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格里的
耳東兔子/文
年時的,像風,看不見,卻的到;
就像刻在桌板上的名字,怕你看見,又怕你看不見。
——摘自《小怪日記》
楔子
二零零七年九月,赤日炎炎,清華新生學。
整座城市像個不風的搪瓷罐子,熱浪難抵。清華門外,沿途可見茂盛裝的香樟樹,樹葉稠,棵棵鼎立,像是一排嚴防死守的警衛兵,個個魁梧威猛。
丁羨拎著行李箱在男寢樓下站了半小時。個子不高,扎著個高馬尾,淡眉小,一雙充滿靈氣的清澈瞳孔,誰說過,除了那雙眼睛,五都很平淡,不出眾,倒也還順眼。
過了一小時,還沒有離去的意思。
大二計算機系曹文駿下樓買水瞧見這一幕,覺得新奇,順手一拍給發到寢室的qq群里。
“今日奇觀,男寢樓下驚現夫石。”
群里一幫技宅,除了關注游戲、代碼程序、實驗數據,其他一概不理會,這張照片并沒有在群里激起波瀾,誰也沒回話,仍舊各自手里忙活。
曹文駿只當是分一件好玩的事,也沒往心上放,拍完就把手機踹回兜里自顧自進小賣部買水去了。
等他買好水站在小賣部門口喝的時候,手機瘋狂“滴——”起來,不不慢地掏出來一看。
“噗——”
里的水就這麼直愣愣噴了兩米遠。
群里有人回復了,不是別人,是老大周斯越。
大概就是那個前陣剛輸了一場高校聯賽,心差,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周斯越啊。
“人在哪?”
曹文駿忙擰上瓶蓋,把水夾胳膊里,快速回:“那啥,就在我們寢室樓下,老大,你……你要來看麼?”
“嗯。”
究竟是什麼人能讓周斯越秒從待了一個暑假的實驗室出來?
然后群里瞬間就腦補了一部千里追夫的偶像劇,順便還囑咐曹文駿:
“老曹,快請小嫂子進屋坐坐啊。”
“老曹,幫我收一下,順便幫老大的掛出去,謝謝。”
“老曹,你去拍個小嫂子的正臉過來看看。”
曹文駿還真的拍到了。
在丁羨毫無防備的時候,他風馳電掣地沖過去對著的臉按下快門,然后又以百米賽跑之速跑開,小姑娘一臉懵,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曹文駿舉著手機飛速逃離現場,還跟丁羨揮揮手,一步三回頭地上了樓,氣兒還沒勻,就把收獲的戰利品一一發給其他兩位室友。
在那個還沒有的年代,丁羨那張照片別提有多丑了,雙眼驚恐像死魚,連平日里可的小虎牙都顯得不那麼可,皮倒是不錯。
看完的室友表示老大的眼真是一言難盡,紛紛表示憐,可惜了那麼一張帥臉。
后來,據同組的室友小張同學描述,他跟老大當時正在實驗室安裝不久后要參加高校聯賽的機人,聽完群里消息的老大,直接把斷了……
——斷了。
小張同學為此抓狂,氣得哆哆嗦嗦連話也話也說不利索,把那位周爺前前后后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給詛咒了個遍,最后終于想起問那的是誰?
曹文駿立馬遞上剛打聽來的報:
“高中同學,聽說為了老大復讀了一年,考上了清華,而且,還報了計算機。”
小張同學愣住了,手也不抖了,臉上大寫的臥槽。
有人驚呼,“這的夠牛啊!”
然而,托這幾位室友的福,零七級大一新生小學妹丁羨還沒開學就已經紅遍了清華,瞬間為了早的正面教材,流傳至今。
為考清華,想想都偉大。
“不過……”曹文駿頓了頓,愁眉不展:“老大好像拒絕了……”
眾人:what!不虧是周斯越啊,人算什麼,程序才是王道啊。
果然,這世上不是所有事努力就能功的。
*
這廂。
被拒的丁羨有點懵,鼓著張臉,盤坐在寢室的床上托腮思考,食指指尖一下下規律地敲打著臉頰,頭頂的風扇呼啦啦轉,熱風吹不散,連四周的空氣都在跟較勁。
周斯越到底喜不喜歡呢?
忽然想起高三,有一堂語文課。
老師雙手撐在講臺上,掃了一圈底下的學生,食指推了推眼鏡,問:在你們眼里,什麼是長大?
有人反應極快,搶著回答:
“早上起來了子,然后會心一笑,哦,不是尿床。”
搶答的是班里最調皮的男生,平時上課就接老師話,尤其是老師。接著,原本雀無聲的教室里迸發出哄堂大笑,就連丁羨旁的人都忍俊不地勾著角。
老師年輕,臉皮薄,被氣走了,后半堂課改自習。
為語文課代表的丁羨,伏在課桌上,側著腦袋看了看旁邊筆疾書側影。
周斯越正低頭寫數學卷子,筆紙飛快地演算著,握筆的手指修長,骨節清晰分明,依稀可以看見青的管,低垂的眉眼一如往常冷淡,微提的角明顯是聽見了剛才的話。
“周斯越。”
“嗯?”年心不在焉地應了句,筆沒停,眼皮也沒抬,筆下嘩啦啦列了一堆公式,一排排數字跟列好隊似的直接從他筆尖蹦出,丁羨瞅著那張寫滿草稿的白紙,著那一個個幾乎不用猶豫的答案,滿眼唏噓,又自我安:別激,他是全國心算冠軍。
“所以,你……那天是‘尿床’了麼?”丁羨下搭在桌上,好奇問
。
那天?哪天?周斯越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是哪天,還敢提那天!
“三天不打你就上房揭瓦是不是?下次再闖我房間……”伴隨著年有些煩躁的聲音,丁羨的腦門毫不留地被他用圓珠筆彈了下。
丁羨腦袋,繼續趴在桌板上涂涂摳摳,下意識把原本鐫刻在課桌上的名字刮出了深深的凹槽,一邊刮還不忘一邊挑釁:“我就闖!”
周爺撂下筆,忽然轉頭看,頭發在金燦燦的夕下金熠熠,脖頸線條流暢地延到校服領子,冒著尖兒的結微微滾了滾,“嗯,你不怕死就試試。”
丁羨怔然看過去。
那眼神吊兒郎當充滿戲謔,小爺的邪又出來了。
然而,總覺得那時候,周斯越的眼神是喜歡的。
想到這兒,略憾地干的,床下敷著面的室友已經瞧了半小時,忍不住道:“我今天可都聽說了,丁羨是吧?厲害啊你。”
丁羨回神,想說過獎過獎,轉念一想,過獎什麼呢,人家又沒答應你,坐在床上有些尷尬地撓撓眉。
閑著無聊,面室友拉著說起了經。
“別慌,一次不行咱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三次不行就四次,我就不信了,你這朵鮮花還能不上那坨牛糞。”
在這種帥哥有青蛙滿地走的理工科學校,面室友覺得丁羨的那位學長應該只是普通的戴著眼鏡的工科男。
配丁羨這朵清新雅俗的小荷花真是綽綽有余了。
丁羨低頭摳手指,嘀咕:“他可不是牛糞。”
耳尖的室友聽后,一副了然于的模樣:“知道知道,你的學長最帥了。單相思的人是沒有審的。就連你暗對象扣鼻屎你都覺得他仙風道骨地像剛從畫上飄下來,對不對”
說完,瞟了丁羨一眼,后者已經平心靜氣地在床上練起了瑜伽,整個人倒扣到墻上,雙臂撐在床上,白的棉恤擺順著到腰背脊,出深凹的脊柱線及兩個不深不淺的腰窩。
面室友倒吸一口氣,“小樣兒,看不出來啊,有料啊,沒道理啊——就你這,往他前一站,服一,分分鐘的事兒。”
“過了,沒用。”
丁羨閉著眼,淡定地說。
事發展如此迅速是面室友沒有預料到的,雖說丁羨這不算大,但該有的也都有,應該不至于這麼遭人嫌棄啊。
現在還有這種這麼難找的系?
室友張口結舌,腦子一下沒轉過彎來:“你白天在男寢樓下服了?”
“當然不是今天。”丁羨翻了個白眼。
應該還是高三的時候,丁羨外婆病重,丁父出差半年。鄉下大姐來電告知外婆需要請護工照顧,每月出一千的護理費,加上鄉下還有三個姐弟,每人每月出兩百就行。
那陣丁家已是捉襟見肘,丁父剛調崗不到兩年,工資還在基本水平,丁母那會兒剛下崗在家待業,還得還房子的月供,加上家里還有個小魔王弟弟買著買那,對于丁母來說,這兩百儼然是雪上加霜。
于是兩夫妻一商量,決定讓丁羨母親回家照顧一段時間,然后丁羨第二天就被母親托付給周家照顧,自己帶著兒子回了鄉下。
這一走就是半年。
丁羨在周家過了高三第一個學期,回鄉下過寒假的前一晚,倆人在房間里寫作業。
其實是丁羨在周斯越房間寫卷子,而周爺就半靠著床頭擺著一個瀟灑不羈的姿勢,一條長直,一條長曲著,打手里的小霸王。
全程都懶得抬眼皮。
一月,北京城外已經是冰封天地,朔風凜凜,窗外仿佛蓋著一層薄薄的羊毯子。
丁羨哪有心思寫卷子,心思全在后蓋著羊毯的年上,寫了半天卷子還停留在第二題。
約莫過去半小時,周爺玩累了,丟下游戲機,著脖子過來拎卷子檢查,然后就看見一張比外頭的雪還要干凈的模擬卷。
破天荒的,沒有發脾氣,只是冷淡地問了句,“還考不考清華了?”
丁羨覺得他對自己態度有異,昨天跟班花講題都不是這樣,憑什麼對呼來喝去的,小脾氣也上來了,把卷子一丟,“不考——”
話落一半,周斯越彎下腰,扣住的后腦勺,往前一帶。
上溫溫的東西覆上來,年很生,本沒什麼技巧可談,到的也不一下,兩張就這麼傻愣愣地著。
周斯越自己大概也呆了。
就這麼了三分鐘。
丁羨能清晰地聽見年的輕,以及自己咕咚咕咚狂跳快要破腔而出的心跳。
周斯越的睫長得能死人。
丁羨眼瞼部分被他長長的睫尖兒得發,這一直接到了心里。
屋外是一排排常綠不拘秋夏冬、居安鎮守的香樟樹;屋是年不更事、兵荒馬的芳心暗渡。
兩人都不閉眼,就這麼傻愣愣地瞧著對方,著,著鼻,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
還是丁羨先開的口:“額,要不要轉一下?”
電視里好像是這麼演的,臉對臉,捧著對方的下,轉到另一側。
“閉。”年紅著耳說。
后來丁羨無數次后悔啊。
那時是距離周斯越最近的一次,這個男人冷骨子里又傲氣,對毒舌又刻薄,有多個機會能讓他主獻。
早知道那晚就該把他辦了!
很小很小的時候,我們都做過一個夢,關于夢想,關于。
人人都以為自己是瑪麗蘇,其實不過是人工雷;
你以為的那個人其實沒那麼喜歡你,只是我們不愿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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