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聽晚咬著筷子,低著頭,這會兒實在是沒有什麼吃飯的心。
對面的人目也太過于灼熱,盯著像是在看著獵似的,生生讓生出錯覺,吃完這頓就要被吃掉了。
鹿聽晚開始后悔,早知道這點事就等吃完飯再說,弄得現在場面尷尬得不行。
言璟幫夾菜,“不喜歡?”
“喜歡的。”鹿聽晚怕他誤會,回答得很快。
言璟頓了一下,桃花眸里的玩味暈開,故意似地逗人,“喜歡我,還是喜歡吃飯?”
“……”
鹿聽晚偏過頭,“喜歡吃飯。”
也確實,他像是特地觀察過喜歡和不喜歡吃什麼,廚藝優秀,這一桌子的菜上面沒有一個是的雷點。
“啊。”言璟勾,“還有呢。”
鹿聽晚張了張,還是覺得這話過于害,貓眼水蒙蒙地看他。
“言璟,你干嘛老逗我?”
“確認一下,比較有安全。”言璟勾著角,“小貓,滿足一下我的安全?”
“……”
行吧。
鹿聽晚張著,聲音很輕,像是小貓的喵嗚聲,讓人心底發。
“……也喜歡。”
言璟低笑,微沉的聲線人難掩,似是直的耳畔。他靠近,桃花眸里映出的樣子,指腹上的臉側,氣音繾綣綿長。
“怎麼這麼乖啊。”
鹿聽晚并不適應現在的距離,耳尖的熱度像是輕微地灼燒了起來,想躲開些,作卻又停住。
——好像,男朋友。
不應該躲開。
鹿聽晚眨了眨眼,“我們在一起了嗎?”
“想賴賬?”言璟嘖了一聲,語氣加重,“就算你跟我說你現在是酒勁上來,那都沒用。你是我的,鹿聽晚。”
像是真的怕會拿這件事當做借口,言璟.導似地問:“你記不記得,你昨晚喝醉了,對我做了什麼?”
“?”
鹿聽晚有些想笑,也不知道現在是不是應該告訴他,并沒有酒后失憶這個病。
“有點記不清,你說說。”
“昨晚,你,親我。”言璟瞇著眸子看,一點也沒有胡編造的不好意思,“可疼可疼了。”
“……?”
可……可什麼東西?
“咳——”鹿聽晚險些被自己一口氣嗆到,咳了幾聲,臉頰上都泛著紅。
言璟給緩著氣,語氣相當自然,還在教育,“占人便宜這非常不好,阿晚你需要主對我負個責。”
“……”
還主負責!
到底是誰!占!誰!便!宜!
鹿聽晚氣笑了,有意提醒,“誒,我也沒喝那麼多。”
“是沒喝那麼多。”言璟往后一靠,懶散又氣,“就是非黏著我親——而已。”
“……?”
誰黏著誰親?
他真的能不能——
做!個!人!
鹿聽晚覺得有必要為自己正名一下,有些嚴肅,“我酒品好的,而且我記得昨天明明是你——”
言璟打斷,似笑非笑,“真記得啊?”
“……”
鹿聽晚忽然覺自己又被下套了,開始裝作沒聽見,低頭吃飯。
言璟繼續投喂小貓的工作,很是隨意,“對,我先的手。”
“所以我這不是,眼地來負責了嗎。”
“……”
/
上課時間來不及,鹿聽晚也沒有再回家換校服,直接穿著他的服去上學了。
好在這人的服看上去還算正常,勉強算是個OVERSIZE的穿搭。
需要去和徐寧參加競賽的事,言璟需要去參加WERC的訓練。
鹿聽晚是唯一一個能有英語競賽參賽權的,校培訓完全就是一對一模式的。
做完最后一張卷子,抬頭看了下時間,距離提前結束還有十五分鐘,“老師,寫完了。”
“這麼快?”徐寧錯愕,“比起以前是不是還快了十分鐘?”
競賽題目的生僻詞匯和語法應用難度高,容易出現閱讀理解的錯誤,要求學生非常細心。
“好像是。”鹿聽晚不太在意。
“這個做題速度可比別人要快得多了。”徐寧接過寫的卷子,大概地掃過卷面,“去年段室吧,我去把另一套習題拿給你。”
鹿聽晚點頭,“好的。”
徐寧作為聞夏的學生,也能算是看著鹿聽晚長大,兩人的關系也相對更悉些,也不怕提前說消息會讓鹿聽晚膨脹。
“聽晚,按照你現在的績水平,參加競賽前三甲勝券在握。”
在確保績能獲獎,之后便是一片明的前程,差一點的自招降分,好一點的自招保送。
算上今年競賽的難度和鹿聽晚文化課績,高考于而言已算不得難題。
走到年段室門口的時候,正好遇上抱著來英語作業的彭雪帆。
“老師好。”彭雪帆和鹿聽晚點頭,示意打過招呼了。
自從板報那件事之后,彭雪帆已經不像以前那麼自卑了,無論是從談吐舉止還是外貌,都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再無法和從前那個黑胖妹的形聯系起來了。
“你好。”徐寧溫和笑,“來作業嗎?跟我一起進來吧。”
徐寧從屜里拿出兩份卷子,“聽晚,這些都是題,定時訓練,你知道的。”
“嗯,好。”鹿聽晚應。
徐寧接過彭雪帆手上的作業,無意問:“雪帆最近是不是在參加B大院的比賽啊?我看你上課的時間比以前了許多。”
彭雪帆有些不好意思,“對,畫室要求的時間多些,等是二十七號初賽完,我會把時間調回來的。”
還不等徐寧說些什麼,門口傳來一陣巨大的聲響,沒有看見人,但聲音已經到年段室里了,簡直就是“當代王熙”。
“言璟啊,不是我說你,你能不能在訓練的時候給我一點面子?”吳有發一路走一路喊。
“我相當理解你這種天賦經驗型選手,和那群小崽子不一樣。但是你但凡你每次說話客氣那麼一點點,至于現在被我提溜到辦公室嗎?”
“還有,你什麼時候能把校服給我穿上,你看看你這樣,再看你同桌鹿聽晚同學,人家就每次都穿——”穿校服。
吳有發一腳踏進年段室,正好看見穿著淺灰衛黑長的鹿聽晚,最后那幾個字卡得死死的。
“……”
噢臉有點疼。
吳有發抬手了一下自己圓的頭,眸開始上上下下打量著鹿聽晚。
今天沒穿校服也就算了,但是他怎麼就是覺得鹿聽晚上這套服,莫名讓人覺著眼。
這個灰黑的搭配——
為什麼眼呢。
在哪里眼呢。
“啊。”言璟桃花眸里的不耐煩,顯然在抬眸的那瞬消失得一干二凈,逐漸被清淺的笑意取代。
“是該和我同桌學習學習。”
鹿聽晚:“……”
吳有發有被提醒到,看了一下邊的言璟,再看鹿聽晚。
他皺著眉,卡半天才憋了一句出來,“你們倆這穿搭……還默契啊。”
言璟拖腔帶調地,“默契嗎?”
鹿聽晚:“……”
這能不默契嗎。
上這服不還是他的嗎!
今天出來得急,本來以為言璟在實驗室,在徐寧那里訓練,兩人不會遇見。
有時候,真的是怕什麼來什麼。現在被吳有發破后,場面一度尷尬。
鹿聽晚用眼神示意,讓他趕把這茬圓過去。
而言璟同學一如既往地很會來事,挑眉輕笑,“不好看嗎?”
鹿聽晚:“……”
服了。
吳有發咳了一聲,“好看,但是你們倆……”
“老吳。”言璟把話題拉回來,“機型這個問題,如果你單方面一個人定下,團隊做作練習,這個比賽沒有意義。”
“我參加比賽,不是為了當另一個機人。”
吳有發原本想說的話卡住,“我知道你說的這個問題,但是——”
“沒有但是。”言璟態度強,“不行這事兒就黃,沒那麼多但是。”
靜了一會。
吳有發皺著眉,抬手了一圈自己圓的頭,慨道:“還好我本來就沒有頭發,要是早幾年遇到你,現在我還得是個頭。”
吳有發嘆口氣,“行行行,明天到實驗室來聊。”
“……”
鹿聽晚還是第一次見到吳有發能被人威脅這樣的。
“大部分還是可以的,你語法方面太弱了,二卷績會很吃虧,自己要注意加強練習。”
徐寧批改完彭雪帆的作業,想到了什麼,問,“院的比賽是二十七號?十一月嗎?”
彭雪帆點頭:“嗯對。”
徐寧看了一眼鹿聽晚,“那這個比賽的時間和聽晚的決賽時間,差不多啊。”
彭雪帆尷尬地笑了一下,“哈哈是嗎?”
鹿聽晚沒說話。
B大的院是媽媽曾經任教過的地方,對來說意義非凡。
徐寧本就是B大的畢業生,話里有話,“聽晚,院的比賽四年一次。人生是自己的,要想清楚啊。”
鹿聽晚垂著眸。
四年一次的比賽,加上和競賽的時間沖突,這對來說意味著什麼。
只有一次選擇機會,兩種結果。
一:去參加競賽,拿到名次,保送大學,這一步會相當安穩,安穩到不需要再去心這兩年的任何變化。
二:參加院比賽,這一路會充滿了荊棘坎坷,父親的不認同,長時間的空白期,甚至于等同是從零開始。
是錦繡前程還是從零開始。
是隨波逐流地追尋安寧,還是荊棘之上的烈火人生。
鹿聽晚低頭看著手里面的競賽卷子。
自認,沒有想過要敷衍什麼。從比賽開始的每一步到現在,都在用盡全力去準備。
可一旦選擇了什麼,也就代表著要放棄什麼。
鹿聽晚的手握了拳,指甲掐進里,疼痛異常清晰,可這半點疼痛,無法讓他做出抉擇。
擰著眉,周圍明明有說話的聲音,卻聽不見半個字。
“阿晚。”言璟沉著聲喊。
年掌心的溫度熾熱,過衛的袖,傳過手腕。他握著的力道有些重,一下就把的思緒拉了回來。
鹿聽晚的臉有些蒼白,手上的溫度近乎冰涼,沒說話。
“別怕。”
年的音低沉耳,繾綣而溫的尾音化在風里,“別怕,我在。”
鹿聽晚抬眸看他,心底像是涌起了一陣溫暖,足以驅散著十月的初寒。
想起來曾經循環過一整個盛夏的歌曲,《盛夏年》,聽的是翻唱版本,像是在用盡全力訴說這奔跑追夢的故事。
歌詞里這麼說——
“長大難道是人必經的潰爛。”
“放棄規則,放肆自己。”
“我不轉彎。”
當時年紀小,聽不懂故事的言外之意,單純地認為,不過就是做自己喜歡的事,哪有什麼難的。
可事實。
也真難的。
現在細細回想來,像是在那個長大的過程,也在經過那個潰爛的過程。
失去了當初想要堅持到底的勇氣,也逐漸淡化那份孤注一擲的追求。
在長的過程里,明白了那句歌詞的意義。
長大會是人必經的潰爛。
可有人在告訴,還有能堅持下去的勇氣,還會有孤注一擲的執著。
是啊。
可以。
可以去選擇去放肆一次自己,放棄一次規則,不轉彎地直行。
把“會是”,變“難道”。
烈火之上翻滾的人生。
雖險,但不負初心。
/
鹿聽晚深呼吸,努力把自己的緒,平復到一個穩定的狀態,在心里的那道囚籠突然解了鎖。
輕笑。
原來有一天,也可以這麼如釋重負。
“老師,抱歉。”鹿聽晚向后退了一步,很鄭重地對徐寧鞠躬,“我決定退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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