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肚在民間有個別名, “凰投胎”。

　豬肚的湯十分濃郁，鮮，豬肚, 非常適合冬日進補。

　舒甜看過豬肚的菜譜，但還沒有親手做過。

　吳夫人笑著指了指桌上的豬肚，道：“那個我已經提前理過了，你可以直接用。”

　舒甜看了一眼盆中的豬肚, 笑道：“這豬肚理得很干凈, 吳夫人真厲害！”

　有些人做豬肚包，容易做出一種異味, 就是因為豬肚沒有理干凈。

　豬肚里層本來有一層黏膩的質，需要加淀，得差不多之后，便可以將豬肚放到水中沖洗了。

　清水將同時帶走淀和上面的黏, 讓豬肚變得清爽干凈。

　但僅僅清洗還不夠，豬肚上淡黃的薄, 也需要細細地刮掉。

　這一步需要極好的耐心。

　所以, 當舒甜看到這理過后的豬肚時，不由得驚訝起來。

　吳夫人笑了笑，道：“我在家中閑來無事, 就喜歡研究吃食, 這豬肚我做過一次, 夫君很喜歡吃, 今日趁著大伙兒都來了，便多備了些。”

　坐了一會兒, 便吃力地站了起來：“有勞董姑娘幫我。”

　舒甜忙道：“吳夫人不必介懷, 你指揮, 給我便是。”

　吳夫人見十分爽快，便也不跟客氣了，道：“生也已經殺好，可以塞進豬肚里了。”

　舒甜點了點頭，吳夫人讓舒甜手持豬肚，豬肚被充一個口袋。

　吳夫人拎起一只理好的生，一點一點往豬肚里塞。

　原本塌塌的豬肚，頓時變得鼓鼓囊囊，將一整只生，完全包住。

　舒甜第一次看人作，頓時瞪大了眼。

　吳夫人笑了笑：“一個人做有些不便，有個人搭把手，就方便多了。”

　舒甜點點頭，拿起旁邊的繩子，遞給吳夫人。

　吳夫人便將豬肚口牢牢綁了起來。

　舒甜看了一眼旁邊的食材，道：“吳夫人，這些全部都要放進去嗎？”

　豬肚湯的滋味，大部分有賴于藥材的搭配。

　桌上放著沙參、黨參、玉竹、山藥、枸杞、紅棗等食材，還有最重要的——白胡椒粒。

　白胡椒粒需要提前炒熱，這樣才能更好地激發白胡椒的香味。

　舒甜找來一個一塊煲湯用的干凈紗布，便將煲湯用的藥膳、炒過的胡椒粒，全部包在里面。

　吳夫人笑道：“你煲湯的習慣，倒是和我一樣，我也把湯渣撈出來。”

　舒甜微微頷首：“許多人不喜湯渣，還是去掉好。”

　尤其是夜嶼大人，最開始喝湯之時，只肯喝上兩口，舀到一點旁的，就會放下勺子。

　舒甜將藥膳紗袋仔仔細細包好，然后將那袋鼓包的豬肚和藥膳紗袋一起，放鍋里。

　舒甜又切了幾片生姜，扔到鍋里去腥，燃起火來，打算先將湯煮開。

　吳夫人在一旁看著，又將備好的龍骨和切好的地給，道：“豬肚單煲一鍋湯還不夠，需要煎制一些，為它增。”

　舒甜依照吳夫人說的，將龍骨和塊放到一起，沸水焯過后，便撈了起來。

　質祛除沫之后，看起來白一片，干干凈凈。

　舒甜在鍋中下油，待油溫升高，便將塊倒其中，一點一點，慢慢煎制。

　豬肚包的湯，咕咚咕咚地冒著泡，讓人聽著十分歡愉。

　油鍋里，與沸油相接，也發出“滋滋”的響聲，香味漸漸溢出來，令人期待。

　吳夫人見舒甜作嫻，喜笑開：“還好董姑娘今日來了，不然，我只能拉著夫君進來幫忙了！”

　若無人陪客，則十分失禮。

　舒甜一面仔細地煎制，一面道：“夫人如今子沉了，有沒有想過請個丫鬟呢？”

　吳夫人微微嘆了口氣，道：“夫君他想過的，是我不愿……”

　吳老夫人如今臥病在床，開銷甚大，吳鳴考慮到孩子就快落地，于是湊了不銀子，才換了這間大一些的院子。

　若還要再養個丫鬟，實在是有些吃力。

　舒甜見吳夫人沒有說下去，便也沒有繼續問了。

　許久前，便聽飯堂用膳的錦衛們說過，吳鳴早年因母親重病，借了不外債，一直過得有些辛苦。

　舒甜笑了笑，道：“若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吳夫人盡管開口。”

　吳夫人愣了下，看了舒甜一眼，有些意外，但又含了幾分激。

　吳夫人淡笑道：“難怪夫君說，夜嶼大人開始用膳，都是因為董姑娘。”

　舒甜一聽，有些奇怪地問：“為什麼？”

　吳夫人掩，輕輕笑起來：“夫君說，董姑娘對人無微不至，真心實意，大人難以拒絕，所以不得不吃。后來，又從不得不吃，變了習慣進食……這都是董姑娘的功勞。”

　舒甜面上微熱，垂眸，低聲道：“我是錦衛指揮司的廚娘，為夜嶼大人準備吃食，本就是分之事。”

　“滋啦”一聲，鍋里的油，忽然炸響，舒甜連忙將翻了個面。

　吳夫人見面有些不自然，便識趣地止住了這個話題。

　鍋里的越煎越香，香味越過廚房，傳到了院子里。

　范通通嗅覺最是靈敏，他吸了吸鼻子，十分篤定：“今日吃。”

　吳鳴一笑：“你怎麼一猜就準？”

　范通通得意一笑，圓乎乎的臉上泛著：“我可是靠這個吃飯的！別說嗅覺了，我的聽覺、視覺，都很靈啊！”

　范通通于探查，在這方面算是數一數二的高手。

　尹忠玉一聽，頓時有些不服，道：“你說自己嗅覺好，我認，但你的耳力，我們可沒見識過……”

　范通通看了尹忠玉一眼，道：“你想如何見識？”

　尹忠玉想了想，道：“你能聽見外面街上的聲音嗎？”

　范通通瞪他：“我又不是順風耳！”

　尹忠玉又道：“那……廚房里的聲音呢？如今這菜，做到哪一步了？”

　范通通凝神聽了聽，除了夜嶼面無表地坐著，其他人都一臉好奇地盯著他。

　范通通喃喃：“嗯……在煎東西……還在聊天……”

　吳鳴頓時來了興趣：“聊的什麼？”

　范通通蹙眉：“吳鳴，你怎麼這麼摳門，都不給嫂夫人請個丫鬟？”

　吳鳴：“……”

　尹忠玉獵奇的心態更重了：“還有什麼？”

　范通通側著耳朵，繼續道：“還聊起了大人……”

　夜嶼面無波，沒有給任何回應。

　尹忠玉好奇問道：“聊起大人什麼！？”

　范通通笑道：“聊起大人不吃飯……嗯……董姑娘說，照顧大人是因為……”

　直到此時，夜嶼才抬眸看他。

　眾人都心急地等著下文，范通通卻撓了撓頭，道：“沒聽清，被別的聲音沖掉了……”

　“唉！”尹忠玉帶頭長嘆一聲，仿佛錯過了一場好戲一般懊惱。

　夜嶼淡淡收回目，端起眼前的茶杯，輕抿一口。

　廚房中，已經被煎得微微焦黃。

　舒甜下一勺黃酒，對祛鍋，一酒香騰然而起，片刻后又消失了。

　舒甜將煎好的，放正在煲煮的豬肚湯里。

　二者混合，繼續熬制。

　豬肚至要煲一個時辰以上，才能將和豬肚的香味，充分地熬出來。

　趁著豬肚煲煮的時間，舒甜便和吳夫人一起，將其他的食材準備好。

　其實吃豬肚，也十分講究。

　一般要先將飲一碗湯，這是豬肚的華所在。

　然后，便開始吃豬肚和，一邊煮一邊吃，當湯味漸濃之后，便將香菇、金針菇等干類食材放進去，可以將山珍的香味和豬肚的香味融合，讓味覺層次變得更加富。

　最后，在下丸、片、青菜等，這樣，便能充分地發揮整鍋豬肚的作用。

　時間過得飛快，舒甜扶著吳夫人緩緩走出廚房，眾人還坐在院子里聊天。

　吳夫人抿一笑，道：“夫君，準備開飯了。”

　吳鳴連忙起，扶著坐下，道：“好，我來安排，你坐下休息一會兒。”

　吳夫人連連搖頭：“不必，我不累，今日是董姑娘主廚。”

　吳鳴一愣，打量了吳夫人一眼，皺眉問道：“你子不適？”

　吳夫人莞爾，輕輕了肚子，道：“小家伙不安生，一直在鬧騰。”

　吳鳴一聽，原本皺著的眉頭，終于舒展了幾分，他笑起來：“待他出來，看我不好好教訓他，給你出氣……”

　眾人忍俊不。

　舒甜目落到他們上，月如水，將吳鳴和吳夫人的面容照得格外寧靜，兩人默契一笑，看起來十分靜好。

　尹忠玉輕嘆一聲：“見到吳鳴這樣，我忽然沒那麼討厭娶媳婦了……”

　付貴雙手抱，涼涼道：“也得有人愿意嫁給你才行吧？”

　尹忠玉：“……”

　吳夫人笑道：“請大家移步偏廳，豬肚馬上就好了。”

　待眾人落座之后，舒甜便用兩塊抹布，包住鍋耳，將豬肚端了上來。

　舒甜揭開鍋蓋，茫茫熱氣，騰然升起，噴香無比。

　剛剛煲好的豬肚，湯呈白，和豬肚錯落地躺在里面，等待人撈食。

　舒甜拿起圓勺，輕輕撥了撥湯上面的油，然后將湯碗一一陳列開來。

　仔細舀起湯，倒每一個小碗里，吳鳴便幫著將小碗，分發給眾人。

　“大人，請用！”吳鳴第一碗湯便呈給了夜嶼。

　當到尹忠玉時，他接過湯碗，迫不及待地舀起一勺，喝了一口，還有些燙！

　湯鮮，著一胡椒的香味，卻恰當好。

　豬肚湯十分濃郁，在口腔里回、流淌，好一會兒才緩緩下嚨，口齒余香。

　尹忠玉嘖嘖贊嘆：“好喝……”

　這湯里帶著淡淡的藥味，很是滋補。

　舒甜終于舀完所有的湯，最終自己領了一碗，才坐了下來。

　這才發現，自己面前已經有了一碗——夜嶼將自己的湯，先給了。

　舒甜愣了下，俏俏覷他一眼，溫一笑。

　將自己手中的湯碗重新放到夜嶼面前，輕聲道：“大人，請喝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