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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宋氏跑遠,大房和二房有兩個婆子同時站起來,互相對視了一眼,全都朝著正堂奔去報信。
是人都有恥心,陸緘手裏的賬冊已經念了一大半,相比先前二房指責范褒,現在人人心裏都有了數。有些事,並不需真正的證據,大家相信你做了,便是你做了。
林謹容看看一旁臉蒼白的塗氏,再看看頭低得不能再低的康氏,回憶著當年的形。當年范褒沒有拿出這本冊子,原因麼,按認為是這樣,這本冊子太過可怕,牽涉到了很多人,是非常得罪人的東西。
范褒當時約莫是看到自己全無翻盤的可能,為了給家人留條後路,寧願苦忍;今日他之所以敢暴出來,那是因為陸建新達了某種易,得到了陸建新的保證。比如現在,指證陸建中的人就是他,事還是陸建中自己挑起來的,陸建新這個施計的人不但沒卷進去,反而了裁決者,能夠悠閑自在地在那裏表示公平和表示兄弟友,幾次三番當眾給陸建中臺階下,最後再給陸建中重重一擊。
林謹容暗自嘆息了一聲,可惜了!本以為若是能夠救下范褒,日後范褒便會為大房,或者是三房的大助力,可今日范褒配合陸建新做的這事兒,卻是自斷了退路,不拘范褒能夠洗涮清楚自己與否,范褒也是再不能留在這裏了。
陸氏的幾個族老互相換著眼,都認為,要想與這一支的人保持現在這種良好的關係,最好的辦法是不要摻和進去,撤退吧。但要如何理所當然地從正堂上順利撤退,是個問題,於是大家都把目放在了年老弱的老祖公上。
老祖公心領神會,準備來個現場暈厥。他們兄弟仨願意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去吧,他老人家累了,想歇歇。
有腳步聲雜地從正堂外間的長廊上由遠及近,兩個滿臉細汗的僕婦在門口探了頭。陸建新得知,林玉珍阻攔宋氏的行失敗不說,還被推了一大跤,雖然微微皺眉,卻沒什麼特別的表現。
陸建中得知,宋氏在去榮景居求救的途中,竟然半途被等候在那裏的林玉珍給截了!雖然宋氏明強悍,但據說鬧彆扭稱病的林玉珍本在那裏出現就頗為不尋常!這是一個局,一個大局,前面范褒的指責,挖出的賬簿,正在陳述的陳年往事都不是最厲害的殺招,而是一個鋪墊和引子。他慍怒而憤慨地看向陸紹和陸經,難道這兩個兒子就沒聽說其他的消息了嗎?
正堂高大深遠,外面再強烈的也不到頭,他瞇起眼睛往外看去,只見敞開的大門,刺眼的日下,碎步飛奔來一個人,那是他的心腹,陸建中眼神很好,他看到他的心腹滿臉的張惶和害怕,他猛地回頭,看向陸建新。
陸建新也在看門口,瞳孔得像針尖一樣的小。范褒在安靜的等待,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滿了嘲笑。陸緘的聲音帶著些疲憊和微微的沙啞,但陸建中已經聽不清楚他在念些什麼,他嗅到了危險的氣息,他抬起頭看向老祖公,這麼多年的分,這麼多年的照顧,給了這麼多的好,應該有所表示了吧?
老祖公得到他的暗示,心安理得地按住了口,只是哼哼,立刻就有陸沖問他:「老祖公,您老這是怎麼啦?」
老祖公指指口,不說話。
陸沖就道:「哎呀,疼得都說不出話來了……」
陸凌道:「趕請大夫吧。」
陸緘自然而然地就停了繼續往下念賬簿的舉。
這群老傢伙,聞腥而,見風使舵,看到好只如綠蒼蠅一樣的撲上來,一有麻煩就各種借口,各種做作,連裝病都使出來了。也罷,本來這事兒進行到這裏就已經差不多了,范褒的事就是一個現的例子,不能把人給到死,這一大家子人日後還要過活呢,做得太過分了,對大家都沒什麼好,該把事控制在一個合理的範圍才是。
陸建新當機立斷,立刻安排人請大夫,再將哼哼唧唧的老祖公抬了下去,又抱歉地試探老祖公:「是我們將老祖公請來這裏的,不如先將這事兒停在這裏,待我陪著老祖公看病,待您老無礙了又再說?」
如果老祖公就此拖住事的進程,那便說明,他與二房確切是一夥兒的了,日後便是長房與三房共同的眼中釘了。他不想這樣,他肯帶著族老離開,便已盡了同陸建中的分,所以他哼哼唧唧地表示:「不用,我這個是舊疾,緩緩就好,有幾個侄兒侄孫陪著就好,你們繼續。」
「老祖公,待侄孫了斷這家事,稍後再來看您老人家啊。」陸建新又誠懇地吩咐下人:「一定要伺候好老祖公。」
族老們瞬間走得乾乾淨淨,正堂里安靜下來,陸緘捧著那本賬冊,嚨火燒一樣的疼,實在是不想再往下念了。反正重頭戲不是這個,何必浪費神?
陸建中的心腹管事快步走進來,敬畏地看了一眼深不可測的陸建新,在陸建中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朱見福把胖和尚給鎖住了,還有幾個管事也等在外頭……」
大銅盆里的炭火極其輕微地炸了一下,發出「噼啪」一聲輕響,陸建中拿出帕子,費力地了一下額頭上浸出來的油汗。冰火兩重天。
陸建新和氣地看著他一笑:「二弟,還要繼續念麼?孩子的嗓子都念啞了。」
陸建中有氣無力地看著他:「大哥,你到底想如何?」
陸建新笑:「不想如何,就是要與二弟把這家事弄清楚,這是為了大家好。不能冤枉好人,也不能放過壞人。范褒指證你的事,你認還是不認?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你多年辛勞,心中不平,我也是能理解的,我們是親兄弟,一同胞,我並不會和你過不去。我的意思是,一家人不要鬧得這樣僵,你若是肯把你一時糊塗吞佔了的這些都還回來,那我也就不再追究了,三弟是個憨厚人,就更不會計較了。咱們還是好兄弟,還是一家人,你看如何?」
陸建中早就橫了心的,堅決不認就不認。他才沒那麼傻呢,以為自己認了這個,陸建新就會輕饒了他。外頭有腳步聲傳來,他估著是老太太到了,不要靠老太太,他還得自救。他猛地站起來,胖的子微微抖著,悲憤地大聲道:「大哥!你實在人太甚!父親骨未寒,你就勾結范褒這狗奴才這般陷害你的親手足!我這麼多年在家伺奉父母,打理家業,不說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卻這般苦苦相,真是容不下我麼?你想要鋪子是吧?拿去!你想要房產是吧?拿去!想要我的命?也拿去!」
見他如此,陸紹、陸經、呂氏等人全都嚎啕大哭起來,一時之間,好不悲慘。
陸建中瞄準門柱,算好距離,鼓足勇氣一頭朝著門柱上撞過去,大聲哭喊道:「父親!不孝無能的孩兒來見您老人家來啦!您老人家等等兒子啊,這裏容不下兒子,兒子來與你做個伴……」
他的表演自然是不會功的,他被陸建新、陸緘、陸建立給合夥兒攔在了門柱旁。陸建新搖頭嘆息:「二弟,好好的一樁事,生生給你折騰這個樣子。我一直都在問你,是不是換個方式理,是不是算了,你非得犟著來,事是你挑起來的,現在可好,鬧到這裏你又經不住了,非得要死要活地胡鬧。你怎麼就不替母親想想?老人家哪裏經得住這個?這可怎麼辦好?我雖心疼你犯了錯,卻是不能任由你一直這樣錯下去,是非曲直是一定要分出來的,不然我們這家人就算完了!」
陸建立也點頭:「二哥,只要你肯認錯,我不會太計較的。」
「看你把我給得……」陸建新繼續道:「二弟,現在沒有外人在場,咱們自家人說話也不必藏著掖著了。想必適才你也聽說了,我拘了個賊禿驢,狗膽包天,竟敢藉著給父親做佛事侵吞我家的財,我在想,是不是要報呢?報吧,我怕拖累家族的名聲,拖累孩子們的前程。不報吧,他又總是一口咬著你和大侄子不放,說是你授意他這樣做的。另還有幾個不懂事的管事,也說是知曉不事,你要不要聽聽,見見人,再幫大哥拿個主意?」
看著拄著拐杖進來,臉鐵青,憤恨地瞪著他的陸老太太,陸建中哭無淚,張口言,就被陸老太太一拐杖劈頭蓋臉地打了下來,他不敢躲避,生生地了,陸老太太毫不手,氣吁吁地痛斥:「你這個不孝子,你這個貪婪狠毒,無事生非的孽畜!我怎會就生了你這麼個狼心狗肺的狗東西?你是想把我活活給氣死麼?」
陸建新趕抱住老太太,拚命苦勸:「母親息怒,都是兒子不孝,沒理好這件事,那時候二弟當著族老們說要辦這事兒的時候,就該攔著他才是。」
「孽障,孽障!」陸老太太只是哭。鬧到這一步,是誰的錯?
然而事還不算完,方嬤嬤委委屈屈地走進來,哭道:「大老爺,大太太被二太太推在地上摔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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