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明堂裏,楊夫人雙手疊置於膝前,隔著竹簾約看著止歌的背景漸行漸遠,微微搖了搖頭,輕聲道:“真是可惜了。”
沒說為何會可惜,但與相鄰而坐的趙君卻是心領神會地一笑。
這些年趙君不是沒想過對止歌與慕輕晚下手,但自從止歌醒來便將偌大的水軒經營得如鐵桶一般,讓想見針都不。就連府裏的下人,因為止歌的存在,駕奴起來也吃力了許多。若不趁早將那對礙眼的母除去,恐怕這威遠侯府早晚都要變天!
這是趙君絕對不能允許的,也因此才有了今天與楊夫人的會麵。
“確實是可惜了,我這個大兒長得這麽好,就是不喜與外人打道。”趙君端莊一笑,手上繡著牡丹花的帕輕輕印了印,行止間一派雍容,“好在這次還能借著楊夫人的賞荷宴讓見見世麵,說來還要多謝楊夫人了。”
言畢,兩人相視而笑,那端莊溫婉的笑容背後,似是浮著詭譎的雲。
趙君後,一直帶著笑容未曾出聲的鳴舞也跟著笑了,隨著年齡漸長出落得越發致的臉上掛著有些扭曲的惡意笑容,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
回到水軒,止歌剛將請柬隨意扔到桌上,便見慕輕晚麵上帶著擔憂進了屋。
因為楊夫人的突然到訪,止歌連早膳都沒來得及用便去了澄明堂,慕輕晚自從聽聞止歌是被趙君去了,眉頭便一直未舒展開。
許是當年的記憶太深刻了,即使這幾年親眼見著趙君未曾在止歌手裏討得好,慕輕晚還是對趙君有著懼意。
“止歌,沒對你怎麽樣吧?”慕輕晚急切地握住止歌的手,將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止歌失笑,“娘,您的兒本事著呢,您什麽時候見兒吃了虧。”
話是這麽說,還是任由慕輕晚拉著檢查是否有不對。
直到確定止歌沒有任何損傷,慕輕晚才鬆了一口氣,問起楊夫人的來意,“楊夫人此前與你素昧平生,如何會特意想見你?”
楊夫人不僅與止歌素昧平生,應該說是威遠侯府之前與吳府就沒什麽。
止歌將桌上的請柬遞給慕輕晚,“楊夫人是來給兒送請柬的,說是花兒開得好了,應該給外人個機會好好鑒賞一番。”
慕輕晚雖然自從到了湖州就沒出過門,卻也知道賞荷宴的意義,得知止歌要去參加賞荷宴,輕著手上的請柬,心裏是一時喜一時憂。
喜的是的兒長大了,如今都到了可以說親的年紀了,憑兒的品貌,自然會在這次賞荷上大放彩,到時不知會被多名門公子惦記上。
憂的是做了不這侯府的主,就怕趙君在兒的婚事上使絆子,或者隨便給兒說一門親事,那可就害了兒一輩子了。
止歌大致能逛到慕輕晚在想些什麽,“娘,您就別想那麽多了,兒現在可沒想著嫁人,那個人也算計不到兒頭上來,放心吧。”
慕輕晚被逗得一笑,“姑娘家的一口一個嫁人的,也不怕人笑。”
心裏的擔憂倒是隨之去了不。
又陪慕輕晚坐了一會兒,將哄高興了,又說好一起用午膳,止歌才讓林嬤嬤扶著回去休息。
再看了那張請柬一眼,止歌瞇了瞇眼,說了一句和楊夫人同樣的話。
“可惜了……”
止歌是第一次見到那位楊夫人,但是關於楊夫人的事,可不是第一次知道。
說起這位楊夫人,其實也是一個苦命人。
楊夫人出不錯,娘家就是湖州城的楊氏家族,當年楊夫人的父親看重了寒門出的吳明遠的潛力,想著雖然兒嫁了他剛開始會吃些苦頭,但吳明遠本是個上進的,又有楊家幫襯著,將來怎麽著也不會差了,於是給兩人定了親。
楊夫人自小寵,在娘家時被父母如珠似寶的疼著,剛過門那幾年確實吃了些苦頭。不過吳明遠確實如父親所言的那般上進,熬了幾年資曆後在楊家的幫襯下到湖州任知州,日子這才好過起來。
知州品階雖然不高,但在湖州這一畝三分地上,卻也是說一不二的人。而且湖州雖小,但來往的從來不乏真正的名門權貴,要是做得好了,很容易便能往京裏升遷。
夫婿,離娘家近,過門之後又生了兩兒一,不提旁人的欣羨,就是楊夫人自己也覺得這一生算是圓滿了。
一直到,吳明遠某日收了一個上峰送的子進門。
那一年,深陛下倚重的安國公出京來湖州辦差,知府大人親自相隨,接風宴上,安國公推拒了知府大人準備的幾名人,那幾名人後來便被知府大人隨手轉送給了下麵的幾名員。
在場上,這種事並不見。
因為是上峰所賜,初任知州的吳明遠不敢推辭,就這樣帶回了家,並給了個良妾的名份。
吳明遠並不是個糊塗人,楊夫人的娘家助他良多,他心裏自是激的,所以與楊夫人之間一直是相敬如賓、琴瑟和鳴的,無奈收下這人,對楊夫人也存了些愧疚。
但楊夫人可沒到吳明遠的愧疚。
在此前,楊夫人最自得的,便是夫婿對關懷備至,而且不像其他男人那般後院裏一堆的鶯鶯燕燕。如今吳明遠帶了這人回來,楊夫人隻覺得自己被打了臉,又想到吳明遠還是靠了楊家才有今天,沒想到日子剛好過起來就開始抬了新人進來。
從來沒吃過這種虧的楊夫人如何能忍,不僅衝進那良妾的院子裏好一通打砸,還時不時就找上門去出氣。
最初,吳明遠確實是礙著那良妾是上峰所賜,才偶爾去了良妾的院子裏。但是後來,察覺到楊夫人的潑婦行徑,吳明遠心下也十分惱怒,一氣之下是與楊夫人唱反調,不僅沒有如楊夫人的願將那妾趕出家門,去良妾那裏的次數倒是漸次多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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