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璃做了整晚七八糟的夢,早上四點半鬧鍾響,準時起床,觀察好對麵房間沒靜,迅速溜走。
秋雨連下了好幾場,山影視基地的氣溫越發低了,劇組大家都穿上了長到小的羽絨服,但拍外景時寒風一吹,還是噴嚏聲連片。
這樣的天氣,程璃即將迎來第二場雨戲,但比上次好多了,這次隻要來陣小雨就夠,渲染點悲的氣氛,不用那麽罪。
董憲端著茶杯看天氣預報,揚聲說:“下午有雨,程程做個準備啊,上午先拍景,大家抓各就各位!”
董導一發話,沒人敢不聽,程璃趕把有點發涼的豆漿遞給雲盈,準備上場時,網劇劇組的趙導打來電話,語氣無比興,“程程,開播時間定了!今天開始第一波線上宣傳,咱們的宣發團隊特別給力,你記得按流程發微博啊!”
差點把這事忘了,程璃一看日曆,距離趙導說的時間就剩八天。
第一部挑大梁的戲終於要播了。
帶著這點小激,程璃上午超常發揮,除了對手戲演員ng需要重拍外,幾乎條條過,狀態絕佳,嚴苛如董憲都忍不住了笑臉。
臨近上線發微博的時間,程璃跟董憲申請暫時休息,董憲大方地揮揮手,“去吧,你上午戲份拍完了,吃完午飯再過來,下午的雨戲也要保持這個效率。”
網劇宣發團隊製定了詳細到分鍾的方案,但是發到程璃的手機上就變一大片碼,程璃去問趙導,趙導也懵了,讓對方重試了幾次依然無果,用雲盈的手機都不行。
最後趙導無奈說:“你附近有電腦嗎?我讓他們給你發郵箱,用電腦看吧。”
程璃隻好點頭,“稍等,我現在就回房間。”
雲盈跟了幾步,“姐,我陪你去。”
“不用,”程璃不願意來回折騰,“你等著吃午飯吧,我很快就回來。”
程璃回酒店的路上,琢磨的都是網劇宣傳和下午的雨戲,直到電梯“叮”一聲響,停在六樓時,看著線舒適的走廊,才想起住在對麵的那尊大神來。
一上午沒有靜,不知道他在做什麽,說不定公司有事已經走了呢。
程璃平心靜氣,穩步走到房間門口,沒有馬上掏房卡,先防賊似的盯著後的639看了幾眼,確定毫無反應,才刷卡開門。
也就是下門把,向裏推開的短短片刻,一直悄無聲息的639突然有了靜,等待已久的某大型犬找準時機,敏捷地閃出來,輕推著的肩膀,一起進了616的門。
“喂——你襲!”
許擇遙的手在肩上,不舍放下來,正經地說:“不是,我在等你。”
“下次要找我,好好敲門,不要突然襲擊。”認真講道理。
“……你會給我開門?”明顯不相信。
自從關係改變後,程璃總莫名有點小心慌,又不願意表現得太青,像竇初開的小姑娘那樣含怯,於是本能地閃躲,不太敢直麵他,尤其是在酒店房間這種著曖昧的地方。
但是,絕對不能輕易承認。
揚揚下,“許總如果有正當理由,我當然給你開。”
“那你說話算數。”
他今天穿了麻灰的針織衫,比起西裝領帶,更顯得居家和,平常那沉冷的氣勢衝淡不,眼睛雖然還是黑峻峻的,但看的神專注,著閃閃的,隻要對上就人心尖發麻。
程璃果斷避開,直接越過他走近桌旁,打開電腦,“我回來有正事。”
許擇遙明知故問,“什麽事?”
要不是他故意讓宣發團隊給傳了手機不能讀取的版本,才不會半路回來。
程璃不知道罪魁禍首就在麵前,點著鼠標說:“網劇還有八天就上線了,我需要按時間和模板上線發個宣傳的微博。”
許擇遙自然而然走近,靠向的邊,“下場戲幾點拍?”
程璃手上忙著,順口回答:“兩點左右。”
他點頭,“時間夠用,我訂的餐馬上送到,一起吃好不好?”
“好——”不對,他問什麽來著,程璃從電腦屏上分出注意力看他,“什麽好不好?”
“一起吃午飯,”許擇遙角微微翹了下,“你已經答應了。”
這人真是好能搗……
許擇遙訂的午飯非常配合他,程璃這邊剛把微博發完,電腦扣上,外賣就及時到了,程璃看著裝滿好幾袋的餐盒,默默覺得昨晚給他的那份米線,貌似有點寒酸。
筷子都遞上來了,程璃聞著香味,實在難以拒絕,坐下邊吃邊刷手機,點開自己剛發的那條網劇宣傳微博,看到的死忠“那個誰”已經秒秒鍾點讚評論了,後麵還加了一大串心。
程璃欣地喝了口湯,忍不住跟許擇遙炫耀,“許總,我有個特別心,這幾年我混得不太好,一直不離不棄的,雖然其他也都很可,但是隻有,隨時隨地在關注我。”
許擇遙夾菜的手頓了下,假裝淡定地問:“什麽?”
“名字有點怪,那個誰,”程璃給他看,“我剛發的微博,又是秒出現,真的很我啊。”
許擇遙定定看著,心裏被“”這個字眼填滿,臌脹得要炸裂開,他抿抿,極其肯定地低聲說:“沒錯,是真的很你。”
他隨後垂下頭,悄悄在桌下把微博賬號退出,擔心萬一心來當場回複,說不定會穿幫陷。
對程璃來說很珍貴的“那個誰”,如果現在就撕開偽裝,出追求者的本來麵目,可能……會失吧?
程璃的午飯吃得心滿意足,臨走前,許擇遙提醒,“讓助理準備好服和發熱,不要著涼。”
揮揮手,“放心吧,雲盈上次被你嚇到了,現在絕對合格。”
下午果然如願飄了小雨,程璃提前到片場準備雨戲,這場拍的是芝公主心裏苦悶,提著劍在竹林裏砍,最後嘶喊發泄的場景。
中間會有一個隨從因為擔心,跑出來勸阻,被不小心刺傷,跪在旁邊不敢言語,卻暗自痛心。
結果就是這個隨從,不是跑出來的時機不對,就是表太浮誇,程璃陪著來來回回ng了五六次,就算雨再小,頭發和服也漸漸了。
董憲快煩死了,這隨從是另外一個分量較重的投資商塞進來的,本來想著小角而已,塞就塞了,沒想到業務水平差這樣,他氣得大吼:“再來一次!”
重複太多遍,程璃的好耐漸漸流失,第八次拍攝時,盡量調整好狀態,但揮劍的作還是不自覺帶了些燥,隨從被的快節奏帶,破天荒因為張而戲了一回,但控製不好角度,手阻攔時,程璃的劍鋒眼看要掃到他的臉。
程璃立即做出反應,大力撞開他,手卻在旁邊一截砍斷的竹子上劃過。
竹子切口鋒利,當時就覺得一疼,但戲毫沒有停頓,繼續狂飆下去,最後一個鏡頭,踉踉蹌蹌拄著劍,從手上的破口裏流下,順著細白的腕子緩緩蜿蜒。
董憲心澎湃,高喊:“cut!完!”
意外的傷,給這段戲添了大彩。
“程程,趕把傷口理一下,不要染!”
雲盈衝上去扶住程璃,把護到傘棚下麵,找出劇組裏常備的消□□品,程璃看手抖,幹脆自己用碘伏了,等到出變慢了,站起來說:“董導,趁著雨沒停,抓把後麵的拍完吧。”
後麵兩場是跟沈傾的對戲,芝公主發泄過後,狼狽時被男主角撞見,繼而發生言語爭執。
沈傾剛換好戲服,一到現場就看見程璃手裏帶著的藥棉,眉頭了,沒言語,他開拍後狀態極好,程璃當時就鬆了口氣,跟影帝合作,真是舒心順暢,任督二脈都要打通了。
半個小時就順利搞定,董導滿意比手勢,換配角上。
沈傾站在雨裏催促,“你快點回酒店,傷口不要再水。”
程璃朝他激抱拳,“沈老師,演技太棒了。”
沈傾啼笑皆非,好像永遠get不到他真正的意圖。
披著大羽絨服回到酒店,程璃習慣站在房門口等了一會兒,對麵639依然毫無靜,試探刷房卡時,一秒三回頭,直到順利進門,某大型犬也沒有像上次一樣竄出來。
嘖,白防備了。
程璃暗自吐槽,沒事時候在眼前晃,傷淋雨了吧,他又沒影子了。
衝了個熱水澡出來,程璃不幸地發現,到底還是冒了,鼻子悶悶的,嚨幹臉上發燒,還有的奇葩癥狀,流眼淚。
鼻尖通紅,淚流滿麵,程璃難地用紙巾抹眼時,敲門聲響了。
貓眼外,許擇遙戴著口罩,淺黑短發是的,滿眼著急。
他再次敲,近門板沉聲說:“開門,我知道你在。”
程璃悶聲悶氣問:“正當理由呢?”
他的聲音立刻傳來,“你傷了,讓我看看。”
原來知道了啊——
程璃不想耍什麽小子,剛把門鎖擰開,許擇遙就大力進來,張地看時,眼睛裏蓄滿的一包淚正正好好撲簌而下。
許擇遙心髒幾乎驟停,許久沒有在程璃麵前出的冷煞氣一瞬卷起,“誰招惹你了?!”
程璃忙著用紙巾眼淚,吸吸鼻子,茫然問:“啊?”
他似乎下一秒就要把假想敵碎萬段,急得用拇指去蹭紅的眼角,“別哭。”
哎呦,大型犬原來不止會眼,兇起來還要吃人的。
程璃笑出來,剛才嫌他不出現的那點小緒煙消雲散,安地拍拍他手臂,“沒人惹我,我是冒了才流眼淚的。”
他手臂繃僵,看得出確實了怒。
“……真的?”
“真的,”程璃的眼淚又下來了,忙解釋,“傷風冒,常見癥狀。”
隻要想到可能被人欺負,從前在學校被迫分開時留下的影就火速重現,讓許擇遙理智全無,他克製著混的呼吸,勉力平息下去,讓到床尾坐下。
程璃這才注意到他手上提的醫藥箱,開口還封著,應該是剛去買的,難怪頭發了。
心裏不覺悄悄熱起。
許擇遙在邊單膝跪下,把醫藥箱拆封,先給自己的手簡單消毒,然後抬頭問:“我要幫你理傷口,可以你的手嗎?”
他總是鄭重其事提出這類的問題,傻傻的。
程璃直接把手遞給他,“我在片場過了。”
許擇遙沒說話,珍重地把的手托住,傷口很長,從腕骨劃到手心,還在微微滲,在一片白皙上格外刺眼。
他咬住牙關,用力深呼吸幾下,一點點用棉簽輕輕拭。
兩下,就要去看的表,死死擰著眉心問:“疼嗎?”
程璃每次都是搖頭,聲音越來越小,“不疼。”
洗澡時還疼得直氣,可現在,被他小心翼翼捧著,是真的不疼了。
許擇遙手掌寬大,溫度燙人,塗藥時,他指尖來回輕蹭,程璃有點發,躲了一下,被他跟著抓住。
程璃半垂的睫抖了抖,目落下去,忽然在他翻過來的手腕側上停住。
不甚明亮的燈下,那裏原本應該平幹淨的皮上,似乎布著好幾道錯雜的淺淺疤痕。
不確定是不是看錯了,剛想發問,敲門聲再次響起。
程璃一下子坐直,“……誰?”
“程程,我來給你送藥。”
沈傾!
門外話音一落,許擇遙的表當時就冷了。
程璃卻是要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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