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重不說話,只低頭拿扇子輕輕扇著爐火。
那個自稱棗子的小伙計就把柴放下,朝前走了一步。
“大小姐,我知道,就算我這樣說,您也不一定相信我。不過我既然誠心想做您的生意,幫您的忙,就一定能相出兩全其的法子來。”
棗子道:“我看大小姐您家中奴仆群,干脆您派個人跟著我一起去好了,我保證天黑之前連人帶藕給您送回來。因為我多用了一個人,那就二兩銀子好了,十八兩。您給我十八兩,我保證把事給您辦的漂漂亮亮的!”
這個小伙計,怎麼這麼有趣。
顧重回頭看了一眼棗子,噗嗤一聲笑了。
這一笑,讓棗子生出幾分忐忑。他立馬信誓旦旦道:“大小姐,我不騙你,我真的可以弄到新鮮的蓮藕。”
“我相信你!”顧重道:“這件事我教給你去辦,既然說了是二十兩,那就二十兩吧。你剛才長篇大論說了這半天,恐怕嗓子也干了,多出來的二兩給你買糖水喝。”
棗子聞言大喜:“大小姐你放心,我一定把蓮藕給你弄來。藕在人在,藕失人亡。”
他鄭重其事地保證,令顧重忍俊不,從荷包里取出銀票給他。
棗子神激地從顧重手中接過四張銀票,只覺得這輕飄飄的四張紙有千斤重。他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有這麼多錢,做這麼大的賣買。
從前他做的最大的賣買,就是為李員外跑,可那也不過是三兩銀子,這一次是二十兩啊,讓他如何不激。
“是大通錢莊的票子,認票不認人,見票就給錢,全是五兩一張的。”棗子把銀票看了又看,吞了吞口水道:“事不宜遲,既然您同意了,那大小姐,那您派個人跟我一起去吧。”
“不用,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既然讓你幫我辦事,就是相信你。”顧重道:“二十兩銀子,對我來說,不算什麼。”
說得一點也沒錯。
舅舅是南京富商,母親有厚的嫁妝。別說是現在,就是前世母親不在了,也從沒有缺過錢花。
棗子把銀票收起來,鄭重道:“大小姐,您看得起我棗子,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這份信任。”
“要快!”顧重再次叮囑:“我有急用。”
“是!”棗子拔就朝外跑。
的確是有急用,開的這個藥方子是滋的藥,要加藕作為藥引子。
這個藥的關鍵之,就在于藕。藕可以讓藥發揮到最大,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顧重熬好了藥,綠蕪也回來了:“小姐,伍嬤嬤一直在夫人房里,等伍嬤嬤出來了,我問過,就去幫你弄蓮藕好不好?要是今天吃不上也沒關系,明天再吃也是可以的。您想吃藕,我一定幫你弄來。”
顧重看了綠蕪一眼,很是失。
“你把藥拎著,咱們回去。”顧重沒有回答綠蕪,丟下這句話就走了。
綠蕪擔憂地看了一眼顧重,拎了藥罐子小心翼翼地跟在的后。
顧重心里卻有其他計較。
已經熬好了藥,藥引子也有人去弄了,該如何讓母親喝下去呢?
用什麼說服母親?
顧重上了樓梯,遇上了從母親房里出來的伍嬤嬤,兩眼通紅,神悲傷。
“小姐!”伍嬤嬤抖,攬著顧重的肩膀,無聲地哭了出來。
“嬤嬤,母親不會死的!”顧重稚的聲音格外認真:“我前天病重,夢里遇到一個老神仙,他告訴我李杏春老大夫只能治好我的病,卻治不好我母親的病。他還給了我一個藥方,說母親服了,一定能好。我已經熬好了藥,等這店中的小伙計給我弄來了藕,母親服了,立馬就能止咳止。”
“好小姐,你這麼懂事,夫人沒有白疼了你……”伍嬤嬤笑中含淚道:“你以后要聽嬤嬤的話,嬤嬤會好好照顧的你的,你要平平安安地長大,絕對不辜負夫人對你的期。”
顧重氣餒地咬了咬,為什麼自己是個小孩子,為什麼所有的人都不相信自己呢?
母親與父親不相信自己,伍嬤嬤不相信自己,連綠蕪與青芷自己都使喚不,這種被人制肘的覺實在是太難了。
顧重穩了穩心神,抓住了伍嬤嬤的胳膊。
“嬤嬤,你是不是一到晚上就酸?”
“小姐……”這個話題轉變得有些快,伍嬤嬤有片刻的呆滯:“你是怎麼知道的?”
的的確經常發酸,可知道,這是老年病,人老了都會這樣。怕夫人擔心,怕夫人送去莊子上養老,所以,一直瞞著,連兒伍大都沒有告訴。
小姐是怎麼知道的呢?
見伍嬤嬤愿意聽自己說話,顧重神一振,臉上卻毫不。
沒有回答伍嬤嬤的話,而是用一種毋庸置疑地口吻道:“你的時常發酸,平時倒還不算嚴重。但是到了天下雨的時候,你的膝蓋不僅酸脹還會刺痛難忍。到了冬天,還會腫大,走路的時候關節還會咔咔做響,連走路都困難。”
顧重頓了頓道:“嬤嬤,你這是老寒,必須要趕治療。若是再不治,你恐怕會癱瘓在床。”
伍嬤嬤越聽越鄭重,聽到最后臉上出驚恐的神。不知是因為害怕自己會癱瘓,還是驚疑于顧重準確地斷定。
顧重見火候到了,就道:“不過你放心,老神仙說了,你這是寒導致的老寒。等咱們回了京城,你冬天不要出門,就在燒了地龍的房間里呆著。好好用藥,加以推拿,兩年就能痊愈。”
伍嬤嬤終于愿意顧重了:“小姐,你夢里真的遇到老神仙了?”
雖然是疑問的語氣,可虔誠又不失期待的眼神卻表明心的真實想法。
“是真的。”顧重重重地點頭,認真道:“嬤嬤,難道你忘了,昨天李杏春老大夫來的時候,我就說了,他可能診錯了。因為老神仙說了,我母親是肺部失調,不是肺寒。可惜我昨天說的時候,你們都不相信我。事實證明,老神仙說的是真的,他沒有騙我。是你們錯了!”
顧重癟了癟,十分的委屈。
伍嬤嬤臉上出不敢置信的表,角翕翕,好半天才道:“小姐,老神仙還跟您說什麼了?”
“老神仙還跟我說了很多。”顧重臉上出思索的神,好像在回憶老神仙的話,直過了好久,方煞有介事地說:“不過老神仙說,只能讓我一個人知道,不能告訴別人,說這是天機不可泄。”
說著,瞪著黑白分明大眼睛問伍嬤嬤:“嬤嬤,什麼是天機啊?”
伍嬤嬤卻嚇得一把捂住了的:“哎呦,我的小姐,既然老神仙說不能說,你為什麼還要告訴嬤嬤?”
顧重強忍著要對翻一個白眼的沖,我不說老神仙,你會相信我的話嗎?
伍嬤嬤張兮兮地看了看左右,憂心忡忡道:“阿彌陀佛,言無忌,言無忌,都被大風刮跑了,沒事,沒事!”
鬼神之事,原本就是信則有,不信則無。伍嬤嬤既然拿送祟的本子給顧重消災,還深信不疑,就說明對于鬼神之說是相信的。
顧重先一口說出伍嬤嬤上的病痛,又拿昨天的事來佐證,加上李杏春老大夫真得診錯了,伍嬤嬤如何能不相信?
最重要的是,在的心里,也不愿意相信顧重的母親患得是必死之癥。別說顧重說得有理有據,就是沒有據,恐怕也想試一試的。
就像溺水的人,如今有了稻草,肯定要死死抓住的。更何況,顧重拋下的是木頭,遠比稻草可靠的多,伍嬤嬤就毫不猶豫地相信了。
“嬤嬤,這就是我按照老神仙給的方子為母親熬的藥,等會有了藕,麻煩嬤嬤把藕碾端過來,和著這藥給母親喝。今天喝了,明天就不會吐了。”
顧重頓了頓,補充道:“老神仙就是這麼說的。”
“那老神仙……”伍嬤嬤話剛出口,又想起天機不可泄,話頭忙打了個彎:“小姐,這藥放著會不會涼?要不要我端下去在爐子上吊著?”
“不用。”顧重道:“母親是肺部氣損,這藥是滋的藥,就應該放涼了喝。”
伍嬤嬤臉上就出佩服的神來:“難為小姐你小小年紀記得住這麼多話,比嬤嬤強多了。”
顧重聽了不由一驚,看了看伍嬤嬤,見神自然,沒有異樣,方放下心來。
“嬤嬤,老神仙的話,我只告訴你一個人,你一定要為我保。”顧重道:“還有,等會藕弄好了,你要說服母親喝下去。這藥再好,母親不喝,也是枉然。”
顧重滿臉期待地著伍嬤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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