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方方鐵窗框,附生著斑駁的鐵銹。
霍煙輕輕關上了窗戶,順手將窗邊的一盆多植取了回來。
這瓶多的品種名“熊子”,長得就像小熊的手掌,淺綠的掌綴著細細白白的絨,前部邊緣還有淺紅的點綴,宛如熊爪的指甲。
將“熊子”仔細包好,裝進了玫紅的行李箱中。
霍煙材小,只能提著笨重的行李箱,一步步艱難地挪出房間。
偌大的客廳沒有人,沖臺喊了聲:“媽媽,我去學校報道了。”
母親正在給姐姐霍思暖打電話,沒空搭理。
“暖暖啊,迎新晚會準備得怎麼樣了”
“一定要好好表現,知道嗎。”
“對了,傅時寒會來看吧”
“你怎麼會不知道,你們兩個從高中到大學,一直都很要好,迎新晚會你要跳芭蕾,他當然得來看。”
“什麼不是男朋友,只要你努力努力,他遲早都是你的男朋友。”
......
霍煙孤零零一個人站在門邊,猶豫了會兒,還是決定等母親打完電話。
“我兒這麼漂亮,多才多藝,脾氣好,溫善良,傅時寒有什麼理由不喜歡你。”
“咱們家雖然條件比不上他們傅家,但這門親事可是你爺爺定下來的,傅家老爺子和你爺爺是戰友,過命的,他們家也是完全贊同這門親事,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所以現在你要做的,就是牢牢抓住傅時寒的心。”
“你妹妹今天開學,別瞎心了,好好準備今晚的演出,父母做了這麼多,可都是為了你呢。”
......
母親總算是打完了電話,回頭瞥見小兒霍煙,調子也降下來,淡淡道:“東西都收拾好了”
“收好了。”霍煙乖巧點頭。
母親走到霍煙跟前,細聲叮囑:“到了學校,別給你姐姐添麻煩,凡事多顧著一些,兩姐妹要相互照應,知道嗎。”
“知道了。”
臨走的時候,母親將一款新手機遞到霍煙手里。
“上大學,也該有自己的手機了,以后有什麼事,多和家里聯系。”
“謝謝媽媽。”
霍煙臉上沒有特別欣喜的神,提了行李準備出門。
母親又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住:“對了,今晚你姐有演出,寢室收拾妥當了,就去給你姐姐加油。”
“好的,媽媽,那我走了。”
“去吧。”
霍煙提著笨重的行李,出門的時候,讓門框給絆了一跤,趔趄著穩住形。
“哎,小心著點,笨手笨腳的。”
母親搖搖頭,心說這姐姐和妹妹,真是沒法比。
都說兒是父母心的小棉襖,想到去年送霍思暖念大學,大兒都哭淚人了,一個勁兒叮囑要注意,多麼不舍啊。
小兒一點緒反應都沒有,一點也不暖心。
姐姐霍思暖從小聰明伶俐,學習績好,甜,會說俏皮話討大人開心,而且懂事又乖巧。
可是僅僅只小一歲的妹妹霍煙,五歲了才開口講話,腦子不夠靈活,也不機靈,績平平,還是個悶油瓶的子。
有了這樣明顯的對比,姐姐霍思暖自然倍父母的寵,而霍煙......大概能養活就行吧。
父母對霍煙從來沒抱什麼希,他們把全部的心思都花在了姐姐霍思暖上,尤其是霍家和傅家曾經許諾的這一段大好的兒姻緣,也是屬于姐姐的。
而霍煙,希能嫁個老實本分的,好好過日子就行了。
今天是s大新生開學報道的日子。
霍煙提著不多的行李來到學校,頂著盛夏的烈日,報道登記,拿到寢室鑰匙,收拾整理寢室......
回想起當初姐姐念大學的時候,母親給撐傘,父親幫提包,還有幾個表兄妹屁顛屁顛跟在后面,拿著地圖幫姐姐找宿舍樓,多熱鬧啊。
但這樣的熱鬧從來不屬于自己。
收拾完寢室之后,霍煙才想起現在有新手機了,盡管這部手機只算中等檔次,還是視若珍寶,拿到校園手機店了,又套了一個膠質的外殼。
霍煙家境不算富裕,父母都是工薪階層,這些年,家里所有的財力都集中地投在霍思暖的上。
要學習芭蕾、鋼琴、儀態...當然,還要配上漂亮的服和首飾。
整個家庭傾盡全力,將霍思暖培養了名媛小淑,就是為了配得上那位豪門貴子,傅時寒。
而二兒霍煙的吃穿用度就節儉得多了,零花錢得可憐,直到上了大學,才擁有自己的第一部手機。
對此,霍煙從來沒有抱怨。
小時候,年逾古稀的曾握著霍煙的手,說這麼好的姑娘,一定會有最好的男孩子來疼的。傅家那男孩,早年見過,心沉穩,品貌端正,一定配得上我們煙煙。
霍煙說:“您糊涂了,和傅時寒訂婚的是姐姐,不是我。”
牙齒都掉了,砸吧著,小小的三角眼疼惜地看著霍煙。
“有些孩子鋒芒太,福薄;但傻孩子也有傻孩子的福分,苦盡甘來,老天爺會眷顧的。”
是全家唯一喜歡霍煙的人,而去世的時候,姐姐霍思暖都哭得快要暈厥了,大家都說思暖是個有孝心的好孩子,和對比起來,霍煙平靜很多,沒有哭天搶地。
但是在所有人呼呼大睡的時候,霍煙一個人
跪在靈堂里,為守夜,直到黎明。
這一跪就是三天,一刻也未曾合眼。
傍晚,霍煙從行李箱里將那瓶熊子多植取出來。
熊子兩掌之間的土壤里,埋著著一個約莫指甲蓋大小的玻璃瓶,玻璃瓶里有一張卷起來的作業紙。
霍煙將卷曲的作業紙取出來,紙張泛黃褶皺,上面寫著一串電話號碼。
的記憶里出現一個男孩的廓,年英俊,濃眉如劍。
那是去年八月,正值酷暑之際,男孩翻過院墻來找霍煙,扯著的馬尾辮兒,十萬分的囂張跋扈。
“霍丫頭,我去念大學了,記得給我打電話,這是我號碼。”
兩人說了半刻鐘的話,家里大人便回來了,男孩趕離開,爬上墻頭,卻還依依不舍地回頭看。
霍煙永遠不會忘記墻頭那年,一雙勾外挑的桃花眼,何等灼灼人。
那張寫著電話號碼的作業紙被收了起來,現在將這串號碼輸進了自己的新手機里,備注了三個字
傅時寒。
霍煙放下手機,寢室門“吱呀”一聲被打開,室友林初語走進來。
手上提著三個保溫瓶,風風火火,扯著大嗓門道:“霍煙,我剛剛看到你的保溫瓶擱樓下,肯定是你心大意忘了提,所以我幫你提上來了”
霍煙垂眸,看向手上的綠保溫水瓶。
“謝謝。”
林初語笑瞇瞇揮手:“不用謝,以后大家都是室友,相互照應,應該的。”
霍煙沉了片刻,說道:“還要麻煩你下樓,把保溫瓶放回原位。”
“為什麼”林初語愣住。
霍煙不忍地說:“因為那不是我的保溫瓶。”
林初語:......
兩人還不是特別悉,只有之前寥寥幾面談,林初語給霍煙的印象最深刻的地方,就是那碩大的部。
真是母的輝照大地啊,霍煙立刻就喜歡上了這個大力氣大的熱心腸孩。
林初語和霍煙一塊兒去了開水間,將別人的保溫瓶回歸原位。
排隊打水,霍煙聽到后孩們正在討論迎新晚會的事。
“迎新晚會是藝學院主辦的,節目絕對好看。”
“最值得期待的,當然是藝學院的院花霍思暖的表現啦。”
“表演什麼”
“天鵝湖,據說跳芭蕾的樣子呆了”
“想看。”
“別想了,學生會放票,我沒搶到。”
......
孩們一片失的哀嘆。
林初語對霍煙說道:“我進校報道的時候,看到墻上著霍思暖的芭蕾海報了,真的好漂亮啊”
霍煙點了點頭:“因為跟我長得很像。”
林初語推了推,笑道:“我發現你總喜歡一本正經地說胡話是怎麼回事”
霍煙抬起烏黑的眸子,坦誠說:“我是實在人。”
林初語打量著霍煙娟秀的臉龐,皮白皙,五致而雋秀。
“還真有點像,你本來也漂亮的,不過像霍思暖那樣校花級別貌、還跟傅時寒有婚約的孩,和咱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啦。”
霍煙面無表道:“是我姐。”
林初語哈哈一笑:“哦,你真幽默。”
霍煙:......
打完水,林初語提著兩個水瓶,一路健步如飛,遠遠地把霍煙甩在后。
真是個怪力蘿莉
霍煙提著自己的水瓶,加快了步伐。
林初語扯著撒嗓門,隔著半個場沖霍煙大喊:“霍煙你快點兒行不行,再晚就趕不及看迎新晚會了”
“哎,你先走吧,不用等我。”
霍煙還是決定慢慢走,可不想摔跤。
的反應力的確比別人慢半拍,也不如別人機敏靈活,所以萬事小心,不要摔著了。
“霍煙,你快點啊”
......
籃球場上,一場力廝殺的籃球賽即將進尾聲。計信學院的主力前鋒卻突然停下了步伐。
他抬起那雙幽深如墨的眼眸,穿過一列癡迷的拉拉隊生,向道旁踽踽獨行的孩。
孩臉頰暈著盛夏特有的酡紅,幾縷碎發掃落下來,輕輕垂在的脖頸上,脖頸的皮白皙干凈。
穿著一件白短袖,細長的腰格外顯瘦。
提著保溫水瓶,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著。雖然步履緩慢,卻十分專注。
天漸晚,暮里的,著。
“傅時寒,你看誰呢”隊友停下來,不解地問道。
傅時寒移開目,重新接了球,一個起跳,三分進球,現場歡呼聲響一片。
他不自再度抬眸去,孩的影已經消失在暮的人群中。
“還有點事。”傅時寒丟下籃球,頭也不回地離開。
“哎,去哪啊,還沒打完呢”
邊隊友疑不解,傅時寒素來高冷矜持,眼睛里從來擱不下任何人,剛剛是看見誰了
跟丟了魂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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