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腳下忽覺沉重,但還是扮出個笑臉進去,溫聲道:“今日是咱們的好日子,時候也不早了,就安置了吧。”
金勝玉卻并不接他的話,抬了抬眼皮道:“咱們原都是二婚,用不著像頭一回親那麼委婉,有些話還是當日說清楚的好。”一面指了指賬冊子,“侯爺,這賬本上有幾百兩的出,究竟是怎麼回事?我那日清繳了前頭的賬,明明和侯爺代清楚了,但愿我進門之前別再有窟窿讓我填還,侯爺是沒聽清我的話麼?”
江珩心下一跳,忙來看賬冊,翻來翻去盤算,“哪里有出,不是全能合上嗎。”
金勝玉隨手指了指,“糊扇窗戶要二十兩,換三排瓦片要四十兩,侯爺,是你沒當過家,還是我沒當過家?若不是侯爺記錯了賬,就是有人在糊弄家主,說出來是誰,我現開發了他。”
江珩窒住了,支吾著說:“想是哪里弄錯了吧,明日再查賬不遲。夫人瞧,已經快子時了,今晚暫且把賬放一放……”
可金勝玉一句話便否決了,“不!這賬弄不弄得清,關系你我夫妻能不能做下去。”
江珩呆住了,“這怎麼……怎麼就這麼嚴重……竟是連夫妻都做不下去了……”
金勝玉說當然,“我是來掌家,好好過日子的,不是來給侯爺填窟窿的。侯爺今日虧空五十兩,明日又虧空五百兩,我手上沒有金銀鋪,挪不得那麼多的家俬填還。”說著直了直子,寒聲道,“我也不妨和侯爺明說,我既能和離一次,也能和離第二次,侯爺要是不相信,大可以試試。別說我新婚夜就你難堪,釘是釘鉚是鉚的,弄明白了,免得夜長夢多。”
早前沒過門,總要留些臉面兼施,如今既過了門,頭一天晚上就得立規矩,否則這江珩就擺不正自己的位置,還想著兩頭兼顧混日子,時候一長,難免把拖累另一個縣主。
可不是他的娘,來遷就他,給他屁,這樣的男人倘或不好好調理,將來苦的就是自己。也瞧出來了,江珩確實不是個能人省心的,就說賬上填不平的五百兩銀子,做賬做得那麼明目張膽,真當瞎了,看不出來?
江珩呢,簡直有些絕,其實自己心里有預,蒙騙不過去,但奢看在新婚頭一夜的份上,總不見得太過不留面。誰知道!誰知就是這麼厲害,立時就要現開銷,自己忙了一整天,說實話有些乏累了,可不上床,實在讓他苦不迭。
“夫人,咱們結這門婚事不容易,倘或巳巳知道了,又要為我們懸心。”
金勝玉油鹽不進,冷著臉道:“懸心的不是我,是侯爺。今日這五百兩,侯爺塞到哪里去了,原路給我拿回來,我不和你計較。可要是拿不回來,那今晚這新房沒有侯爺睡覺的地方,侯爺給了誰,便上誰那里過夜去吧。”
這還了得,要是新婚夜真去了妾室房里,那這門婚是砸定了,明日街上走著,被金至真攔住去路賞一頓老拳也是有可能的。江珩這會兒是不上不下,新婚妻子這里糊弄不過去,給了柳氏的錢又不好意思要回來,便在新房進退維谷著,說:“夫人,有什麼話,咱們明日再商談好不好?”
金勝玉冷笑了一聲,“侯爺還沒聽明白我的話?今日這賬弄不明白,我不與你做夫妻,天一亮我就回將軍府。也讓親戚朋友們評評理,你江侯是不是個薄寡的人,借我之手置辦好了府邸,就翻臉不認人了。”
江珩被弄得沒法兒,哀聲道:“我哪里是這樣的人……”
“那還說什麼?”毫不留面,扭頭吩咐邊上嬤嬤,“把侯爺請出去,送他去柳姨娘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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