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請安，跟在姜嫻后的陳答應便得了無數斜飛來的眼刀。

慧嬪把玩著手上的佛珠手串，那是太后賞的件之一：“昨日皇上到倚竹軒，卻不是去探顧嬪，而是去了陳答應那兒，真是難得啊。”

目落到陳答應上。

可惜陳答應位分低微，已經很久沒在請安時說過話,沒反應過來慧嬪把話遞過來了，仍然低眉斂目不作聲。陸容華懶洋洋道：“聽聞皇上只坐了一會就走，看來雖然同住一軒，陳答應卻不如顧嬪會討皇上的歡心啊！”

說得好，容貴妃聽得十分稱意。

這回陳答應有反應了。

先是瞄了眼姜嫻，發現不打算說話后，也跟著裝沒聽到。

反正沒點的名嘛！

一個答應,本就不配在建章宮請安時擅自說話。

慧嬪目如利箭般穿來，落在陳答應上：“陳答應一聲不吭的,別人還以為我和陸容華欺負了你呢！”

這是要表態了。

陳答應的心態很，橫豎是個答應，沒有品級包袱，旁人說膽小不得寵，能笑著說是啊，要是得寵還會只是個答應麼？知足常樂。

陳答應福了福：“回慧嬪娘娘的話，娘娘們說話，哪有臣妾一個小小答應的份呢,只是不知慧嬪娘娘有什麼要問臣妾的，臣妾肯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無知則無畏,陳答應只覺得上流人士們都在發瘟。

昨天是皇帝來問問題。

今天是慧嬪來問。

唉,怪不得爹媽說打小就聰慧,合著進宮不是來承寵,是來解答百家疑問的，慧嬪這麼問問題，看來很沒有慧,索改封號為笨嬪,把慧字賜給好了。

慧嬪一臉不快：“不過是請安時姐妹閑談,你倒弄得嚴肅起來，真是說不起笑的！我們只是好奇，你和顧嬪向來要好，怎麼不傳授你討得皇上歡心的法子？”

以為能中陳答應的痛。

陳答應卻道：“慧嬪娘娘誤會了，皇上很喜歡臣妾呢。”

“……喜歡你，他怎麼不留下來？”

陳答應疑：“喜歡為什麼就要留下來？”

“那你說說皇上喜歡你什麼？”

是平庸的外貌，干癟的材，還是低微的出？

慧嬪被三言兩語繞得氣結，腹誹也充滿了偏見，其實能中選宮，陳答應雖不是頂尖一流的大人，也是小花級別的清秀可，倒比靠有個太后姑母居高位的慧嬪要貌三分。

說到這個，陳答應出自信神：

“皇上欣賞臣妾聰慧，能為他解。”

此言一出，連原本心不在焉的姜嫻都坐直了，回頭了。其他人跟陳答應并不,無法過的自信微笑看本質,一時有點捉不起來。

是了,皇上昨夜雖然沒有在倚竹軒偏殿宿下，但也賞了料過去，可見并無不悅。

再道，陳答應不如顧嬪貌，顧嬪把留在邊，待極好，這不沾親也不帶故的，難道……

難道陳答應就是顧嬪背后出謀劃策的軍師！？

一時之間，無數意味深長的目落在二人上。

※

而當天，依舊對后宮諸事頗為關心的皇帝聽到自己被陳答應傳道解的事兒，臉上一黑。梁遇寅見狀，試探的問道：“皇上不喜歡，還敢在外吹噓，一個答應敢自稱為萬歲爺解？挨一頓板子也是使得的。”

皇帝卻搖頭：“再愚笨，也是好好選進宮里的秀，年歲稚弱，不住一頓板子。罷了，以后朕去尋便是，陳重不機靈，教出來的兒也是榆木腦袋。”

梁遇寅垂首：“皇上寬和仁慈。”

皇帝笑而不語。

要說皇上想殺的人，前朝和外面的可多了，他第一想殺的便是至今仍在外流竄，不時作妖的黨頭目，第二便是自他親政以來，不斷奉違的老東西……排資論輩，都論不到要欺負一個直腸子的小姑娘，算了。

皇上想算了，其他人不這麼想。

這個年過的，宮平淡，宮外事端頻生。

有人上了折子，說皇上無子，應該勤快點往后宮播種，實在不行過繼一個也行，謝王爺不還活著？

皇上差點被氣壞。

上折子的是厲明玉一黨的，也聽陸家的話，倒不是真想換個人來當皇帝，而是拿這事當筏敲打皇上——后宮如云，多流連溫鄉不好嗎？非得事事親政？也不想想自己還膝下空虛，皇位不穩吶。

再有誅心的，說皇上每日將顧嬪召去清流齋，顧嬪獨占寵卻沒承擔起開枝散葉的重任，不如斬了以正后宮綱紀。皇上然大怒，當即賞了此人二十廷杖，送回府時只剩一口氣了。

皇帝這回是真不高興了。

他覺得科舉考進來為朝廷賣力的便是他的臣子，對待為自己辦事的人要寬和，能講道理就不殺生，結果人上來啪一折子就要他打殺自己最親近的妃嬪。

什麼意思，朕沒梭哈，你掀上桌子了？

皇上氣涌如山，把人拖出去廷杖后，淡著聲線道：“朕后宮諸事，由皇后管理得井井有條，你一開口便要將救太后有功的顧嬪杖殺，真當朕沒有脾氣，不舍得治你的罪，還是想讓朕當這不孝的名頭？宋事安，顧嬪肩膀上的傷口還沒好全呢！”

見皇上了真怒，殿跪倒一大片。

他們口中呼著皇上息怒，皇上恕罪。

行刑的地方很遠，他們聽不到宋事安的慘，心仍是的，接下來議事時就收斂了許多。可若是手能解決一切問題，皇帝就用不著煩了，接下來，顧嬪獨占雨卻無所出的聲勢越演越烈，大有將傳禍國妖妃之勢。

一來，顧嬪了后宮許多世家子的蛋糕。

二來，他們知道皇上珍重顧嬪，故意令他痛。

當日，容貴妃將姜嫻召去，桌上放著一大海碗黑漆漆藥。

剛煮好的藥還未放涼，往外咕嘟咕嘟的冒著氣泡兒。

姜嫻：“終于要給我灌紅花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