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009章
傅瑤呆呆地坐在那里出神,銀翹只當是嚇傻了,帶著哭腔道:“夫人在正院等著呢,姑娘還是快些過去吧,看看能不能想個法子把這婚給推了。”
雖說傾慕謝遲這麼些年,但傅瑤是從未想過談婚論嫁的。于而言,謝遲就是不可即的妄念,就算在夢中,也從來都是遠遠地看著。
以至于驟然聽到這消息,倒也談不上欣喜,心中大半都被震驚給占據了。
傅瑤被銀翹推著出了門,一直到進了正院,才算是緩過來些,一團粥的腦海勉強湊出點理智來,將這事從頭到尾給想了一遍。
氏見了著后,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霎時就又滾落下來,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將傅瑤攬在懷中,痛心疾首道:“我的瑤瑤……”
一旁的侍顯然也是方才陪著哭過了,眼圈泛紅,勉強勸道:“夫人莫要哭壞了。”
“都怪我。若是早些替你定了親,便沒今日這禍事了。”氏乍看到那旨意時,險些昏厥過去,只覺著像是天塌了似的。
向來最疼傅瑤這個小兒,總想著給挑一個如意郎君才好,一直催著傅瑤回京來,便是想著好好相看一番。哪想居然突然來了這麼一道旨意,生生地掀翻了先前所有的準備。
若是旁的世家公子,就算是不大如意,氏興許也能咬牙忍了,可卻偏偏是謝遲!
這滿長安城,誰不知道謝遲?出了名的鷙,喜怒無常,手段又格外狠辣。
前些日子曹家那公子不知怎麼得罪了他,一雙就那麼廢了,連命都險些沒能保住。氏聽聞此事時,還曾同邊的人慨過,這曹家京中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家,謝遲卻半點面都不留,著實是太過跋扈。
這樣一個心狠手辣的人,在他邊就得時時小心著,萬一行差踏錯,必然是沒有好結果的。
“你這樣不經事,若真是嫁過去了,又豈能討得了好?”氏只一想便覺著頭疼裂,哽咽道,“更何況,他如今還躺在那里昏迷不醒呢!說是沖喜,可究竟有沒有用,誰又說得準呢?”
若是嫁過去沒兩日,謝遲便撒手去了,那又該如何是好?
傅瑤見母親這般難過,心中也堵得厲害,拿了帕子來給拭淚,小聲道:“娘親不要哭了,若真是哭壞了,我是要心疼的。”
可如今這種形,說什麼都是沒用的。
氏左思右想,都覺著謝遲無論是死是活,都討不到半點好去,攥著傅瑤的手道:“瑤瑤,這親決不能結。娘親這就讓你爹去回皇上,就說……就說你先前在江南之時,已經同旁人定過親了。這麼一來,咱們就能把這事給推了……”
“娘,這可是欺君之罪。”傅瑤輕輕地著的背,“我何曾定過什麼親?”
氏卻道:“你長姐在信中提過,岑家那位公子不是想要求娶你嗎?娘先前就想過了,岑家的確不錯,怎麼都比謝家要好……”
氏正盤算著,卻忽而傳來一聲斥責:“你糊涂啊。”
傅瑤原本正手足無措著,聽了這聲音后,連忙起道:“祖母,您怎麼親自過來了?”
“這樣大的事,我怎能不來?”傅老夫人嘆了口氣。
見老夫人扶著侍進了門,氏也只好了眼淚,起相迎。雖心急,但也不敢在婆母面前造次,強下淚意,低聲道:“媳婦自知方才那話不妥,但也是別無他法了,總不能真讓瑤瑤嫁到謝家去。”
“瑤瑤是我自小看著長大的,我又豈會不疼?”老夫人話音里也著無奈,“可如今圣旨已經下了,豈有收回的道理?就算你敢冒著欺君之罪撒這個謊,遠在千里之外的岑家愿意替你圓嗎?婚期就定在兩日后,哪里來得及通氣?”
氏是一時急,但卻并不是蠢人,又豈會不明白這個道理?沉默片刻,無力地問道:“難道就讓瑤瑤嫁給謝遲?”
“只能如此。”老夫人先斷了氏的妄想,而后又緩緩地說道,“事倒也沒有你想的那麼壞。皇上驟然賜婚,無非是為了謝遲的病……”
古往今來,一直都有“沖喜”這說法,純屬百般無奈之下,死馬當活馬醫。
如今北境戰事吃,裴老將軍不知所蹤,謝遲又昏迷不醒,朝中也鬧得人心惶惶,百般無奈之下方才出此下策。
“謝遲這個人雖心狠了些,但卻是個恩怨分明的。若瑤瑤嫁過去,真能讓他病好轉,想來多也會念著這點好,不會苛待。”老夫人停頓了片刻,繼續道,“若萬一沒能萬一沒能,等到謝遲去了,那便想如何就如何了。如今眾人都知道,這事是虧了咱們家,屆時太后也不會為難的。”
“可是……”氏想要反駁,但對上老夫人的目后,又生生地將到了邊的話咽了回去。明白老夫人的話并沒錯,也知道為今之計只能如此,只是心中著實難接,重重地嘆了口氣,“那麼些人,怎麼偏偏選中瑤瑤?”
傅瑤半句都沒敢多說,聽到這話說,心驀地一。
自己也拿不準,這事究竟是就真這麼巧?還是說有人推波助瀾?
老夫人見不哭也不鬧,愈發心,了的鬢發,嘆道:“好孩子,此番委屈你了。不過你放心,等到這段時日過去,必然會給你個代,不讓你委屈。”
傅瑤也不知該說什麼,只好低眉順眼地應了聲:“好。”
*
既是為了沖喜,自然越快越好,就像是生怕謝遲撐不了多久似的,婚期直接定在了兩日后。無論是謝府還是傅府,都得立時籌備起來,闔府上下忙得團團轉。
然而這麼短的時間,便是怎麼樣也依舊來不及,只能一切從簡。
氏原本想要風風地將兒給嫁出去,如今卻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嫁什麼的都未曾準備,現裁制必定是來不及了,外邊買來的又不合心意。
正左右為難時,宮中來了人,為首的竟是尚宮局的司記白蕪。
尚宮之下便是司記,氏也不好怠慢,只能含笑相迎。
“朝云知道此事突然,怕貴府忙不過來,便特地求見了太后,遣了我等過來幫忙。”白蕪抬了抬手,令人將帶來的嫁與數套頭面首飾都呈了上來,含笑道,“請傅姑娘試試這嫁,我從宮中帶了繡娘來,若是有不合的地方,立時就能改了。”
謝朝云當年在尚宮局,與白蕪算是同僚,如今白蕪提起來也是直接以名稱呼,足以看出關系親近。
這嫁展開后,屋中眾人的目中都多了些驚艷,就連氏都愣了愣。
嫁如火,用的是最好的綢緞,其上的繡紋致卓絕,嵌墜的珠玉皆非凡品,在日的映在熠熠生輝,一看便耗費了極大力,絕非朝夕之間能夠趕制出來的。
像是看出氏的困,白蕪解釋道:“這嫁是太后娘娘早前吩咐尚宮局給朝云備下的,斷斷續續做了大半年才,只可惜一直沒能派上用場,如今倒是正好解了燃眉之急。”
氏沒料到謝朝云竟然這麼上心,原是該客套著道句謝,可一想到這事皆是由謝家而起,便如鯁在,最后也沒說什麼,往里間去看傅瑤試嫁了。
傅瑤往日里總有說不完的話,如今卻格外安靜,由著宮們服侍著穿擺弄,乖巧極了。
白蕪得了謝朝云的囑托,自是盡心盡力,將相關的一應事宜都接了過來,盡快辦著三書六禮。是尚宮局出來的人,辦事妥帖,忙中有序,讓原本忙得頭昏腦漲的氏得以松了口氣。
“謝家倒是大方……”氏大略掃了眼那聘禮單子,心中暗暗吃了一驚。
對這婚事是百般不贊同,但也不得不承認,謝朝云的誠意很足,就算是拿最挑剔的目來看也尋不出什麼不好。
傅瑤過半開的窗子,看著院中人來人往,小聲道:“我先前就同您說過,謝姐姐是個很好的人。”
“若真好,就不該讓你往火坑里跳,如今這也不過是彌補罷了。”氏撇了撇,也知道如今再說這些也沒用,轉而嘆道,“我不稀罕這些,只盼著等你過去之后,謝家能好好待你。”
“您放心。”傅瑤說完后,自己也覺著這安太無力了,索開玩笑道,“說不準等我嫁過去,謝遲好起來后,會很喜歡我呢。”
氏驚訝地看著。
“你們總說我很討人喜歡,不是嗎?”傅瑤厚著臉皮道,“既然這樣,為什麼總要想著謝遲會欺負我,讓我委屈呢?”
說這話其實是沒什麼底氣的,畢竟先前在宮中遇著時,著實看不出謝遲有喜歡的跡象。但為了安母親,只能著頭胡扯了。
這話乍一聽倒是沒什麼錯,氏也想不出反駁的說辭,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你這孩子……”
恰有侍來請,只得起離開,往正院去了。
室安靜下來,屋角的博山爐中沁出裊裊的香氣,清淡而悠長。
傅瑤托著腮在梳妝臺前發愣,輕輕地挲著明日要戴的發冠,低聲自語道:“快些好起來吧,然后……若是能喜歡我,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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