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沉，武帝躺在床頭看了一會兒書，正準備就寢，外面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皇上！”林軍統領陸明匆匆進帝王寢宮，單膝跪地，“太子妃和皇甫公子求見。”

武帝下意識地轉頭，看了一眼外面的天：“太子妃和皇甫公子？”

這麼晚了，這兩人怎麼會一起求見？

“是。”

“讓他們進來。”

不大一會兒，云子姝和皇甫凌風走了進來，云子姝在前，皇甫凌風落后一步，維持著君臣該有的尊卑分寸。

進殿之后，云子姝微微躬：“這麼晚打擾皇上實屬不得已，還皇上恕罪。”

皇甫凌風站在一旁，沉默地看了一眼云子姝，暗道這皇城世家都說他桀驁不馴，目中無人，他眼瞅著這位太子妃殿下比他更孤傲，更目中無人。

畢竟太子妃在皇上面前行禮都行得如此敷衍，而且跟太子親這麼久了，居然到現在還沒改口稱“父皇”？

武帝不解地看著他們：“這麼晚進宮求見朕，可是有事？”

云子姝點頭：“有事，而且事還不小。”

武帝頓時來了興趣：“說說看。”

“我想帶著林軍去抄家，還皇上允許。”云子姝語氣平靜，像是一點都沒覺得這句話有多驚人。

武帝一默，隨即緩緩坐起：“抄誰的家？”

“吏部尚書王大人。”

武帝神驚異：“有證據？”

“證據是要抄出來才有。”云子姝說這句話時語氣極為平靜，眉眼間很有一種淡定從容的氣度，“皇甫將軍助我一臂之力，我相信應該沒問題。”

武帝聞言，目落在皇甫凌風臉上：“你覺得可行？”

皇甫凌風點頭：“可行。”

今晚的計劃是太子和太子妃計劃好的，怎麼可能不行？

武帝深吸一口氣，他沒想到云子姝速度這麼快，下意識地覺得有些沖，吏部尚書這些年發展的勢力不小，貿然帶人去抄家，只怕難以服眾，萬一……

不過有皇甫凌風從旁協助，問題應該不大。

不過為了更有信心一些，武帝還是開口問了一句：“吏部尚書現在在家？”

“不。”云子姝淡淡一笑，“他被困在南笙館。”

南笙館？

武帝皺眉：“他去逛青樓？”

“不是。”云子姝搖頭，“是他的兒子逛青樓。”

皇甫凌風站在一旁，劍眉微皺，忍不住懷疑云子姝是不是被太子染了寡言的病，跟皇上說話也這麼問一句答一句？存心吊人胃口？

果然，武帝沉默地著云子姝：“你可以多說幾句。”

云子姝目微抬，平靜地說道：“王尚書的兒子今晚去逛了南笙館，意在爭奪花魁南笙姑娘，可惜他去晚了一步，南笙姑娘被其他貴客點了。王公子不依不饒，拿出數萬兩銀票砸人，勢要得到南笙姑娘不可，可惜那位貴客也是個茬子，堅決不讓。雙方激烈爭執之下，王公子被人從三樓窗子扔了下去，不小心摔斷了一條。”

說得足夠詳細，武帝眉眼微：“所以王尚書過去替他的兒子討回公道？”

云子姝點頭：“是。”

“那位貴客是誰？”

云子姝揚：“太子。”

武帝角一，好吧，原來是已經計劃好的，那就沒什麼問題了。

武帝心不錯，緩緩靠回床頭：“對于太子逛青樓一事，太子妃沒什麼想法？”

云子姝淡定：“他去是辦正事，只是恰好把地點選在了南笙館，跟逛青樓一點關系都沾不著。”

武帝點了點頭：“既然你跟太子已經有了計劃，朕自然沒有反對的理由，希你們今晚有一個好的收獲。”

云子姝頷首：“多謝皇上。”

皇甫凌風告退：“臣會協助太子妃，請皇上放心。”

武帝沒什麼不放心的，皇甫凌風雖然很多時候都吊兒郎當不太靠譜，但在辦事能力這方面那是毋庸置疑，有他協助，想來尚書府沒人阻攔得了他。

“明日一早，朝中員會陸續上折子彈劾王尚書，眼下已是七月，再過兩個月就到了秋后問斬的季節。”云子姝語氣淡漠，“兩個月的時間，應該足以查出王尚書買賣牽涉到的大小魚，皇上可以先想想，這個政績應該給誰去攢。”

皇甫凌風聽到這句話，不免又有些詫異，太子妃此時說話的語氣和魄力跟太子還真有些相像，只是沒有太子那麼冷。

“陸明。”武帝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林軍統領，“你即刻點齊人手，隨太子妃一起出宮，讓你干什麼你就干什麼。”

“卑職遵旨。”

“多謝皇上。”云子姝行禮致謝，隨即轉離開寢宮。

“臣先告退。”皇甫凌風草草行了個禮，轉跟上云子姝。

武帝起走到殿門，沉默地注視著云子姝和皇府凌風離去的背影，心里清楚，今晚上這覺大概是難睡了。

“元海。”

“奴才在。”

“擺駕寶香殿。”武帝抬手，“朕去跟卦妃說說話。”

“是。”

陸明點齊了林軍，隨著云子姝出宮，到了宮外卻發現云子姝上了馬車就沒再說話，馬車也完全沒有要行駛的跡象。

“先候著。”云子姝倚著車廂，聲音從馬車里傳出來，“等。”

等？

陸明不解，等什麼？

云子姝沒說話，就這麼安靜地靠在馬車里，要不是有孕在，這會兒騎馬顯然會更有氣勢。

不過沒關系，騎馬或者坐馬車都不影響今晚抄家的結果。

天越發深沉，林軍手里的火把照亮了漆黑的夜，空氣中充滿著一山雨來風滿樓的氣息。

時間一點點過去，王尚書心掙扎不停，冷汗滲出一層又一層，在太子毫無轉圜余地的氣勢迫之下，終于站起走到門外，開口喊來了一個小廝：“你即刻回府，讓夫人給你準備五萬兩銀子，不管想什麼辦法，讓今晚務必湊齊。”

說話間，他努力給小廝遞著眼，可小廝不知看懂了沒有：“大人是要銀票還是白銀？”

吏部尚書臉一僵，恨不得一掌拍死他，能不能表現出一點為難的樣子？

“大人？”

吏部尚書深深吸了一口氣：“這麼晚了，能弄到銀子就不錯了，不管是銀票還是白銀，只要能湊足五萬兩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