是哪里見過。”那男生又道。

　“嗯。”顧寒山點頭，問他：“你什麼名字？”

　“耿紅星。”男生大方地說，見顧寒山沒有拒絕的意思，他便在邊坐下了。他笑著道：“紅的星星。你呢？”

　“顧寒山。姑蘇城外寒山寺的那個寒山。”

　“啊！”耿紅星笑得溫：“你的名字真好聽。”

　顧寒山沒說話，只看著他。

　耿紅星又道：“我在A大讀書，我們是不是校友啊？一定是在學校里見過你吧？”

　顧寒山道：“是校友，但我因病休學了，正跟學校申請復學的事，手續難辦的，還需要多跑幾趟。”

　“這樣啊。”居然這麼巧，隨便說還蒙中。耿紅星拿出手機道：“要不加個微信吧，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隨時找我。”

　“好的。”顧寒山從包包里掏出手機，“我住院太久，沒什麼朋友。現在出來了正學習適應社會生活，謝謝你幫我。”

　哈，真是順利。耿紅星很高興。他一邊加上了顧寒山的好友一邊隨口問：“你生病了嗎？住院很久嗎？”

　難怪看著白凈弱很有氣質，病人小仙這款真的惹人憐。

　“嗯，新神療養院，住了兩年。我出來兩個多月了。”顧寒山很平常的語氣。

　耿紅星的笑容僵在臉上。

　神病院？

　顧寒山把手機放好，抬頭看耿紅星，問他：“你大四了吧，在實習嗎？”

　耿紅星的臉又是一僵。怎麼知道的？

　“你猜？”耿紅星重新出笑容。這姑娘肯定也是個會瞎蒙套話的。

　“我記得你是傳專業的，還參加了吉他社。”

　耿紅星：“……你認識我？”這次是真驚訝。早忘了自己搭訕的借口是眼了。

　“2018年9月20日，周四。上午10點多。學校綜合一樓西邊廣場的社團日活，你在吉他社的攤位招新搭訕生。你邊有個男生，比你矮半個頭，稍胖，黑框眼鏡，黑。你他猴子，他你星星。他跟你說不要再勾搭了，不然小玉學姐又生氣，不跟你吵，但會找他問來問去跟他抱怨。”

　耿紅星的臉要繃不住了。我勒個去！這什麼陳年爛芝麻的事，細節還記得這麼清楚。

　“2018年11月5日，周一。下午5點多。學校南門茶店，你跟一個生一起喝茶，你那生妮妮，問你要約會多次你才算男朋友，你說你是丘比特的煩惱，因為人太多，他的箭都不知道該誰，所以你沒法做男朋友。”

　耿紅星完全說不出話來。他遇上變態了嗎？

　超級尷尬這種詞都無法表述他此刻的心。怪可怕的。什麼人才能將他以前的事記得這麼清楚。他自己都快忘了好嗎！

　但是招新攤位、猴子、小玉學姐、茶店、妮妮什麼的，都確有其事。

　那時候小玉學姐跟他在嚴重曖昧期，后來妮妮狂追他，他那段時間也確實喜歡瞎吹自己是“丘比特的煩惱”。

　耿紅星看著顧寒山，有些被嚇到。可顧寒山的眼睛澄清明亮，表平靜，毫沒有穿他過往丑事的波。

　什麼意思呢？諷刺他、吐槽他？看表又不像。

　“你，呃，你記真好。”耿紅星有些結。

　“是的。”顧寒山點頭。

　還“是的”！害怕！

　耿紅星只想趕撤退。“認識你很高興，沒想到這麼巧遇到校友，那我們再聯絡吧。”

　“好。我下周要回學校，我會找你的。”

　可別找了。他錯了還不行嗎！看見漂亮生就想勾搭的壞病他一定改！

　耿紅星站了起來：“好，再聯絡。”

　耿紅星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