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放下,他就該離開了。
姜肆希他離開?
蕭持好像又回到了自己被拋下的那天。
姜肆想要治好他,首先要殺死他。
他曾對做過的事,能讓恨之骨,而喜歡的,也只是那個鮮亮麗的人。
蕭持忽然覺額頭微涼,的瓣覆上他眉心,細的吻一點一點落在他眉梢、鼻梁、上,姜肆甚至是帶著笑的,忽然發現現在能一眼看他。
“你心里又在想什麼?”
姜肆在他耳邊笑,溫涼的氣息散落,將他心頭的戾氣都給驅散干凈,蕭持抬頭,看到一雙瑩如珠的彎彎月眼。
姜肆一遍遍著他的鬢角:“我想要你不再困囿于舊夢,只是希你每天活得快樂一點,不管是哪個你,什麼樣的你,好的壞的你,都能從深淵中走出來。”
蕭持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臉,覺得心口被攥住的那個位置在一點點放松。
他多久抑住自己了?他心中認定會對他厭惡。
姜肆卻對他說:“你無論怎樣我都喜歡。”
就像無論我怎樣你都喜歡一樣。
那句話將他從噩夢中救贖出來了,從此他好像終于可以放下所有芥,跟過去告別,也跟自己和解。
不管他是好是壞,他都不會被拋棄。
只要認定這一點就好了。
姜肆忽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蕭持不那麼溫地將在他與椅子之間,但手臂撐起了很大的力道,沒有讓覺到任何不適。
只是覺得腰有些懸空,子忍不住向下,只好用手攀住他肩膀,心跳得厲害。
跟以前的他有些不一樣,但又有哪里沒有改變。
姜肆是第二日下午才醒來的,醒來時已經在床上,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的房間,只記得在意識剝離前躺在椅子上……
姜肆趕揮走那些畫面,面紅耳赤地下了地,收拾好出去時已經是黃昏,沒想到直接跟周大夫打了個照面。
準確說是周大夫等了一天。
蕭持留下命令不準任何人打擾皇后,周大夫自然也不敢出聲把皇后醒,只好守在門口,等著第一時間給皇后匯報況。
姜肆扶了扶發髻:“什麼事這麼著急?”
剛說完,眼睛一亮:“是解藥的事有著落了嗎?”
周大夫急得話都不會說了,把一張紙塞到姜肆手里,指了指道:“這是那種藥丸里的所有藥材!”
姜肆拿在手中看了看,格外仔細,片刻過后,從懷里掏出另一個藥方,臉上的凝重轉變為驚喜:“這跟我們效果最好的配方只差了一味藥!”
周大夫恨不得也跳起來:“是啊是啊!說明我們已經很接近終點了!”
“終點不終點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趕解決這次的時疫,周大夫,你快按照這藥方給徐大娘他們幾個服用,如果見效,就把藥分給每一個人。”姜肆剛說完,周大夫就領命轉跑了,小老頭這時候腳還利索。
好消息很快就傳來,這次的藥劑對每個人都有效,只是有的人見效快,有的人見效慢,接連用過四日之后,連病癥最嚴重的徐大娘都已經好轉了。
將近半月時間,醫館將最后一個病人治愈,晚青山的寨民哭著跪地謝姜肆,姜肆卻把在醫館忙碌了一個多月的太醫們推了出去,包括周大夫和周子芫,原本還覺得是件苦差事的太醫們都有些不好意思,但看百姓真心實意的謝謝,又覺得特別開心。
王諳把池塘尸的案子查清,并且張布告示昭告天下。
一切都像蕭持他們猜測的那樣,這場時疫與三年前潁川周邊一個小縣發生的時疫是同一種,當時小縣直接封村,里面的人自生自滅,沒想到一個月之后縣民竟然奇跡般生還,就是因為有一個赤腳大夫找到了醫治這種時疫的方。
時疫被消滅,蕭抉卻特意留下一個染病的人,一直豢養著,快要死了就找下一個人代替,就這樣,不知道害死了多人,到了文秀,終于派上用場了。
其實蕭抉是想把病種投到軍隊之中,晚青山只是他的一次小試驗,沒想到會被姜肆扼制,而蕭持又為了姜肆,甚至做出出宮陪的決定。
蕭抉這才想利用這次時疫篡了蕭持的位,只要蕭持一死,他如何得到皇位本不重要。
哪知道蕭持在后面等著他。
死在造反的當夜,也算死得其所了。
此事過后,醫館重新開張,姜肆把醫館給了周氏父,太醫院的太醫也經常來醫館幫忙,后來干脆每日派一個太醫到醫館義診,所有人都搶著去。
秦歸玉回宮之后就閉宮不出,過了沒多久,自請上靈山誦經念佛,為天下萬民祈福,靈山在齊地,這一走,也許這輩子都不會回來了。
老臣們上書想讓留下,但太后也不是被陛下走的,何況的理由是為天下人頌福,這是仁心德重的表現,臣子們也不好說什麼。
蕭持應準了太后的請求。
太后離京那天,蕭持沒去相送。
這麼些年,秦歸玉一直以為盡管跟蕭持之間親淡薄,但兩人總還是有一條線連著。
其實那條線早就斷了,不是今日才知道,只是今日才希有那樣一條線的存在而已。
秦歸玉沒法再奢求更多。
蕭持只要不恨就好了。
姜肆在時疫期間忙早忙晚,做的比誰都多,一回宮才覺疲憊,但欠安兒的時間太多了,就想好好陪他幾日,結果小家伙卻勸去休息,他每日要上課,寫先生留下的課業,本沒時間玩。
姜肆看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樣,連聲說好,將自己泛濫的母收了回來。
姜遂安長大了,已經不是那個需要跟在屁后面走來走去寸步不離的小孩子了。
霍岐去冀北打仗雖然是假的,蕭持要去駕親征卻是確有其事,只是因為這次疫病,將許多事的安排都打了,蕭持把北征的日子往后調了調,六月再離京。
因為卉州地勢偏南一些,在卉河流域上,一到季節洪水多泛濫,蕭持就打算北征的同時遷都,這樣文武百也要跟他一塊走。
如此一來,需要安排的事就更多了,他每日都與大臣在朝安殿議事到深夜。
姜肆覺得長此以往會拖垮他的,堅決不讓大臣在宮中留到亥時,蕭持說他好知道,姜肆氣不打一來,跟他嗆聲:“我當然知道你好,我這是為你的卿們鳴不平,你不休息還不讓他們休息嗎?一個個都年過半百了,上下朝都恨不得讓人抬著,跟你巍巍熬半宿,再堅持堅持,怕是北征都參加不了就得土了。”
“他們是愿意的。”
“愿意還是不敢不愿意?”
蕭持聞言輕笑一聲,說不上來有沒有嘲諷:“朕又不會拿他們怎麼樣。”
姜肆揪了揪他耳朵:“你跟我回來,是愿意的嗎?”
蕭持佯裝生氣瞪了一眼,姜肆立刻收回手:“我不揪你耳朵是我愿意的嗎?”
蕭持說不過,也拿沒有辦法,最終只能繳械投降:“朕不留他們就是了。”
姜肆終于用自己那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他跟回去休息,誰知下一秒,蕭持就抱起的,將整個人扛在肩上。
姜肆驚一聲,一邊笑一邊拍打他后背:“快放我下來!”
“你不下來,是愿意的嗎?”
真是找。
姜肆錘他一下:“我是下不去!你快放我下來,這讓外人看到什麼樣子?”
蕭持一路走得明正大坦坦:“你是朕的皇后,有人看到又怎麼了?”
他拿做樂子,像是故意的,有時候姜肆真的懷疑蕭持是間歇發腦,另一個他不壞,有時還蠢,笨,像員外家的傻兒子。
好的,說過無論哪個他都喜歡。
只能咬牙應下唄,還能咋著。
一路回到含英殿,不等踏進宮門,就聽到背后傳來急的腳步聲,姜肆抬頭,發現是跑得滿頭大汗的張堯,他是從后面追過來的,不知道追了多久。
姜肆趕拍打蕭持的肩膀,語氣認真:“放我下來,張公公好像有事。”
蕭持聞言縱了縱眉頭,將人放下,張堯正好跑了過來,氣吁吁道:“宮外……霍將軍……有要事求見!”
一聽是霍岐,蕭持眉頭皺得更了:“不見!”
“你先聽聽是怎麼回事。”姜肆小聲道。
張堯卻說:“不是……不是要見陛下,是皇后……”
不等蕭持變臉,他趕把后面那句話說了出來:“王家娘子在大理寺監牢,難產,恐怕有命之憂!霍將軍沒辦法了,求娘娘去看看!”
姜肆一驚,心里下意識算起日子來,王語纓的確快到臨盆了,霍岐那麼好面子的人,既然已經求到頭上,那王語纓況必然不是很好。
“讓太醫去。”蕭持沉眉,言簡意賅。
姜肆知道他是不想讓自己為難,但不久之后北征尚有用得到霍岐的地方,沒必要因為讓君臣之間存下什麼嫌隙,姜肆分得很清,跟霍岐和離了,嫁給了蕭持,今后就跟霍岐一點關系都沒有,沒覺得心里有什麼負擔。
至于王語纓,的過錯自有律法置,如今也正在為自己的過錯付出代價。
對張堯道:“讓太醫署的文太醫派一個善接生的醫過來,隨我去。”
蕭持面一沉,周的氣息瞬間變得發冷,張堯知道陛下有些生氣,更是大氣也不敢出,疑心自己是不是傳錯話了,他就不該來替霍將軍說話。
姜肆拍了拍蕭持的手,不再耽擱,趕隨張堯出宮,沒時間安蕭持的緒。
大理寺距離皇宮并不遠,一刻鐘的功夫就到了,因為王語纓突然臨盆,大理寺的人將安置在衙門的一間房里,當作臨時產房。
去的時候王家人都在,看到姜肆顯然有些驚訝,沒想到還會過來,霍岐是最不驚訝的那個,他對的某些地方還是很了解的,知道不會拒絕,也正因為這樣,看到姜肆的一瞬間,他有些無地自容。
讓他覺得自己很沒有臉皮。
但他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王語纓難產而死。
霍岐走過來要說什麼,姜肆卻對那醫道:“事不宜遲,我們這就進去吧。”
醫點頭,聽到里面傳來哀嚎聲,率先走了進去,姜肆這才扭頭對霍岐道:“事先告訴你一聲,若真的出現只能顧一頭的況,我們保大不保小。”
霍岐愣了一下,趕點頭:“保大!保大!”
王家人聞言也松一口氣,紛紛看向姜肆,把希都寄托在上。
姜肆扭走了進去。
王語纓難產,流了很多,姜肆一進去就聞到一濃濃的腥味。
醫抬頭,臉有些焦急:“娘娘,胎位不正,腳正好卡在宮口那里出不來,羊水已經破了!”
姜肆趕走過去看了看,這形孩子是絕對保不住的,耽擱久了大人也會沒命,提高聲音:“那還等什麼,保大人!”
“可……”那醫和原來就在這間房里的接生婆都滿臉遲疑。
“不行……不行……保孩子……保孩子……”
姜肆轉頭,看到已經累到力的王語纓艱難地抬起頭看著,一遍一遍地說保孩子。
已經足月大的孩子遇上難產這種況,如果要想保大人,就需要把孩子剪碎了再生出來,沒人忍心這麼做。
“你廢了那麼多力氣也要跟在霍岐側,就為了一個素未謀面的孩子,連自己的命也不要了?”
王語纓搖頭,淚流滿面:“這是我們……的……孩子……求求你……”
姜肆知道是什麼意思。
“那霍昀奚不也是你的孩子?”
王語纓忽然閉,嗚嗚地哭出聲來,疼痛和絕讓窒息,甚至已經沒什麼意識,只是某一個信念讓還醒著。
姜肆一只手放在肚子上:“那你可不要后悔。”
示意那醫退后一些,出手握住那孩子半只腳,往里一推,同時肚子上的手按下去轉了一圈,王語纓突然瞪大雙眸高聲尖,嚇得霍岐差點要沖進去!
王語纓只覺下面一,子突然輕松了,那一刻,大腦一片空白,然后是滿心歡喜,老天到底還是眷顧的。
可是等了很久,都沒有聽到孩子的哭聲。
醫抱著孩子,沖姜肆搖了搖頭。
孩子渾發紫,沒有呼吸,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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