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璃在雲盈這兩句話裏聽出了深深的嫌棄。
雖然沒有經驗,但上學時小說可沒看,理論知識還是相當富的,追過的人也不,至今沒有男朋友絕不是腦回路問題,是沒人能讓心。
正想給自己辯解兩句,就聽到趙導離得老遠喊,“程程,來一下!”
程璃應了聲,在雲盈臉頰上一掐,“小丫頭,先不跟你計較了。”
前天上午全劇組舉家搬遷,換到了新的拍攝場地——開拍以來最奢華的一個景,劇中當朝儲君的寢宮,趙導跟編劇就坐在寢宮外的臺階上,著劇本滿臉興,一看就是有了什麽靈乍現的新念頭。
趙導把程璃和隨後趕到的孟池一起拉近,低聲說:“我剛跟編劇商量完,打算這段節再多加一場,升華。”
孟池一聽就了,“趙導,是加吻戲嗎?”
程璃直接推了他一把,這孩子,天天腦袋裏都裝些什麽東西。
趙導樂了,“比吻戲再進化點。”
寢宮裏拍的部分並不複雜,是程璃穿隨從的服跟孟池進宮,先是經曆差點被識破份的驚險,然後關起門來互訴衷腸,本來抱一下就結束的,趙導靈來了擋不住,非要在最後再加個大家喜聞樂見的床榻親戲。
“程程,你不用擔心,最多個肩膀,畫麵是非常唯的,”趙導文藝片出,擅長這個,認真問,“預計後天晚上拍,能準備好吧?”
程璃連吻戲都沒拍過,更別說這種深層次的,但職業素養讓說不出拒絕的話,慢吞吞點頭,“我盡量,”說完忍不住問,“必須加這場?”
趙導眼睛亮得像兩顆電燈泡,“相信我的藝直覺!”
程璃無話可說,演員在片場,一切理應聽導演指揮,導演臨時有什麽新思路都很正常,無可指摘,隻是看著孟池臉頰上那兩片可疑的紅就不自在,恨不得把他按到院子中間那口大水缸裏。
後天……程璃翻出手機看了看,正好星期四。
對那種戲份毫無經驗可言,估計一兩次很難通過,要花上不時間,看來跟許總說好的事要改期了。
趁著休息空檔,程璃給許擇遙發了個微信,“許總,星期四晚上我加了場夜戲,不能給你做飯了。”
本來隻想留個言,許總什麽時候能看到無所謂,隻要別害他白跑一趟又怪就好,沒想到回複竟然秒到。
許:“加什麽戲?”
程璃想了想,覺得沒必要告訴他,於是回:“跟群演的打鬥戲。”
抬頭看看漸暗的天,主問:“今天過來吃飯嗎?”來的話,又要提前研究菜了。
再次秒回:“最近忙,不能去。”
最近忙,既然他說最近,那就不止今天了吧。
果然一直到星期四,許擇遙都沒再跑來找麻煩,程璃惦念著加戲的事,時間越臨近,越沒心思想別的,空閑時間全部用來上網搜索相關類似的片段去取經了。
片場和房間,沒事就抱著個手機研究各種唯激片段,儼然一個|求不滿的老司機似的。
星期四一大早,孟池就紅著俊臉,神張地圍著程璃打轉,“姐,我保證今晚上集中神,絕對不ng!”
程璃發愁地擺擺手,“行了行了,姐信你,自己玩去吧。”
孟池還要說什麽,程璃的手機忽然響了,來電人是老媽,趕走到牆角避人的地方,按下接聽,活力十足的中年聲立刻從聽筒裏傳出來,“閨!生日快樂!”
程璃失笑,心好了不,不覺帶上些撒的語氣,“媽,你還記著呢。”
“我寶貝閨的生日怎麽可能忘,”程媽媽嗔怪,“等等啊,你爸搶著要跟你說話。”
直到趙導開始扯著嗓子催了,程璃才不舍把電話掛掉,順手翻翻微信,除了幾個天各一方的小姐妹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了。
真不知道在莫名其妙期待什麽。
等到拍完白天的戲份,終於到最後那場親戲時,天已經黑,月上梢頭。
化妝師抓時間給程璃和孟池補妝,板著臉把倆人都調整出了微醺的效果,尤其程璃,本來就長相豔麗,現下臉頰紅紅,雙眼含水,滿都是風。
程璃穿著剛換好的綢長袍,坐在古樸雕花的床沿上,遲遲不願意躺下去。
嘖,鬱悶,本來這個時間應該給許總拍照玩兒呢……
趙導看著布置差不多了,準備開始第一次拍攝,他計劃的好,這個片段本來就不長,按程璃和孟池的演技來說,應該很快就能進狀態。
他剛想指揮程璃躺到指定位置,組裏負責各種後勤雜事的小男生一頭汗地衝進來,舉著個正在鈴聲大作的手機,“趙導,這是您的吧?”
趙導瞄了眼,是他的沒錯,不過現在沒心,手一揮,“先拿走,忙著呢!”
“不是不是,您先看看,”小男生是遞上去,低聲音,“來電人顯示的可是‘食父母’啊!”
趙導一愣,臉立刻端正,示意大家都別吵,然後畢恭畢敬接起來,“許總?”
程璃豁然抬頭。
趙導平常也是個清高的人,接這通電話卻是極盡小心,“您說您說……是這樣嗎……好好我知道了……您放心絕對沒問題……再見再見。”
寢宮裏眾人齊刷刷瞅著他。
“咳,那個——”趙導清清嗓子,宣布,“剛才意的許總及時打來電話,提醒最近審查嚴格,不允許出現任何親鏡頭,所以咱們這場啊,就暫時放一放吧。”
程璃一臉懵地被雲盈扶起來,“……許總?”
雲盈激點頭,知道程璃不拍,“是啊,咱們老大,把你給解救了!”
看著設備紛紛關掉,大家都準備收拾東西回去休息,程璃才確信,這場戲確實臨陣泡湯了。
劇組裏人頭有限,除了和趙導之外,估計沒人能直接聯係到許擇遙,可他遠在公司,怎麽知道的?
除非像上次……
程璃輕輕心口一跳,加快換服的速度,剛把上套好,短兜裏就傳來悉的振頻率。
許:“出來。”
下意識捂住眼,沒猜錯,真的是本人來了。
夜空滿月如盤,清亮月穿雲破霧灑照下來,映著宮殿高牆之外的一車一人。
許擇遙靠在車門邊,手機攥得死,白淨手背上青筋隆起,修長手指太過用力,被手機邊沿硌出泛白的痕跡。
剛才寢宮裏的畫麵不停在眼前晃,隻要回想起程璃裹薄綢,萬種風坐在床邊,旁邊孟池一臉被勾了魂兒的樣子,他就恨不能砸掉攝像機,端了整個劇組,再把包了藏懷裏帶走。
幸好他維持住了最後一點理智,轉出來打了那通電話,否則多半會被程璃看他對的企圖。
穩住穩住,暴太快的話,會把人嚇跑。
許擇遙拚命說服自己,沉沉呼出一口氣,口的酸脹遲遲難以好轉。
鄭景探頭探腦試探了半天,才敢捧著牛皮紙文件袋湊近了小小聲說:“許總,都在裏麵了。”
許擇遙收起手機,把印著《暴君嘉藍》logo的文件袋接過來,了下厚度,“按角順序排列的?”
“您放心,”鄭景連聲保證,“絕對沒錯。”
他撓了撓小平頭,試探問:“用不用緞帶紮個蝴蝶結啊?我都準備了,什麽都有,您隨便挑。”
許擇遙冷冷瞥他一眼,鄭景馬上立正閉。
絕不是他窺探,是無意中發現許總高大上的辦公桌上,居然放著好多畫風嚴重不符的萌係生日快樂小紙和卡片,他才懷疑程小姐可能過生日。
真正確定,是今天看到許總悶在家裏,單手做了個有失水準的小蛋糕。
許擇遙沉著臉拉開車門,把包裝好的小蛋糕放遠,拽過嚴肅的商務手提包,從裏麵倒出一堆花裏胡哨的卡片來,每張都認認真真親筆寫上了生日快樂四個字。
他專注地挑挑揀揀,選出一張素暗花的,塞進了文件袋裏,想了想覺得不滿意,又出來,換了張灰的進去。
鄭景在旁邊看得直著急,壯著膽子說:“許總,您從國帶回來兩大行李箱給程小姐的禮,隨便一樣放進去,也比卡片好。”
許擇遙頓了頓,低聲說:“太早。”
太早了,那時自作多,以為程璃會記得他接納他,然而現在……
如果給程璃送貴重禮品的話,以的格,可能轉頭就能把他拉進黑名單。
這個階段,最需要的,是機會和信賴。
比如文件袋裏的《暴君嘉藍》試鏡劇本。
許擇遙目微沉,想到程璃笑盈盈的眼睛,覺得剛才那張灰也不合適,他把座椅上剩餘的大堆卡片又翻了幾遍,全都看不上了。
嘖,這個太暗,那個太花……卡片什麽的,果然還是顯得太刻意。
鄭景回頭看看路口,不提醒,“程小姐可能快過來了。”
許擇遙皺著眉頭,角抿住,忽然問鄭景:“有筆麽?”
鄭景忙去中控儲箱裏找,“隻有鉛筆……”
鉛筆就鉛筆。
他接過來,把文件袋翻到背麵,墊在車座椅上,繼而彎下腰,在右下角一筆一劃,端端正正寫下“生日快樂”。
寫完後,他垂著長睫猶豫片刻,又在下麵加了個小小的字——“許”。
卡片,紙,或者行李箱裏滿滿帶回來的禮,都不重要。
他真正想要給的,是爭取了大半年才簽下版權的《暴君嘉藍》,是這個名意影視的熱門公司,是未來在娛樂圈裏,一條安全而到保護的路。
從前說好的,等他不再起畏懼人群,長到有資本、配得上的那天,就答應做他朋友。
他來赴約了。
無論程璃是不是已經忘得一幹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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