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耀宗附和道:“你娘說得對。陳月娥一家一直盯著我們。爹現在是團長,陳月娥和孔營長做夢都想把我拉下馬。”
四個孩子一聽這話,神變得無比慎重。
甜兒開口保證:“娘,最后一次。”
小接道:“我發誓。”
平平點了點頭:“娘,我誰也不說。”
安安想一下:“娘,我就在家。”
杜春分很滿意:“你們聽話,娘也不是不好說話的人。按原計劃,跟娘一起去抓魚。”
安安是真不想去,好多人好煩哦。
小孩找邵耀宗。
邵耀宗希兒活潑快樂,“幫你娘扯漁網。”
小孩一聽幫娘干活立馬點頭。
邵耀宗對杜春分道:“吃過飯就去吧。早點回來,中午熱。”
杜春分:“好。”抬起頭來,看到江儀準備敲門,“嫂子,門開著,敲啥門啊。”
江儀是見一家人在聊天,怕貿然進去聽到不是能聽得:“春分,你的車子今兒不用吧?”
“不用啊。”
四個孩子大了,知道害,再也不好意思往胡同里的痰盂里撒尿。
痰盂用不著,杜春分塞墻角里,胡同空出來,就用來放那輛二手自行車。
江儀不甚好意思:“能不能借我用幾天?”
杜春分順問:“嫂子出去?”
江儀:“我得上班。哎,我實話說了吧。早幾天看你騎車載著安安去公廁,我才想到廖星連自行車都不會騎。今天老廖有空,我想讓他扶著孩子學自行車。”
甜兒不打量:“江姨干嘛不給廖星買個新的啊?”
江儀的臉微變,有一點點尷尬。
杜春分了解自家閨,沒別的意思:“甜兒是嫌我的車子破。”
甜兒使勁點頭:“咣當咣當響,我都不敢坐。安安也不怕摔著,最喜歡坐。”
安安不是不怕,是相信娘不會讓摔著。
坐前面杠上,靠在娘上很舒服的。
江儀道:“我們也想買,這不是票不好弄嗎。”說到這事一直想問,“小杜,你那個自行車票哪弄的?”
邵耀宗也曾好奇,只是后來被很多事一耽擱,一直忘了問:“是不是張大姐幫你弄的?”
杜春分忍不住搖頭,“你們啊。我都不知道咋說。可以騎的車子沒人舍得賣,破的還不好弄。你們去廢品收購站,挑著買,五塊錢一輛,弄個五六輛回來拆了,挑可以用的裝一下不就行了。”
江儀張了張口,“你——你那輛車這麼來的?”
杜春分點頭,“你別一次買那麼多。一次一輛,隔兩三個月一次。第一次挑個前胎好的,第二次就挑個后胎好的。然后挑鏈條好的,再挑腳蹬好的,最后挑車座。”
邵耀宗的眼直了:“那不得小一年?”
“不然咋辦?”杜春分反問。
江儀認真想想:“確實只有這一個辦法。”
杜春分點頭:“對啊。一輛車一百多。只用一年,有了車還省一百塊。這麼好的事,要不是嫂子問我才不說。”
江儀想想普通工人一個月也就二十來塊錢。省的這筆錢等于人家小半年工資。
“小杜,你這個腦子真好使。”江儀佩服,“只是廖星,時間不允許。”
杜春分:“我是跟你說咋弄車,又不是讓你去弄。車子放著也是生銹,推你們家去吧。廖星和廖云都學會了再給我。”
江儀樂開了花:“好。謝謝你啊。”說著就去推車子。
杜春分不以為意地說:“咱們誰跟誰啊。”眼角余發現邵耀宗還盯著看,“不吃飯看啥呢?”
邵耀宗慨:“我以為我很了解你。今天才發現只是我以為。”
杜春分心說,啥都讓你知道,我還咋當家做主。
“那是你沒用心。”杜春分倒打一耙。
甜兒和小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點頭。
邵耀宗裝沒看見,否則這頓飯能吃到中午。
杜春分打算多弄幾條魚,趁著天氣好曬干留以后蒸著吃。
中午太毒辣不了,所以想多下幾網就得早點去。
杜春分和邵耀宗都不說話,甜兒和小也不敢嘚啵。否則娘一定會讓們嗷嗷個夠——流著眼淚嗷嗷。
們的這個娘可是們家最不講理的人。
能手絕不口。
杜春分拎著裝著漁網的桶走出家門,看到西邊路口得有七八個人,就知道只能撈一網。不過也好,人多熱鬧,七八舌總能聽到想聽到的。
然而杜春分沒想到還沒到河邊,就聽到有人閑聊,也不知道外面什麼況,一團三營營長和妻子還要回老家看看。以后不能回去啊。
前年和大前年的很,三營長正苗紅也不敢回去,擔心了被殃及的池魚。去年和今年部隊出面,時局得到一定控制。三營長打算請假,結果蘇聯侵,全軍大練兵。
邵耀宗新上任,素來跟一團不對付,三營長怕給他穿小鞋,更不敢請假。
杜春分記下這事便繼續多聽說。
幾個孩子都不會游泳,抓魚也不需要們,杜春分就讓們一邊玩去。
郭凱旋和趙湘語一人拉住兩個。
杜春分見狀,這才讓幾個孩子靠近。
李慕珍看到郭凱旋忍不住問:“你也想學網魚?”
郭凱旋點頭:“以后到了老家饞了也能打打牙祭。聽我爸說,上集買個菜都不方便。”
杜春分:“會游泳嗎?”
郭凱旋搖了搖頭。
杜春分道:“讓你爸空教教你。農村人好的跟我一樣好,壞的跟陳月娥一樣壞——”
“咳!”
劉翠華嗆著了。
杜春分轉向:“嫂子不信?”
劉翠華好笑:“哪有這麼夸自己的。”
郭凱旋知道杜春分一片好心:“杜姨本來就很好。杜姨,您繼續。”
杜春分:“要是不會游泳,壞人在河邊假裝無意你一下,就能要你的命。還有,大部分農村人都喜歡手腳勤快的。不過也不能沒原則,否則人家會把你當邵耀宗一樣欺負。”
拔花編花環的甜兒猛然轉向娘:“誰欺負我爹?”
“陳月娥。我欺負回來了。”
甜兒收回視線。
劉翠華又想笑:“是不是你爹只能欺負?”
甜兒點頭:“對啊。我爹憑啥給別人欺負嘛。”
劉翠華無語地搖了搖頭。
郭凱旋道:“杜姨,這些我都知道。我爸說一定能讓我們回老家。”
趙政委和郭師長“攀上”軍區的將軍,其實能把兒留在這邊。可人得慎用。現在用了,以后到要命的事就不好使了。
郭師長和趙政委還有一個考慮,以后世道什麼樣,誰也不不知道。他們的長子長都在部隊,這些小的還是去農村好。小兒子在農村遇到困難,可以找他們。他們在部隊待不下去,可以去農村投奔孩子。
這點郭師長和趙政委沒跟任何人提過。
外人無從知曉。
杜春分擔心師長和政委能量有限,中途出現變故,勸郭凱旋:“其實不是窮山惡水,哪兒都一樣。”
趙湘語好奇:“為什麼?”
這點李慕珍都知道:“窮山惡水多刁民。小杜想說的是這個吧?”
杜春分:“是呀。”
郭凱旋不問:“是不是書上說的,倉廩實而知禮節,食足而知榮辱?”
李慕珍擺手:“這些文縐縐的我們不懂。回頭問你爸吧。靠近點,你杜姨教你撒網。”
郭凱旋站起來。
跟他站一排的小孩都勾頭往河里看。
杜局的車行至大門口,警衛員下車登記,無聊的杜局隨意一瞥,看到河邊的人,想也沒想就推車門。
車門打開一半,看到十來個孩子,七八個人,有五十來歲的,也有很年輕的,都半低著頭,看不清哪個是杜春分,哪些是他孫,一生謹慎的杜局猶豫再三,關上車門。
劉翠華抬頭看到一輛嶄新的吉普從十來米外的路上一溜煙過去,不問:“那是誰的車啊?”
李慕珍順著的視線看去,只能看到一個車屁:“不是趙政委就是郭師長。”
趙政委人道:“不是。那輛車看起來很新。咱們部隊沒那麼新的車。”
劉翠華:“上面來人了?”
李慕珍點頭:“有可能。”
杜春分忍不住朝車子消失的方向看去,不會是老杜吧。
這不年不節也沒啥事,老杜不好好當他的局長,瞎跑啥啊。
嫌這一路上特務和流氓土匪不夠多咋地。
思及此,杜春分心不安。
撈一網魚下來,就把網給趙政委的人,讓帶著幾個大孩子學撒網。
杜春分拎著魚領著兒回家。
邵耀宗今天沒事也沒出去,在家洗服刷鞋。
洗了四年服,哪怕他給杜春分洗服被陳月娥看見,陳月娥都懶得兌他。再說了,現在也不敢再欺負他。
杜春分到家,邵耀宗要幫忙收拾魚,杜春分沒讓,小聲說:“去營區看看。”
“怎麼了?”
杜春分想起聽到的事:“一團有個營長想回家看看。我估計想回去的人不。你找他們談話,他們肯定說沒有的事。回頭你想個辦法,讓他們主跟你說。”
邵耀宗明白這是讓他收攏人心,“去年冬師長就提到過拉練。要不我過幾天就說,有事的趕辦事,過些天出外訓練不許請假?”
部隊訓練這些事杜春分不懂:“你看著辦。反正別太刻意。你現在當好人,那些人也不領。”
邵耀宗:“可是這事也不急啊。”
杜春分推他一把:“讓你去就去。”
邵耀宗頓時不敢磨嘰。
過大門就能看到師部。
師長辦公室是磚瓦房,也沒院子。邵耀宗一抬眼就能看到,門口多了一輛嶄新的車。
邵耀宗朝四周看看,沒有一團的人,立馬過去。
到門口看到靠坐在椅子上的人,邵耀宗不由得停下,有種近鄉怯的覺。
他高長,擋在門口,屋里瞬間變暗。
師長扭頭看去,好笑:“不進來干什麼呢?”
邵耀宗不看杜局。
杜局笑著問:“三年不見不認識你杜大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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